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祖國積弱,有人放棄鷹醬家給出的種種好處也要回國研究蘑菇,有人喊出爲中華之崛起讀書并爲之奮鬥一生。這樣兒的人,人民會記住他,縱然死去也能名垂萬古。
有的人,會覺得滋油冥煮的空氣更香甜。這樣兒的人,人民也會記住他,縱然活着也會遺臭萬年。
金富轼是後者。
金富轼并不是沒有懷疑過這兩個書生是大宋派出來的反間,然而這個懷疑僅僅維持了一刹那的時間便煙消雲散。
或者說,金富轼更希望這兩個書生是大宋派出來的反間,因爲有反間來拉攏自己,就代表自己還有值得拉攏的地方。
“自己并不是要賣掉高麗,而是要讓高麗成爲大宋的一部分!這是高麗的榮幸,也是拯救高麗!”
一想到這裏,金富轼就越發的心安理得,對待兩個書生的态度也就越加親近。倘若不是礙于樸成性在場的原因,金富轼倒恨不得直接把高麗現在所有的情報都告訴這兩個書生。
“恨隻恨,金虜欺我高麗太甚,而高麗又不如大宋。”
金富轼試探着道:“若高麗爲大宋之地,金虜又豈敢如此?”
李姓書生和陳姓書生沒有接金富轼的話茬,樸成性卻臉色大變,望着金富轼的目光中滿是恨意,卻又夾雜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待金富與李姓書生和陳姓書生約好過兩天同遊汴京,兩人一起回到客棧之後,樸成性便終于按捺不住了,死死的盯着金富轼道:“你今天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金富轼冷哼一聲道:“什麽那些話?什麽什麽意思?”
樸成性道:“你休要裝瘋賣傻。我問你,你說恨不能生中國,又說高麗若是爲大宋之地,金虜又豈敢如此,這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金富轼道:“大宋百姓可以随意編排他們的皇帝,我高麗百姓可敢編排王上一句不是?若是有人敢傳一些類似東宮娘娘烙大餅之類的傳言,你猜王上會怎麽做?
還有,這一路上,你看到他們的百姓是什麽樣子了麽?你看看,看看他們是如何挺直腰杆的?再想想高麗,高麗百姓的腰杆,何曾像他們一樣挺直過?
在我看來,大宋的百姓是真正的人,而高麗的百姓,不過是王構治下的賤民罷了!
同樣是被金兵打了草谷,大宋百姓會被他們禮送回來,還會給兩頭羊做賠償,而我高麗賤民可有地方哭訴?朝堂之上爾虞我詐,又有誰在乎我高麗賤民的死活?
換做是你,你想做大宋貴人,還是想做高麗賤民?”
“别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樸成性低聲咆哮道:“你這是在出賣高麗!”
“我這是在拯救高麗!”
金富轼猛然抽了樸成性一記耳光,訓斥道:“如果你不是我的妻弟,你現在又哪裏還有命站在這裏跟我這麽說話?
你給我記着,王構救不了高麗,妙清他們那些廢物同樣救不了高麗!能救高麗的,隻有我!我想要拯救高麗,我想讓高麗的百姓也能像大宋的貴民一樣挺直了腰杆!”
“可是,給大宋當狗的高麗,還能算是高麗嗎!”
樸成性低聲叫道:“你這跟李資謙那套給金虜當狗的做法有什麽不同!?”
金富轼卻反問道:“給大宋當狗有什麽不好?高麗國小民寡,想要夾在大國之間求生,便唯有事大一途,這是高麗的宿命!能給大宋當狗,是高麗最大的榮幸!
最起碼,大宋這個主人遠比金虜要富裕得多,你還有吃肉的機會!本官甯肯做大宋富貴的狗,也不願做高麗的賤民!”
說完之後,金富轼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雙目失神的嘟囔道:“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麽嗎?”
不待樸成性發問,金富轼便自問自答的說道:“最可怕的是,高麗現在就像一隻在外面跑慣了的野狗,跑來跑去,卻連自己的主人是誰都不記得。再這麽下去,當主人回過神來之後,還會留着這樣兒一隻沒用的狗嗎?”
樸成性卻反駁道:“你不記得高句麗了麽!高麗,一樣可以是海東大國!”
金富轼卻呵的冷笑一聲,說道:“高麗人的祖宗是新羅人,百濟人,跟高句麗又有什麽關系?更何況,高句麗如今何在?”
被金富轼這麽一問,樸成性頓時也癱坐在了椅子上,喃喃的道:“高句麗,早已經被大唐滅國了。”
金富轼嗯了一聲,問道:“如今的大宋,就是下一個大唐,難道你想要高麗也成爲下一個高句麗?”
樸成性卻不死心,依舊在垂死掙紮:“還有金國!如今宋金之間尚在僵持,宋國又一向軟弱,你慌慌然下注,便不怕竹籃打水一場空麽!”
金富轼卻莫名其妙的笑了。
“胡人豈有百年之國運?”
金富轼道:“宋國之弱,隻在其官家。如今大宋官家勇武不凡,混一寰宇也隻在反手之間,現在不下注,難道還要等金國被滅,輪到高麗的時候再下注麽?”
說完之後,金富轼又擺了擺手,說道:“待會兒我要見一見潛伏在汴京的探子,你也正好聽一聽,也借着這個機會好好想一想。要想拯救高麗,光靠我一個人是不行的。”
……
化名爲樸金剛的樸精光盡管平日裏出手闊綽,可是汴京中識得樸精光的卻大都稱呼一聲樸二餅,便是指他的臉不似宋人,反而生就一副典型的高麗臉,就好似長了幾個窟窿的芝麻燒餅一般。
隻是樸精光此時再不見往日的豪爽闊綽,反而兩條腿都在打顫。當然,除卻那些英雄好漢之外,但凡是個普通人,任憑誰的脖子上被人架着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隻怕都很難保持鎮定。
“小的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他确實沒發出召集小人的信号。”
樸精光哭喪着臉,拼命解釋着眼前這事兒跟自己沒關系:“小的知道的都已經交待過了,那姓金的還沒來汴京之前,小人就沒出過咱們皇城司的大牢,自然也不可能給他傳遞消息啊!”
而樸精光身後持刀的大漢卻絲毫不爲所動,反而稍微用力一壓手中的匕首,冷笑道:“希望你沒有說謊,要不然還得髒了老子的手。”
“是,是,是。”
樸精光不敢動彈分毫,生怕大漢手中的匕首再往下壓上那麽幾分,當下隻得連聲附合道:“小人賤命一條,髒了上官的手可就不好了。”
大漢冷哼一聲,倒是将壓在樸精光脖子上的匕首松開了,又冷笑一聲道:“今天晚上他若是見了你,咱們都省事兒。要是今天晚上他不見你,你就跟着大爺一起在這裏喝冷風吧。”
“是!是!”
樸精光連聲應是,又從懷中掏出一疊寶鈔遞給大漢,賠笑道:“小的在這裏喝風是應當的,倒是連累了上官,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還望上官笑納?”
大漢卻沒接樸精光手中的寶鈔,反而訓斥道:“這是你該得的,老子還能要你的錢?收起來吧。”
待樸精光将寶鈔收起來之後,大漢又接着道:“待會兒若是見了金富轼,你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若是出了漏子,要小心的可不僅僅是你在汴京的那個小妾還有兒子,還有你在開京的父母妻兒!
若是一切順利,你的父母妻兒自然有人替你接到汴京來養着,你兒子也能進到社學去讀書,其他人也不會知道你高麗探子的身份,隻會以爲你是走了狗屎運才得到了大宋的戶籍,懂?”
樸精光趕忙應道:“懂!懂!小人曉得利害,請上官放心!”
話音剛落,樸精光便指着不遠的客棧叫道:“上官且看,金富轼已經将召喚小人的燈籠挂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