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過是因爲自己的兒子被賢王綁走了,無可奈何被他逼迫着寫的這封信。
但是其中的内容,很多确實是真的。
林将軍兒子的死因,或許跟皇帝的默認有關。
皇帝或許并沒有想過要殺掉林小将軍,但是當他們發現林小将軍有危險的時候,卻又選擇了旁觀。
林将軍不明白,他們爲什麽要這麽做?
他這麽多年苦守邊疆,立下的功勞不計其數,按理早該封侯的他,因爲遲遲不願回京,這事也耽擱了下來。
若說林将軍以前還想着要封侯稱王,光宗耀祖,爲後代掙下千秋家業,然而在他兒子死後,他便心灰意冷,隻想守護好邊關,不被外敵來犯,對于權勢财富,他早就沒有了欲望了。
林将軍緊緊的抓着信紙,眼眶通紅,他瞪着賢王,說:“我不信,你這定然是離間計!”
賢王當然也沒希望單靠一封信就說服林将軍叛變,他神情嚴肅的說:“這事,信不信由你,我說的不算,林将軍還是自己去找人調查一番比較合适。”
林将軍盯着他,沒說話,但那臉色蒼白,眼眶通紅,似哭未哭的,有些吓人。
賢王給他倒了一杯茶,低聲道:“别激動,喝口茶。”
林将軍沒動。
賢王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開口說道:“這麽多年來,林将軍難道就沒有懷疑過嗎?”
他說:“當年你功高蓋主,你兒子跟随你出征,邊關将士隻認林将軍,連皇令都要林将軍你點頭了才聽的;林将軍,隻有一個就夠了,他那種人,是不可能容忍第二個的。”
他可是連自己兄弟的存在都無法容忍的人,連自己的兒子逃跑了,都不去找回的人,他那點狹窄的肚量,沒有親自動手把林将軍除掉,都算是仁慈了吧?
賢王又說:“邊關多年無戰事了吧?”
這句話的含義是,再太平下去,林将軍你又能有幾日好活?
不怪的有些人要養寇自重,實在是遇到現在這樣的皇帝,真是沒有辦法的事。
林将軍并不信任賢王,但是這封信裏的内容,卻狠狠撕開他塵封多年的悲痛,他本就對兒子的死抱有懷疑,如今這封信,正好佐證了他的懷疑,并且還把真相赤|裸裸的揭開。
雖然如此,但他還是不信。
他的心裏對當今皇帝的忠誠和信任是十分堅固的,輕易不可能打破。
但是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生根發芽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
賢王也沒有多說,他起身離開,把空間留給了這個爲朝廷效勞了大半輩子的将軍。
從酒樓裏出來後,賢王就安排下去,叫人緊盯着林大将軍了。
隻要林大将軍願意去查,那麽賢王就可以引導他往自己想要的方向調查下去。
不出意料的話,林将軍可能會去找靖甯侯。
因爲靖甯侯當年,可是跟在皇帝身邊的。
他寫了一封信,讓下屬去送給靖甯侯。
而林大将軍,不出兩日,就開始暗地裏找人去調查當年的事了。
靖甯侯暗地裏早就倒戈賢王了。
不僅僅是因爲自己的兒子在賢王手上,還因爲大皇子到現在都沒有回京,而皇帝,隔三差五的去修道,他真怕哪天皇帝就白日飛升了,留下一個爛攤子給大家。
賢王看着差不多了,決定現在召集部分兵衛入京。
想要将幾萬的軍隊不知不覺的弄到京城來,那幾乎不可能完成。
但是如果用幾個月的時間,轉移個幾千人進來,還是有可能完成的。
趁現在京城的守衛還不算太嚴,他要感覺把人叫回來。
首先要召集的自然就是狼衛,然而他并不知道狼衛裏面的隊正,已經在計劃着要離開了。
*
随七跟着祁歲榕去祁縣,除了保護祁歲榕之外,就是要去調查暗軍的實際情況。
賢王心裏也清楚,這幾萬的暗軍軍心散的可以,這當中或許還有很多人想要離開。
要真的被随七抓到這樣的人,賢王的意思是不能留活口。
祁歲榕跟着陳知許去碼頭上,兩人看着工人們往船上搬送糧食。
陳知許松了口氣,說:“這是最後一批了,運送完這些後,我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祁歲榕盯着那兩艘船,突然說:“阿許,你說京城現在的形勢怎麽樣了?那個林大将軍,會反過來幫助賢王嗎?”
陳知許搖頭:“不會。”
祁歲榕瞪她:“不會?”
陳知許點點頭:“當然不會,林大将軍爲朝廷守衛邊關多年,不可能到了這個年紀了,還要背上叛賊的名聲。”
賢王要做的事,可不就是叛賊才會做的嗎?
他一個王爺,竟然想要當皇帝。
皇帝又不是沒有兒子,就算到了退位的時候,那也輪不到賢王啊。
陳知許又說:“不過,賢王也算是有點良心,知道京城不安全,,還把你給送了回來。”
祁歲榕沉默着,悶聲道:“他就是嫌棄我了,得到手了,就膩了,然後一腳踹開,我還不知道他嗎?指不定現在他的床上還躺着哪個女人呢?”
陳知許認真的考慮了一下,覺得不太可能:“應該不至于,賢王不像是這種人。”
祁歲榕撇嘴。
陳知許看着兩艘船上的糧食,想到錢長鋒去了黑木山也有好幾天了,一次都還沒有回來過。
她便去買了兩隻錢長鋒愛吃的燒雞,又買了些肉幹之類的吃食,用食盒裝着,便要去黑木山看望錢長鋒去了。
祁歲榕如今也沒事可幹,而且一個人留在這裏,更容易被祁家的人發現,她便也跟着陳知許上了船,一起往黑木山去了。
山林中,錢長鋒幾步追上一個人,一腳将他踹翻在地上,那人被踹的直接趴倒在地上,額頭磕到了石頭,頓時流了滿臉的血。
他頭暈眼花的,站都站不起來了,被錢長鋒揪着衣領,吓的趕緊求饒:“鋒哥,饒了我吧鋒哥,我也是爲了留條賤命,你就當沒看見,行嗎?”
錢長鋒臉色黑沉的可怕,他拔刀出鞘,抵在那人的脖子上,說:“既然如此,我親自送你上路。”
“鋒哥!”那人吓的都要跪下了:“鋒哥!嶺門關你也去了,那些人怎麽樣,你比我們清楚,我們即使留下來,也是個死,鬥不過人家的,鋒哥!”
錢長鋒盯着他,看了很久。
這個人是他們狼衛之一,也加入好幾年了,當年也是經過嚴格選拔才進來的,這麽多年,再辛苦的訓練也熬過來了。
僅僅是去了嶺門關一趟,所有的豪情壯志就消散的一幹二淨,一心隻想着當逃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