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華新惱道,“可不是嘛,偏偏他在省府的幾個副職裏資曆最老,再加上他又快退了,我也不好跟他較真。”
趙青正不動聲色地瞄了瞄蘇華新,一時間竟是看不透蘇華新到底是做樣子給自己看還是真的對沈萬林産生了怒火。
趙青正在看蘇華新,蘇華新的眼神同樣快速從趙青正臉上掃過,道,“青正同志,沈萬林快退了,現在頗有點滾刀肉的意思,再加上又是他直接分管的部門,還真是挺讓人頭疼的。”
趙青正輕點着頭,臉上的神色卻是有些陰郁,蘇華新言語間流露出不好拿捏沈萬林的意思,這讓趙青正無話可說,而且有一點蘇華新說的确實也是實話,像沈萬林這種快退的,對方真要豁出去搞事,那反而會讓人忌憚,因爲對方不會顧慮太多。
蘇華新看了趙青正一眼,笑道,“青正同志,咱們坐下來邊吃邊聊。”
趙青正點頭坐下,蘇華新又道,“青正同志,不知道郭興安有沒有找過你?這個郭興安啊,說是省紀律部門一直盯着他不放,我看他有點亂了方寸。”
趙青正沒想到蘇華新突然說起這個,點頭道,“郭興安的确找過我,爲了這事,我還去找了陶任華書記一趟,陶書記将林劍叫過來當面詢問,但林劍直接否認了,說是沒有的事。”
蘇華新聞言眉頭微微一擰,搖頭道,“一個堅決否認,一個如驚弓之鳥。”
趙青正淡淡道,“我估計林劍應該是在說謊。”
蘇華新聽得一笑,“看來林劍也不怎麽将陶任華書記放在眼裏嘛。”
趙青正道,“我聽說林劍在部裏工作時的做事風格也一向如此,但偏偏就是有領導欣賞他。”
蘇華新笑了笑,其實林劍這樣的人幹紀律工作是很合适的,不過對于紀律系統以外的人來說,林劍這種人可能就十分讨厭了。
蘇華新眼下無疑還是傾向于力保郭興安的,畢竟郭興安已經幹到了地市一把手的位置,将來可能派上不小的用場,而且蘇華新現在一直想多拉攏一些人爲自己所用。
看了看趙青正道,蘇華新道,“青正同志,看來咱們回頭還是要給林劍多施壓。”
趙青正道,“林劍對陶書記都有點敷衍,就怕咱們給他施壓沒用。”
蘇華新道,“青正同志,你這麽想就錯了,林劍再怎麽我行我素,但他既然是省班子的一員,那就得服從大局,況且省紀律部門本身就是在以陶任華書記爲班長的省班子的領導下工作,他林劍如果不服從大局又不講規矩,那我們完全可以和陶任華書記一起聯名向上面反映,将林劍調走。”
趙青正若有所思,蘇華新的意思他是聽明白了,對方是想鼓動陶任華挑頭,如果陶任華願意當這個出頭鳥的話,那不管最後成不成,都足夠讓林劍喝一壺的,不過陶任華未必肯這樣幹。
趙青正尋思了一下,道,“蘇領導,我覺得陶任華書記恐怕不會那樣做,咱們雖然跟他共事的時間還很短,但從他的表現來看,他骨子裏應該是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
蘇華新笑道,“他興許是那樣的人,但作爲一把手,如果林劍屢次不聽他的招呼,那他的面子何在?我相信他也是希望能掌控局面的,而一個老是不聽招呼的紀律部門一把手,絕對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趙青正挑了挑眉頭,陶任華也許想掌控局面,但就怕他沒那個魄力。
就在兩人讨論林劍時,此時位于省大院的紀律部門辦公樓内,林劍的辦公室裏依舊亮着燈,剛從辦案基地趕過來的陳鵬,正和林劍彙報着情況。
林劍聽完陳鵬的彙報後,眉頭微蹙,“看來這個林香浛知道的很有限,偏偏她交代的那個叫謝長山的又出境了,郭興安這是跟咱們見招拆招啊。”
陳鵬道,“可惜咱們之前慢了一步,否則要是能早點對謝長山進行邊控,現在可能就大不一樣了。”
林劍沉思着,現在說這些沒意義,如今擺在他面前的問題是這個林香浛要不要放了。
林劍沉思片刻,看着陳鵬道,“現在如果把這個林香浛放了,你覺得如何?”
陳鵬聞聽愣住,“林書記,我覺得現在還不适合放。”
陳鵬說着又看了看林劍,“林,“林書記,您怎麽會突然想把林香浛放了?”
林劍揉了揉眉心,“林香浛知道的有限,咱們一直将她關着也沒太大的意義。”
林劍之所以會想把林香浛放了,除了林香浛知道的事情太少外,最主要的一點,是蘇華新在過問這事,雖然蘇華新沒有明着提什麽要求,但對方問起這件事,本身就表明了一種姿态。
陳鵬顯然不知道林劍的顧慮,道,“林書記,林香浛雖然知道的有限,但現在将她放了的話,我認爲會對後續的調查産生不良影響。”
林劍道,“林香浛牽扯的問題很小,她的問題也都交代完了,一直将她關着不合适。”
陳鵬皺起眉頭,這會他突然有些明悟,林劍可能受到了來自其他方面的壓力。
心裏猜測着,陳鵬沉默片刻,轉而道,“林書記,林香浛已經承認了她和郭興安有男女方面的關系,您覺得咱們能否先拿這點來做文章?”
林劍搖了搖頭,“陳鵬,你覺得單憑一個生活作風問題能拿下郭興安這個級别的幹部嗎?”
陳鵬苦笑,他知道自己問這話顯得幼稚了,作爲一名老紀檢,陳鵬很清楚是非對錯有時候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麽回事。
林劍看了看陳鵬,又道,“現在蘇領導和趙副書記都明顯擺出了維護郭興安的态度,所以憑一點小問題是動不了郭興安的,而我們現在投入了這麽大的精力,最後要是搞出一個生活作風問題草草結束此案,你甘心嗎?”
陳鵬點點頭,道,“林書記,我明白您的意思,查案子要有耐心。”
林劍笑了笑,正要再開口,這時陳鵬的手機響了起來,陳鵬拿出來一看,見是下面辦案人員打過來的,猜到這個點肯定有事,立刻接了起來。
“陳主任,好消息,出入境管理中心那邊剛剛給我們來消息了,謝長山剛剛登記入境,從滬城那邊下的飛機。”電話那頭,辦案人員帶着驚喜的聲音傳過來。
陳鵬聽到這話神色大振,“真的?”
辦案人員道,“陳主任,這是出入境中心傳過來的消息,肯定假不了。”
陳鵬一臉興奮,“好,我知道了。”
陳鵬挂掉電話,朝林劍道,“林書記,大喜訊,謝長山竟然回國了。”
林劍眼神一亮,“這還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案子正查得不太順利呢,謝長山竟然在這個時候回來了,他現在在哪?”
陳鵬答道,“剛剛下面的人彙報,說是出入境那邊給的消息,謝長山在滬城下的飛機。”
林劍目光閃動,當機立斷道,“陳鵬,你親自帶人連夜趕往滬城,我現在就跟滬城那邊有關部門的領導聯系,讓他們協助我們先行将謝長山控住,你到了之後立刻将人帶回來。”
陳鵬點頭道,“好。”
兩人分别行動起來,陳鵬馬上就離開了林劍辦公室,準備帶人趕往滬城,這件事不僅要争分奪秒,而且經手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林劍要陳鵬親自帶人去,而他親自出面打招呼,讓滬城有關部門的人協助。
林劍拿起手機給滬城有關部門的負責人打電話,與此同時,滬城國際機場,剛辦完入境手續走出機場的謝長山,一邊打着電話一邊攔住一輛出租車,準備先行前往市中心,他晚上打算先在滬城住一晚,明天再返回江東。
謝長山這次是偷偷回來的,并沒有告訴郭興安,在外面呆了十來天,謝長山委實呆不住,一來是因爲他這次是倉促出國,準備并不充分,二來則是語言風俗不習慣,謝長山多呆一天都覺得渾身不得勁,雖說是遊玩,但謝長山壓根沒那個心情。
謝長山心知郭興安絕對不會同意他回來,所以沒通知郭興安,他打算先偷偷回來呆幾天,要是沒啥異常,他再告訴郭興安自己回來了,如果風聲不對,他就立刻再出國。
謝長山其實覺得郭興安純粹是多慮了,就因爲林香浛被帶走,郭興安就如臨大敵一般,搞得神經兮兮的,即便林香浛真的說出點啥,那也不過是他給林香浛買了一套房子罷了,單憑這個,紀律部門不可能拿他怎麽樣,再者,他這次在國外呆了十來天,一直讓助理留意情況,壓根沒有發現有人來公司調查過,這說明郭興安大概率是緊張過頭了。
當然,謝長山雖然覺得郭興安小題大做,但也知道自己這次偷偷回來也還是要多加注意,先觀察幾天再說,沒啥問題再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