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四貫!四貫錢收!”
王禀最終還是覺得良心上過不去,同時也是爲了兩個人能精誠團結,于是幹脆一咬牙一跺腳,把價碼又提高到了四貫錢:“有一個算一個,隻要還喘氣的,活着的西夏人,通通四貫錢收購。”
折可适卻被吓傻了:“收購西夏人?我原以爲你是要縱兵劫掠,可是現在看來,你這哪兒去縱兵劫掠啊,你這根本就是……就是……”
就是了半天也沒想明白該怎麽形容王禀的行爲,折可适幹脆說道:“你這是拿軍法在開玩笑!若是被官家知道了,你我這人頭可都未必保得住啊!”
王禀卻呵了一聲道:“什麽軍法?軍法規定不許虐待俘虜,軍法規定不許随意抓人,可是那軍法是對大宋來說的,不是對西夏來說的。”
想了想,王禀幹脆慢慢解釋道:“這麽說吧,如果大宋百姓作亂,那肯定是不能随意抓人的,就算是抓人,也不能随意虐待殺戮。
但是啊,西夏奴還算人?都帶了個奴字了,你盡管抓就是了,咱們抓了他們,那隻不過是讓他們擺脫蠻夷統治,給他們新的人生目标,讓他們認準誰才是爹!咱們得讓他們知道,以後老老實實跟着爹混才能有盼頭過好日子!畢竟兒女不乖——得揍啊!”
說完之後,王禀又靠近了折可适一點兒,低聲道:“另外再跟你說一點,那就是官家知道了也沒事兒!告訴你,官家軍中有個蕭諾言,那狗日的才是不是好東西,仗着他部下騎兵多,抓起西夏奴來那叫一個幹脆利索!”
“蕭諾言?他歸順大宋了?”
折可适顯然對蕭諾言很熟悉:“難不成,前段時間傳言說蕭諾言獻了析津府的事情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過确切的說,蕭諾言是歸順了官家而不是大宋,要不然他怎麽不歸順上皇?”
王禀也不介意跟折可适分享這些軍中秘辛以拉近兩人的關系,畢竟折可适多抓一個西夏奴,自己就能多賺一貫錢。
“還有啊,以後無論如何都别當着姓蕭的還有那三萬歸義軍的面說官家的不好,哪怕是一丁點兒的玩笑話也不行。現在他手下那三萬歸義軍都被他弄得有點兒不太正常,天天手捧四書五經,言必子曰詩雲,就連吃飯的時候都要高呼感謝聖天子賜予衣食!”
折可适覺得一定是自己在府州那邊窩得太久了,所以整個人都變得不正常,要不然就是這個世界變得太瘋狂了——
蕭諾言啊,當年在遼國那也是有名有姓的大将,如今他先降金國再降宋也就算了,可是現在王禀卻說蕭諾言帶着三萬歸義軍讀四書五經,還要高呼聖天子賜予衣食?
還有,什麽時候,堂而皇之的抓西夏人不算劫掠了?居然還能賣錢?聽王禀這意思,好像還是官家帶的這個頭?
但是一想到一個西夏奴就值四貫錢,折可适的也變得火熱了起來:“那個,四貫錢一個西夏奴的事兒,是真的?”
“我唬你幹什麽?”
王禀斜着眼道:“咱老秦人說話,那是一口吐沫一個釘,說四貫就是四貫!”
……
“狗日的王禀,可真不是東西!”
聽完折可适的回報之後,折可大就恨恨的呸了一聲,對折可适道:“前段時間奉聖州知州秦會之給爲兄寫了封書信,說按照一個西夏奴五貫錢的價格收購了去修長城,當時爲兄擔心這事兒是秦會之胡來,所以也沒跟你們說,現在倒好,這姓王的居然還想在中間賺差價!”
“他有什麽臉說他是老秦人!”
折可适也呸了一聲道:“可是這話又說回來了,咱賣西夏奴給姓王的,一個四貫錢看着是虧了些,可是咱們要是直接賣給姓秦的,這一路上還不知道要死多少,說不定還沒賣給姓王的賺的多?”
折可大卻搖了搖頭,說道:“賣給秦會之,哪怕是虧一些,也得賣給他而不能賣給王禀。”
見折可适有些懵逼,折可大又搖了搖頭,說道:“現在這裏面已經不僅僅是錢的事兒了,更關系到我折家以後的路要怎麽走。”
被折可大這麽一說,折可适就更懵逼了——同樣都是賣西夏奴,怎麽還牽扯到折家了?
“秦會之敢在官家親征西夏之前就寫信找爲兄收購西夏奴,就隻有兩種可能。”
折可大斟酌着道:“要麽是秦會之得了官家的授意,要麽就是秦會之是自做主張,未經官家的許可便自行收購西夏奴。可是無論哪種情況,都足以說明此人簡在帝心,故而才敢如此行事。
所以,把西夏奴賣給秦會之,就等于是一個交好秦會之的機會,讓王禀在中間賺了差價,哪怕是我們賺的比直接賣西夏奴給秦會之要多,其實那也是虧。”
起身踱了兩步,折可大又歎了一聲道:“最關鍵的是,當今官家,與大宋曆代官家都大不同,與上皇相比,更是大大的不同。”
“那又怎麽了?”
折可适道:“無論官家如何,我折家又不會想着起兵謀反,更不會像嵬名奴那個黨項敗類一樣忘恩負義,官家難道還會對我折家怎麽樣?”
“我折家世代經營府州,這就是大罪!”
折可大道:“若是換了上皇,或者換了大宋其他的官家,我折家世代戍邊,自然是世代忠良。可是對于當今官家這種帝王來說,我折家世代忠良與否并不重要,折家聽調不聽宣,盤距府州,就是罪該萬死!”
“那?”
折可适頓時有些驚慌失措的道:“我折家總不能像嵬名奴那個黨項敗類一樣吧?”
“你胡說些什麽?”
折可大臉色一沉,向着汴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喝斥道:“嵬名奴與我折家皆是世受國恩,他嵬名奴可以不忠不孝,我折家卻不可以!
正所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又有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官家要收回府州,我折家雙手奉上便是,又如何能學那嵬名奴一般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歎了一聲後,折可大又接着道:“不過,這次攻西夏,也正是我折家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