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掉真臘并不難。
這是趙桓在聽到徐百祥和洪真跑到真臘之後的第一反應。反正上輩子就沒少幹屠城滅國的事兒,這輩子再幹一遍也沒什麽心理壓力。
但是想要幹掉真臘,國庫和後勤方面會很難——
越是接近現代化的軍隊,對于後勤的要求就越高。
比如火炮,比如炮彈,比如熱氣球,比如猛火油,又比如箭矢和刀槍。
這些軍械和火器的制造條件要求很高,像趙桓上一次去太原的時候那樣邊走邊造,不計成本也不管質量,能應急能湊合着用就行的應急模式,因爲代價太大風險太高等諸多原因,其實隻适用于臨近國家即将滅亡的危難時刻。
實際上,就連那種應急模式,也是趙桓被逼到狗急跳牆才玩出來的——
不救太原,太原必失,太原一失,汴京就再無屏障,再加上還有趙吉翔那些沙雕在後面拖後腿,到時候金兵想南下就南下,趙桓也不用幹别的了,天天光琢磨着帶兵死磕金兵算了。
爲了把金兵打痛好徹底騰出手來給大宋續命,趙桓那一戰不光是打光了趙吉翔藏在封樁庫的一千萬錢,就連民間百姓主動捐獻助饷的錢和後來在析津府、大同等到搶來的錢也都花了個一幹二淨,趙桓甚至命人偷偷摸摸的印了五萬貫交鈔應急,後來還是收了靖康元年的賦稅才把窟窿填上。
如今爲了徹底收複交趾,已經把靖康元年剩下的賦稅和靖康二年的春稅都花了個七七八八,如果再趁機幹掉真臘,估計連靖康二年的秋稅也剩不下。
更重要的是,真臘跟大宋的關系勉強還過得去,吳哥王朝的國王蘇耶跋摩二世雖然也是個好戰成性的貨色,但是這沙雕明顯比李乾德、李乾順之流更有逼數,不僅不會主動招惹大宋,還年年遣使朝貢。
也不知道以前弱成雞的大送有什麽好朝好貢的。
然而就在趙桓琢磨着是趁機幹掉真臘還是另想他法的時候,楊再興卻躬身道:“要不然,末将帶人去一趟真臘?如果真臘國主願意交出洪真和徐百祥也就算了,如果他不願意,末将幹脆宰了他算逑。”
說完之後,楊再興又低聲對旁邊的蕭諾言道:“不是說有個姓王的就這麽幹過?”
“王玄策。”
蕭諾言低聲道:“不止是王玄策,實際這麽幹的人很多,尤其是漢朝的時候,大漢的使節經常在西域那邊殺人家國王。”
楊再興嗯了一聲,說道:“這不就結了?他們殺得,我自然也殺得。不過是些插那啥賣頭之輩,那還不跟殺小雞仔似的?”
蕭諾言頓時有些意動,說道:“那算我一個。咱們帶着三萬鐵騎過去要人,他要給了也就罷了,他要是不給,咱們不光要宰了他,還能順便把真臘也收拾一遍。”
趙桓的臉色越聽越黑。
或許是跟楊再興這貨在一起厮混的久了,蕭諾言現在明顯有從狼變成哈士奇的趨勢——這兩個沙雕玩意聊着聊着就已經開始讨論該怎麽樣才能在進攻真臘之後全身而退的話題了。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派個人去真臘看看也好,大不了就順手把真臘和緬甸一起給幹掉,到時候光是緬甸的銅就足夠找補回來了。
然而中國有句老話說的好啊,計劃沒有變化快——
趙桓這邊還在琢磨着是不是順道多幹幾家的時候,吳哥王朝的國王蘇耶跋摩二世已經親自帶着徐百祥和洪真太子外加幾萬大軍一起來了交趾,而且一見到趙桓之後,蘇耶跋摩就搶先行了臣子之禮,然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分說了一遍。
“啓奏宋國大皇帝陛下,這兩個人跑來真臘,說是宋國大皇帝陛下親自帶兵征讨大越,蘇耶跋摩當即便把這兩個狗東西給捆了,還想着趕緊帶兵前來助戰,隻是不曾想宋國大皇帝陛下已經破了升龍,實在是可喜可賀。”
蘇耶跋摩二世的年歲跟趙桓差不多,但是蘇耶跋摩長得太着急了些,尤其是隐隐有些秃頂趨勢的高額頭再加上滿臉的絡腮胡,卻讓蘇耶跋摩看上去要比趙桓大的多。
但是吧,長得着急歸長得着急,但是蘇耶跋摩說出來的話卻很是中聽,尤其是所行的臣子之禮,更是跟大宋朝堂上的那些官員們所行的禮儀别無二緻。
而且蘇耶跋摩把洪真太子和徐百祥給捆過來這事兒,也算是實實在在的給了趙桓一個驚喜——
正愁李乾德一個人沒辦法分成兩半呢,這洪真太子就被綁了過來。現在好了,讓李乾德享受開口笑,讓洪真太子享受淩遲,這爺倆兒黃泉路上還有個伴兒,哪怕到了十殿閻羅那裏也得念着朕的好兒吧?
可是驚喜過後,趙桓就感覺很頭疼,甚至有種想要薅頭發的沖動——
你說這原本都打算趁機把真臘和緬甸之類的都給幹了算了,現在特麽真臘的蘇耶跋摩這麽懂事,還處處以臣子自居,這特麽可怎麽辦才好?是不是還得把人家這幾萬大軍的軍費給報銷喽?
當然,報銷軍費這種事情倒也不算什麽,反正猴子的國庫裏面還有不少的金銀,再加上李常傑在升龍城裏又“擴借”了不少,趙桓花起來自然也不心疼。
關鍵是這個事兒。蘇耶跋摩這麽懂事兒,把事兒又辦的漂亮,結果就是趙桓原本的想法全得推翻重來。
這是典型的麻子不是麻子,是坑人。
反正總不能讓趙桓跟蘇耶跋摩說你進門時先邁了左腳是大不敬,朕要把你真臘滅掉才能念頭通達吧?
不僅不能這麽說,還得多多少少的安撫安撫蘇耶跋摩,争取把這貨樹立成一個典型,讓更多的人知道跟着大宋走有肉吃的道理。
就在趙桓琢磨着該怎麽千金買馬骨的時候,蘇耶跋摩卻又略顯扭捏的說道:“下臣最近忙着修建宮殿,國庫和内庫中都無甚餘财,隻能帶了十萬大軍兩月之糧還有兩對象牙來進獻給大皇帝陛下,還請大皇帝陛下勿怪下臣失禮?”
說完之後,蘇耶跋摩便從身邊跟着的侍從手裏接過裝着象牙的木盒,交給了無心。
這特麽更懂事兒了!
“卿能有這番心思,朕便很高興了,又怎麽會見怪。”
趙桓忽然就不再糾結了,反而還笑眯眯的問道:“不知道愛卿又是修的什麽宮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