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跟頭?
栽跟頭是不可能栽跟頭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栽跟頭。
大宋的奇葩之處很多,幾乎每一任的皇帝登基之後都會想着改革,然後搞個幾年十幾年之後就會變得很佛系,任由保守派和改革派去折騰,坐看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好戲。
究其根本原因,除了幾乎每一任皇帝都是改革派,而幾乎每一任太後都是保守派這麽奇葩的現象之外,最關鍵的地方其實就在于軍權。
盡管大宋的皇帝們在名義上掌握着整個大宋的軍隊,然而實際上,軍權卻是把持在将門和樞密院雙方手中——
将門基本上都偏向太後,因爲幾乎每一任的大宋太後都是出身于将門,而樞密院上上下下基本上都是提倡以文禦武的文官,他們自然也不願意把軍權交到皇帝手上。
所以大宋的皇帝們手裏沒有軍權,說話自然也就不硬氣,剛登基的時候還會想着折騰折騰,後來發現自己說的話沒什麽鳥用,這些皇帝們自然也就蔫了。
但是通過汴京和太原兩場戰争之後,雖然趙桓不敢說掌握了整個大宋所有的軍權,但是趙桓可以很肯定的說,自己手裏有一支能打能拼且忠心耿耿的軍隊。
在這種情況下,誰敢暗中給趙桓下絆子,趙桓就敢帶着幾萬見過血的軍隊去他家做點開心的事情,比如說強勢圍觀啊,磨刀啊,抄家啊之類的,然後用他們的屍體填平他們挖出來的那些坑。
坑平了,自然就不會栽跟頭——
外賊死得,家賊一樣死得,誰敢搞事情,連骨灰都給他揚喽!
甚至,手裏有兵權又有民心的趙桓還打算給那些文官武将們找些樂子。
京察。
大宋自然是沒有所謂的京察的,因爲京察這個制度是大明的,但是吧,大宋沒有,卻不代表趙桓不能玩京察制度。
因爲趙桓見識過完整的京察制度,且對其中的優劣之處心知肚明,就算大宋的這些文官武将們再怎麽會玩也沒什麽鳥用。
……
“四格爲守、政、才、年;八法爲貪、酷、無爲、不謹、年老、有疾、浮躁、才弱。”
退朝之後,趙桓幹脆挑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斜靠在軟榻上,半眯着眼睛道:“守爲操守,分廉、平、貪;政爲政務,分勤、平、怠;才分長、平、短,年分老、中、青。
四格之中,每格按其成績列爲稱職、勤職、供職三等,列一等者記名。
八法之中,貪、酷者下獄問死,無爲與不謹者罷,浮躁與才弱者降,年老、有疾者緻仕。”
李綱和李若冰對視一眼,皆是發現了對方眼中的震驚與無奈。
震驚,是因爲官家所說的“四格八法”遠比原本論資排輩的磨勘制、自我鑒定的曆紙制和不定期派官吏到各地巡視考察複核和巡視制比起來,四格八法顯然更爲嚴密,人爲可操縱的空間也更小。
無奈,是因爲官家有些太過于想當然——
如果嚴格的按照四格八法來考核官員,那整個大宋官場上的官員将會瞬間消失一多半!
“官家。”
琢磨了半晌之後,李綱還是躬身拜道:“四格八法之制雖好,可是若因此而大動幹戈,隻怕……”
“隻怕什麽?”
趙桓笑眯眯的道:“國子學裏面的學生不夠了?還是大宋缺了想做官的人?還是說,這次恩科沒有生員前來應試?
大宋的官場,早就該變一變了。現在的大宋官場,說人浮于事都算是往好了說的,實際上如何,兩位愛卿心裏也都清楚。”
見李綱和李若冰都愣在當場,趙桓又笑着道:“如果朝堂上都是像二位愛卿一般的臣子,朕又何必想什麽四格八法出來?
恰恰相反,朝堂上似衛仲道、向大奎者不在少數,地方上像他們一般的官員,甚至比他們還不堪的官員更是多如牛毛。
李卿,你來告訴朕,朕要這種官員幹什麽?留着這些混賬東西,等着他們把大宋賣給金人?”
“臣知錯。”
李綱先認了錯,但是卻沒打算徹底放棄:“隻是春耕在即,恩科在即,四格八法之事,是不是先緩一緩?哪怕緩上一兩個月,待春耕與恩科之後?”
無論是朝堂上還是地方,像張勸和衛仲達一樣的官員不在少數,其中大部分都是偏向趙吉翔的官員,這些人自然是要慢慢清理掉的。
但是在李綱和李若冰看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無過于春耕和靖康元年的恩科,現在根本就沒必要爲了這些連疥癬之疾都算不上的貨色而大動幹戈。
最起碼,也不能因爲這些貨色而影響到朝堂和地方的穩定。
趙桓卻擺了擺手,滿不在乎的道:“不必了。該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尤其是貪、酷之輩,必死。實在沒有人手可用,就讓年老、才弱者暫時留任。至于現在,還是說說重造黃冊和田制之事吧。”
實在不行,還可以讓他們戴枷辦公,朱重八能這麽幹,趙桓自然也可以這麽幹。
至于丢人?
趙桓不相信,那些百姓不卻嘲諷那些官員,反倒會因此而嘲諷自己這個皇帝?
“田制之事,非同小可。百姓向來就有瞞報丁口以避賦稅的情況,若是真個重造黃冊,隻怕沒有足夠的官田分給那些多出來的那些丁口?”
眼看着趙桓心意已決,知道沒辦法再勸的李綱也不再關心那些即将倒黴的官員,隻是試探着道:“要不然,事先從民間贖買一批民田以充官田?”
“李相兩嘴一張,說的倒是容易。”
李若冰瞧了李綱一眼,反問道:“眼下不知丁口多少,又該贖買多少民田才夠?更何況,汴京與太原兩場大戰之後,國庫還能贖買得起多少民田?”
“那你說怎麽辦?”
李綱也不滿的反問道:“想要讓百姓報上丁口,就得給他們分配田地,要不然他們報了丁口數,光繳納賦稅卻沒有田地可分,你當他們傻了才會如實上報?”
李若冰頓時有些傻眼。
李綱說的沒錯,百姓不報丁口以避賦稅的事兒幾乎就是明擺着的,從官家到朝堂再到地方官員,幾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想要讓這些瞞報的丁口出現在黃冊上,除非有足夠大的好處,比如分配土地之類的,才能讓百姓願意把丁口如實上報。
否則的話,家裏生再多的孩子也隻報一個兩個,因爲如實上報也沒有土地可分,所以幹脆就不報或者少報,報的少了,人頭稅就交的少,還不耽誤瞞報的那些丁口去做工賺錢,簡直是一舉兩得。
除此之外,百姓也不願意生個娃子就跑一趟官府——
多生個娃子,官老爺自然能多一份政績,可是從村子裏跑到縣城裏去找官老爺,這一趟就得十幾裏甚至幾十裏的路程,拼着磨壞一雙鞋,就爲了說一聲自己家又生個了崽,又給人家官老爺加了份政績?
那不是扯蛋麽!
眼看着李若冰有些傻眼,趙桓忍不住就想笑。
跟向來有急智的李綱不同,李若冰屬于那種比較刻闆的官員,讓他擔任吏部尚書或者禦史台的扛把子是沒問題的,但是讓他像李綱一樣從全局考慮問題,就有些難爲他了,所以李綱可以是太宰,而李若冰就隻能是少宰。
“爲什麽一定要贖買民田?”
眼看着李若冰有些尴尬,趙桓忍不住擺了擺手,笑着道:“這天下的土地有的是,不夠了,取來就是,何必花錢?”
“敢問官家,地在何處?”
聽得趙桓這麽一說,李綱頓時就來了精神:“隻要有足夠的土地可供百姓分配,那黃冊之事自然無虞。”
“有的是。”
伸手向着北邊指了指,趙桓笑眯眯的道:“遠了不說,就說析津府吧,那裏的土地,應該足夠百萬百姓之需吧?倘若不夠,就向周邊去找,反正那邊有的是土地。
子曾經曰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那裏是朕的土地,朕要分給自家百姓,自然也該由得朕高興才是。”
李綱和李若冰都不想說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出自于《詩經·小雅·北山之什·北山》,跟子有什麽關系?你不能因爲孔夫子他老人家編訂了詩經,就把這句話算成是他說的!
還有,析津府現在是金國的……
反正說來說去,繞了一百八十個彎,您老人家就是打算帶兵去析津府呗?
“怎麽不說話了?”
眼看着李綱和李若冰都不說話,而且神色都有些古怪,趙桓忍不住問道:“怎麽,朕可是說錯了?”
“官家所言極是。”
李綱覺得趙桓沒有說錯,因爲官家是不可能錯的,就算是官家錯了,那也一定是自己沒理解到位所緻:“隻是眼下春耕在即,恩科在即,析津府之事,不若緩一緩?”
被李綱這麽一說,趙桓的臉色也古怪了起來——
朕要搞京察,你說春耕在即,恩科在即,朕要析津府的土地分給百姓,你還說春籍在即,恩科在即。
合着眼下就隻有春耕和恩科這兩件事兒了?
想了想,趙桓幹脆吩咐道:“二位愛卿陪朕出宮去走一走,回頭再說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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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