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格和孫譽出使西遼的過程,遠不如梁晨和葉遠出使金國那麽順利——
梁晨和葉遠是從汴京一路向北,到了順天府之後再往東北直奔黃龍府,一路上所經過的地方大多都是一馬平川的平地。
而苟格和孫譽這兩個倒黴孩子是從汴京一路往西北。老秦地多山,甘肅布政使司那邊的山也不少。以至于在莊成益發明出“莊氏國庫不确定定理”的時候,苟格和孫譽這兩個倒黴孩子才剛剛走出甘肅布政司使。
“希望别太倒黴。”
孫譽緊了緊身上的衣服,低聲嘟囔道:“諸天神佛保佑,保佑我們早日找到耶律大石,也好早點兒回京。”
而苟格則是無所謂的呵呵笑了一聲,自顧自的拿過酒壺給自己和孫譽滿上,端起酒杯後說道:“來,來,來,别想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先喝酒,喝酒。”
孫譽無奈的接過杯子,一飲而盡後倒懸杯子,然後又苦笑一聲,說道:“不想?如何能不想?”
一想到自己出使的是西遼,孫譽就會想起來遼國是怎麽沒的。一想起來遼國是怎麽沒的,孫譽就會不自覺的開始琢磨耶律大石的想法。
一路上緊趕慢趕往西遼,孫譽其實是抱着一種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想法,幹脆就有些破罐子破摔,早死早超生的意思在裏面。
反正孫譽覺得耶律大石直接讓人自己拖出去砍死的可能性最大,而不給自己好臉色的可能性就很小。
至于能妥妥當當的辦好官家交待下來的差事,孫譽則是絲毫不抱希望。
所謂的機變,在仇恨和刀槍面前,不值一提。
然而讓孫譽感覺蛋疼的是,自己越想早點兒到西遼,這一路上的行程反而就越慢,這種刀子懸在頭頂不知何時落下的感覺就越難受。
直到離開汴京差不多四個多月的時間後,孫譽和苟格才總算是出了甘肅,勉勉強強算是到達了所謂的“西遼”。
放下手裏的杯子後,孫譽又忍不住歎了一聲,掀開馬車的車簾,望着外面胡亂紛飛的雪葉子道:“下雪了啊。”
“嗯。”
苟格點了點頭,應道:“汴京這時候剛剛入秋,微微有些涼意,算是不冷不熱的好時候。隻是想不到,這西遼居然就已經下起了雪。也不知道那些蠻子們是怎麽活下來的。”
“大概是習慣了吧?”
孫譽又歎了一聲,說道:“耶律大石帶着的多爲契丹騎兵,他們早就适應了北地的苦寒。”
苟格卻忽然皺起了眉頭,盯着孫譽道:“我說孫相公,你能不能少歎幾聲氣?本來這裏就已經下雪了,你再歎出來這幾口冷氣,那不是更冷了麽?”
被苟格這麽一說,原本還想再歎一口氣的孫譽頓時就把這口氣給憋了回去。
苟格又接着說道:“現在不是已經進了西遼麽?我就不信西遼能比汴京到甘肅更大!最多再有一個月,咱們差不多就該到可敦城了。”
“籲!”
“戒備!”
就在苟格琢磨着還有多長時間能到達可敦城的時候,随行在車駕外的騎兵忽然喝住了馬匹,甚至讓随行的軍士都擺開了戒備陣型,而苟格和孫譽也在車裏隐隐約約聽到随行的騎兵頭領發出了一聲喝問。
“來者何人!”
然而并沒有人直接回答騎兵頭領的問題,風雪中反而傳來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過了好半晌之後才停了下來,遠處也傳來一個粗犷的聲音高聲問道:“你們是宋人?”
車外的騎兵頭領同樣高聲答道:“我等乃是大宋天子駕下使臣,奉旨出使菊兒汗處!如果爾等是菊兒汗麾下,便該讓開道路!若爾等不是菊兒汗麾下,那便說明你們的來意!”
然而等了半晌之後,風雪中那個粗犷的聲音才試探着問道:“對面的可是耶律後?”
車外的騎兵頭領頓時大吃一驚,高聲問道:“你是誰!”
……
“我們确實戰敗了。金虜一路連下數道,析津府很快就落在了完顔宗瀚的手裏。而完顔宗瀚又以城中契丹百姓相脅,蕭将軍也不得已聽令于完顔宗瀚。”
他鄉遇故人,當初跟着蕭諾言在析津府降宋的騎兵頭領耶律後在遇到西遼的騎兵頭領蕭齊後顯然是互相熟識的,雙方互相認出來之後,兩股本已劍拔弩張的騎兵便坐在了一起,燃起了了篝火。
“那你怎麽又成了宋國的騎兵?析津府的契丹百姓呢?”
蕭齊疑道:“難道?”
“并不是。”
耶律後搖了搖頭,說道:“别忘了,我們的親眷可都是在析津府的,蕭将軍又怎麽可能放棄析津府的契丹百姓于不顧?”
“是金虜完顔宗望不自量力,帶兵南下圍了汴京城,徹底激怒了官家。”
“官家率兵北上,一路追殺完顔宗望和完顔宗瀚兄弟,甚至還把完顔宗瀚的人頭放在了太原城外的京觀上。”
“當時官家剛剛解了太原之圍,率兵北上追殺金虜,蕭将軍得了消息,便決定帶着兄弟們還有析津府投宋。”
“當時趁着完顔宗瀚和完顔宗望以及完顔宗弼兄弟在析津府外跟官家帶着的禁軍鏖戰不休,蕭将軍便趁機在金虜陣後起事,而析津府内也早早的就肅清了那些金賊,所以這個過程倒是頗爲順利。”
“後來官家便接納了我們,又許了我等大宋戶籍,便是析津府的契丹百姓,也都有了大宋的戶籍,如今再也不是金虜治下的賤民了。”
“對了,你記不記得你家隔壁的二花?”
忽然聽耶律後提起二花,蕭齊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精彩起來——半是期盼半是擔憂,甚至還有一絲羞色,也不知道這個滿臉絡腮胡的糙漢子是怎麽在臉上清楚的表達出這麽多情緒的。
“二花全家都挺好的,現在也都有了大宋的戶籍。”
眼看着蕭齊欲言又止的模樣,耶律後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起來,嘿嘿笑了一聲後說道:“現在你要是想娶二花,隻怕沒那麽容易了。”
“誰叫你沒有大宋的戶籍呢?”
“不過也說不準,興許這次見過了耶律将軍之後,你們也能有大宋的戶籍了。”
“對了,你們跟着耶律将軍西進之後,過得怎麽樣?”
然而讓耶律後意外的是,蕭齊的臉上并沒有多少高興的意思,反而在自己問他們過的怎麽樣時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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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