關新民看了韓士朋一眼,似乎擔心局面失控,立刻道,“不管大家是什麽意見,我相信出發點都是好的,彼此要多一點理解。”
關新民說着話鋒一轉,“這個張江蘭同志,我也有所了解,确實是個人才,而且又是士朋同志一手培養的,有她來協助士朋同志幹好省紀律部門的工作,我認爲是合适的,咱們的隊伍裏,女幹部的比例确實偏低了,多提拔一些是不是?”
關新民的話剛說完,羅鴻景就第一時間附和,“我完全贊成關書記說的話,老話說得好,婦女能頂半邊天,多提拔一些優秀的女幹部是十分必要的,讓張江蘭接替林碧瑜同志的位置,這就是最完美的傳承。”
韓士朋惱火地看着羅鴻景,特麽的,還傳承呢,羅鴻景說話不過腦子嗎?如果不是強行抑制着心頭的惱火,韓士朋險些控制不住又要失态,到了他這個位置,再加上又是在這麽重要的會議場合,按說韓士朋不至于連這點城府都沒有,但他這會委實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羅鴻景現在在他眼裏就跟一個攪屎棍一樣。
已經沉默了一會的副書記葉真明,這時候也淡淡開口道,“嗯,張江蘭同志确實是個挺合适的人選,我相信士朋同志看人的眼光,既然是士朋同志一手培養的幹部,我認爲不會有問題。”
聽着葉真明的話,韓士朋心裏一沉,目光定定地看着葉真明,臉上滿是複雜的神色。
原計劃本應該一個多小時開完的班子會議,最終超時了四十多分鍾。
緊閉着門的會議室内,誰也不知道裏邊具體在争論什麽,不時從會議室外經過的工作人員,甚至隐隐能聽到會議室内傳出激烈的争吵聲。
而負責會議記錄的工作人員,在秘書長羅鴻景的眼神暗示下,更是不敢将今天會議的全部内容記錄下來。
下午五點多,窗外的夜幕逐漸降臨,超時許久的班子會議終于結束,省紀律部門一把手韓士朋第一個從會議室裏走了出去,又或者說,韓士朋是摔門而出。
看着韓士朋怒氣沖沖離開的背影,緊随其後走出來的副書記葉真明,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旋即歎了口氣,準備回自己辦公室。
後邊,秘書長羅鴻景快步追上葉真明,滿臉笑容道,“真明書記,今天謝謝你了。”
羅鴻景說完,快速看了看左右,見周邊沒人,又壓低聲音道,“真明書記,晚上有一場小聚會,都是咱們身邊的同志,你要不要一起來參加?”
羅鴻景刻意将“身邊的同志“加重了語氣,他相信葉真明能夠聽得懂他的暗示,隻不過對上葉真明的眼神時,羅鴻景心頭一下有些發虛,因爲葉真明的眼神看得他很不自在。
葉真明幽幽盯了羅鴻景片刻,這才道,“鴻景,你說的聚會我就不參加了,你也知道我的性格,不喜歡湊熱鬧,倒是你,跟有些人走得太近未必是什麽好事。”
葉真明說着,微微一頓,再次瞅了羅鴻景一眼,“鴻景,我欠你的人情已經還清了。”
說完這話,葉真明轉身離開,羅鴻景則是臉色尴尬地站在原地,因爲葉真明剛剛那話有跟他劃清界限的意思。
目送着葉真明的背影離去,羅鴻景目光微微變幻着……省紀律部門。
韓士朋回到辦公室後,心裏的怒氣猶自未消,嘴裏更是時不時地爆出一兩句國罵,能讓韓士朋如此失态,可見剛剛的班子會議将韓士朋氣成什麽樣。
韓士朋的秘書不知道班子會議上發生的事,這會見韓士朋回來後就沉着一張臉,也不敢多問什麽,給韓士朋泡了杯茶後,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辦公室裏安靜下來,隻剩韓士朋一人。
坐了片刻,韓士朋拿起手機給張江蘭打了過去。
電話接通,韓士朋開門見山道,“江蘭,這次你不想調來省裏都不行了,剛剛的班子會議已經通過了,由你來接任林碧瑜的副書記一職。”
聽到韓士朋這話,張江蘭頓時愣住,她還以爲韓士朋給她打電話是有什麽指示,沒想到一開口說的是這個。
短暫的愣神後,張江蘭急忙問道,“韓書記,我不是跟您說暫時留在林山了嗎?”
韓士朋無奈地歎了口氣,“江蘭,不是我不讓你留在林山,而是連我都沒法掌控你的去留,剛才的班子會議,我差點忍不住拍桌而起,但架不住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
韓士朋将班子會議的情況同張江蘭簡單說了一下,此時他腦海裏仍不由自主浮現出副書記葉真明的面孔,如果說羅鴻景這個攪屎棍的表現他能理解,那葉真明的态度委實讓韓士朋納悶不已,過往他對葉真明的印象還是不錯的,但今天葉真明的表現讓他大跌眼鏡,今天如果不是葉真明先挑頭,最後又支持将張江蘭調回省紀律部門擔任副書記,或許局面還在他的掌控之中。
電話這頭,張江蘭沒想到會是這麽個情況,省班子會議上直接通過了她的提拔任命決定,連韓士朋都措手不及。
微微發怔後,張江蘭喃喃道,“怎麽會這樣呢。”
韓士朋聽清了張江蘭自言自語的話,道,“江蘭,這裏頭的情況太過于複雜,一時半會說不清楚,總之,你得來省裏工作了。”
張江蘭一臉無語,此時她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調到省裏,對她來說是提拔,官升一級,這對她個人來說無疑是好事,但張江蘭這會愣是沒有感覺到喜悅的情緒,但要說失望,那也談不上,誰也不會因爲升官而失落,隻是這件事竟然是以這樣一個結果落幕,張江蘭顯然嗅到了濃濃的陰謀氣息。
至于韓士朋這邊,韓士朋自個還沒能摸清楚這裏邊的各種道道,特别是葉真明的态度,所以他沒法給張江蘭答案。
頓了頓,韓士朋緊接着道,“江蘭,雖然你得調來省裏邊工作,但市裏邊,你仍要安排好後手,調離林山,并不意味着相關的案子不了了之。”
張江蘭回過神來,立刻道,“韓書記放心,我明白該怎麽做。”
回答完韓士朋的話,張江蘭猛地想起自己調走後的繼任人選,趕緊又問道,“韓書記,我如果調回去,不知道誰會來接替我的位置?”
韓士朋道,“這個目前暫未讨論,總的來說,你離開前要先做好安排,新的書記人選,我會盡量安排靠譜的人去接任。”
張江蘭下意識點着頭,但不知道是不是她擔心過頭,張江蘭總覺得這事不會這麽簡單。
别說張江蘭,其實韓士朋也有所預感,隻是他不願意往更糟糕的方向去想罷了。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又聊了一會,特别是涉及到張江蘭調走後,市紀律部門接下來的工作安排,韓士朋再三叮囑張江蘭要做好部署。
兩人結束通話後,說得有些口渴的韓士朋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茶,清香甘甜的茶水入口,韓士朋感覺整個人神清氣爽了一些,心頭的躁怒仿佛被清淡的茶水澆滅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