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借着這次的機會,把路的行政區劃改爲布政使司制。”
趙桓半眯着眼睛道:“布政使下再設府、州、縣,縣下設鎮,由鎮轄村,把地方官員的任期從三年一換改爲五年一換。”
正好借着這次的機會,徹底解決掉皇權不下鄉的弊端。
因爲古代的皇權不下鄉,其實跟官員異地爲官而且任期隻有三年有很大的關系——
無論是爲了避嫌還是防着官員在本地胡作非爲,異地爲官自然是應有之意。
可是古代沒什麽普通話的說法,所謂的官話也僅僅是停留在紙面上的官方規定官話,哪怕到了後世,不照樣有大量的百姓聽不懂普通話?
在十裏不同俗,百裏不同音的古代,這種情況就更加的明顯,再加上剛剛到任的官老爺們往往對于當地的情況一無所知,所以這些官老爺們也不得不把一部分權利讓渡給爲官之地的“社會精英”來幫着自己處理問題。
也就是吏與鄉紳、讀書人。
與官不同的是,吏大多都是本地人,會說官話,能跟官進行交流,他們常年呆在同一個衙門,協助不同的官員辦公。
而且吏是沒有官面意義上的薪水的,隻能通過官讓渡過來的那部分權力來養活自己。
舉個例子:假設官需要上繳1000兩稅銀,因爲他不了解地方狀況,不知道誰有錢誰沒錢,而且語言不通。他就隻能讓熟悉當地情況的吏來包辦。
至于之後這些稅銀怎麽交,交多少,吏自己裝腰包多少,這些官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吏能按時上繳1000兩就行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官員的任期極短。
紙面上規定的官員任期是三年一換,然而實際上的情況卻是平均兩年就會調任,所以這些官老爺們在地方上爲官隻時,隻要能保證賦稅的正常收取,外加沒有什麽動亂,這些官老爺們也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也正是因爲如此,才會有了皇權不下鄉的說法——
就算皇帝能把握住從朝堂到路再到府、州、縣的這一條線,可是縣往下呢?
從縣再往下具體細分,鄉鎮這一級到村這一級的行政結構幾乎就跟法外之地一樣,有利的朝廷政令就執行,沒用的就消極對待,甚至出現曲解政令的事情都不稀奇。
更别說大宋本身就是小朝廷制度,撲買制度的存在更是大大的方便了官老爺們唱歌跳舞逛青樓的懶政。
别以爲趙桓能弄出來報紙就能解決掉皇權不下鄉的問題。
大宋的百姓的消息來源要麽是聽說書人說的,或者是聽鄰居的親戚的七舅老爺家的三女婿的二大爺的小兒子說的,能看得懂報紙并且買報紙的普通百姓,始終還是少數中的少數。
畢竟,哪怕是後世那些經曆過網絡洗禮的網蟲,其中還有的是被滾着叽歪們洗腦的蠢蛋。
在這種情況下,真真假假的消息混雜在一起,而官府對于底層控制力度不足,自然就造成了信息的不對等,容易被人忽悠。
如果這些被人一帶就跑偏的是平頭百姓還好說,可要是那些讀書人如果也被帶跑偏,那結果可就操蛋的很了。
比如後世的滾着叽歪患者。
而更操蛋的地方在于,後世的滾着叽歪患者們大多都是隻能鍵盤治國,不能實際上參與政務,所造成的影響畢竟有限,頂多也就是忽悠更多的蠢蛋變成恨國黨。
可是大宋的這些讀書人卻不一樣,這些人是大宋的後備官員,以後會有很多機會參與政務,有機會接觸到大宋的方方面面。
一旦讓這些人進入朝堂,真正的可以影響到大宋,而繼任的皇帝又了掉鏈子,那才是真正的要了親命!
所以,趙桓才會打算借着這次的機會來解決這些問題。
反正大宋現在别的官員多的是,直接往下細分就行了,再配合着之前就已經開始的社學計劃,慢慢把官話都推廣開之後,小朝廷制度自然也就慢慢的成了帝國制度,所謂的皇權不下鄉自然也就成了一個笑話。
然後李綱和李若冰還有沈颢就發現,剛剛解決了一個問題,官家馬上就會扔過來更多的問題,本來就已經很疼的腦袋現在變得更疼。
“越來越愁,感覺要掉頭發。”
沈颢伸手取下官帽,伸手抓了抓頭發,然後一臉蛋疼的說道:“原本隻是說要給下面的小吏們一個機會,好填充四格八法施行之後的空白,可是被官家這麽一說,總感覺問題又變得多了。”
似乎什麽事情從官家嘴裏說出來都特别容易,可是真正在做計劃以及執行的時候,可就真的能愁死人了!
就像這個改路爲布政使司一樣。
改路爲布政使司,不是改個名字就算完事兒了,下屬的那些府、州、縣之類的要不要調整?
如果再加上官家所說的官制等等一系列問題,就算計劃做出來了,想要真正的推行下去,沒個一兩年的時間也根本搞不定好嗎!
“萬幸啊,官家沒一拍腦門子就要推行全國,而是先在甘肅布政使司試點。”
李綱也是滿臉的蛋疼之色,甚至有種想要切了之後進宮跟無心作伴的沖動:“可是這甘肅布政使司的人選……”
李綱的話音一落下,李若冰和沈颢也一起陷入了沉默。
按照官家的說法來看,甘肅布政使司和大宋其他的路是明顯不同的,到時候這個布政使很可能就是甘肅的最高行政長官,如何選擇這個人選,就成了現在最大的問題。
随随便便弄個人過去肯定是不行的,畢竟是新近收複的土地,又是大宋改革的一個試點,萬一派過去的是個廢物,到時候搞出來一堆亂七八糟的破事兒,那豈不是要壞了大事?
就算退一步講,派過去的人不是沙雕,也沒有搞得處處動亂,可是隻要不能完好的推行靖康新政,不能讓大宋其他地方看到甘肅布政使司的改革所帶來的好處,那就是一種失敗。
“秦會之倒是挺合适,可是他又陷在了奉聖州,根本不可能去甘肅。”
李若冰皺着眉頭道:“朝中多是碌碌之輩,似乎派誰過去都不太合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