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蟬側身,仍被劍刃劃破衣襟。那劍刃順勢而下切斷桌角,切豆腐般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程煉反握劍柄,連刺三劍,李蟬一一躲開,伺機架住程煉肘部。
程煉身子被震飛半丈,一腳踏碎床闆,又更迅猛地撲向李蟬,二人距離霎時間不足半尺,那柄黑色小劍在程煉手中像活了一般,穿花蝴蝶似的繞着李蟬上三路不斷削、切、挑、刺、紮。
李蟬躲開第七劍時,程煉手腕一翻,手中小劍竟不見了蹤影。
李蟬眼皮一跳,這是藏兵之術,藏兵術不是神通術法,街頭藝人用這手法表演雜技,擅長此道的高手,甚至能将一柄三尺長劍藏得不見蹤影。程煉藏起這柄短劍,就讓人無法判斷他究竟會從哪隻手出劍。
既然已不便防守,李蟬便不再退避,一腳踢飛桌子。
桌面擋住程煉視線,被他一肘打碎,李蟬卻已握住一根桌腿刺出,穿過飛濺的木屑,咚的一下擊中程煉右肩。
桌腿折斷的同時,程煉右肩也脫了臼,程煉卻面不改色,肩膀一抖,便将骨骼複位。左手動作不停,隐蔽地削向李蟬前胸。李蟬左掌切中程煉手腕,二人雙手再度交擊數次,一抹黑影突然從程煉手背翻出,唰一下,便劃開李蟬左胸衣衫。
程煉一擊既中,抽身後退,黑色小劍在他手中嗡鳴震顫,他幹癟蒼老的臉上擠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再留手就沒命了。”
李蟬左胸衣衫滑落,他低頭一看,隐約能看到左腹那道青紋,他對程煉笑了笑,“就怕你一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
李蟬話音剛落,就消失在程煉視野裏。屋内霧氣浮動。
程煉面色一變,四顧搜尋,前後左右乃至梁上,都沒李蟬的蹤影。他忽然聽到一道極輕的腳步聲,向左猛一揮劍,卻一劍揮空,腳步聲又從右邊傳來!又是一劍揮空,前後左右竟都響起腳步聲,仿佛被重重包圍!
程煉奮力揮劍,數十劍後,手腕被啪的一下牢牢抓住,眉間青當啷墜地。
程煉額頭豆大汗珠滾落,看着終于現身的李蟬,幹着嗓子道:“你是真修?”
“還算不上。”李蟬用不易察覺的目光瞥了一眼左腹,那道青紋已經色澤黯淡。
他松開程煉的手腕,程煉向後跌坐到床上,也不去撿那柄之前珍若性命的劍,重重歎道:“老了!”
“老當益壯啊。”李蟬撿起眉間青,放在掌中端詳。
程煉胸脯起伏,喘息着擺手:“拿去吧!”
李蟬笑道:“你舍得?”
程煉冷笑:“我舍不得,你就不拿了?”
“師父?”門外傳來兩聲小心翼翼的呼喚。是那見勢不妙躲得老遠的鐵匠徒弟,現在見情況穩定了下來,終于鼓起勇氣過來詢問。
“滾開!”程煉朝門外不耐地喊一嗓子,嗓音較之前有了些中氣。
李蟬将眉間青放到桌上,從懷裏掏出一張白絹遞給程煉,“我專門替人寫疏文,代求靈應,也接降妖除魔的活。”
程煉斜乜李蟬一眼,展開白絹,上邊寫着代寫諸品靈應法對應疏文的費用,草草看過,他打量李蟬,說道:“以你的本事,謀個别将,乃至于當個都尉都不難,怎麽靠這種活計謀生?”
李蟬道:“足下不也藏身于市井中?”
程煉一愣,苦笑搖頭,把白絹抛回給李蟬,“不必了!”說完抱胸往床邊一靠,閉上雙眼。
李蟬收起白絹,“妖氣已去,你倒也不必求術治病了。我收妖的酬勞卻免不得,抹去零頭,統共五兩七錢。”
程煉閉目不答,李蟬等了一會,起身離開,“令徒想必不會賴賬。”
剛到門邊,程煉忽然出聲:“等會。”
李蟬回頭,老頭觑了桌上的小劍一眼,“拿去抵債!”
李回身拾起小劍,手腕一翻,轉了個劍花,對程煉拱手一笑。
“謝先生贈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