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些人在南陵都隐藏了很多年了,平時都有自己的活要幹,開茶館的當捕快的開果園的,真是幹啥的都有。
錢長峰大概摸了下底,心裏就差不多有譜了。
他對陳知許說:“半個月之内,糧食就能籌集到一批,祁家茶行的船得加緊跑起來了。”
他問陳知許:“你對祁家茶行有什麽把握沒有?”
陳知許點頭:“差不多吧,明天我先去見見祁家的人。”
錢長峰又說:“祁家那些人可不好對付,明日我陪你去吧?”
陳知許站在他旁邊,笑着看他:“真是爲了陪我去?你不忙?”
錢長峰臉色有些不自然,他闆着臉說:“不忙。”
陳知許坐下:“哦,那你既然不忙,你就帶着孫維陽去熟悉下路線吧,不是時間緊迫嗎?我們先把前期準備做好,到時候船一到位,就可以走了。”
錢長峰闆着臉,看着她,好半天才問:“你就沒什麽話跟我說?”
陳知許搖頭:“你要我說什麽?”
錢長峰噎了一下,坐了半天,最後還是憋着氣走了。
陳知許看着他離開,心想讓你之前冷着我,自己生悶氣去吧。
第二天一早,陳知許就帶着人去祁家了。
她沒有去茶行,而是直接找到祁家,她要見祁老二。
這次來,跟以前可是不一樣了,她這次是京城裏來的貴人,祁家幾代人,哪裏見過這種貴人啊,都緊張的不行。
祁家老二剛剛從牢裏出來沒多久,祁家茶行又因爲下毒的事,大傷元氣,到現在都沒緩過來呢。
不過好歹也是要加入皇商的茶行了,他們希望祁歲蓉抄的茶可以幫他們把祁家茶行進一步做大,有了皇商這道金光燦燦的護身符,什麽下毒事件那都立馬就會被壓下去了。
丢失的客商還是會找上門來,那些富商貴人們還是會回來喝他們家的茶,隻要這些人都還在,他們茶行就能一直繁榮下去。
但是,他們既想讓祁歲蓉幫忙炒茶,但又偏偏不想把掌家的權利交出去。
這幾日祁歲蓉遲遲不回來,他們心裏都暗自着急,已經準備讓人去京城接祁歲蓉回家了。
陳知許過來,是祁老二夫妻兩個接待的。
現在的這夫妻兩,态度别說放的有多低了。
低頭哈腰的,就先巴結着陳知許這個貴人,說不定靠着這位貴人,他們祁家茶行能搬到京城去了。
祁劉氏作爲女主人,是她陪同着陳知許的,她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噓寒問暖的,搞的陳知許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祁劉氏笑着問:“貴人今日前來,爲着是什麽事?”
陳知許沒喝她倒的茶,隻是微微一笑,說:“我前幾日在京城,見到祁家大小姐了。”
祁劉氏臉上的笑臉變了一下,看着陳知許。
心想那個賤丫頭該不會在貴人面前诋毀他們吧?
那這人難不成是上門替她找公道來的?
陳知許無視她那變幻莫測的臉色,自顧自的說道:“她聽說我要來南陵定居,所以把祁家茶行賣給我了。”
祁劉氏:“......”
她身邊坐着的祁老二當即氣的就拍桌子了:“胡鬧,祖宗基業,可是說賣就能賣的?”
祁劉氏拉扯了他一下,随即還是笑着,有些爲難的對陳知許說:“貴人想必不知,歲蓉那丫頭啊,如今跟我們是兩家人,她早就跟我們分家了,這個茶行啊,跟她沒關系,她做不了主,貴人想必是被她騙了。”
陳知許裝作一副震驚的樣子:“原來是這樣嗎?”
祁劉氏:“可不?貴人啊,你是不知道那丫頭有多少的心眼呢,以前在家裏的時候,就沒少偷我的東西,跟我頂嘴,她好吃懶做,嘴巴子又毒,我們夫妻兩個看她無父無母的可憐,将她養大,可是你看看,你彙報了我們什麽啊?貴人,她現在跟我們可沒有一點關系了,她既然騙了你,你趕緊回去把她抓起來,千萬别讓她給跑了!”
陳知許有些不耐煩聽祁劉氏說這些。
如果不是她,換了别人來,估計會被她蒙蔽吧,畢竟看看她的表情,聽聽她的語氣,可一點都不像作假。
陳知許便直接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裏面是一卷地契房契。
她拿出來,緩緩打開,說:“既然你說她是騙我的,但是她可是确确實實的把地契房契都給了我的,你看看,這上面寫的可就是你們八家茶行的房契和地契。”
祁劉氏大驚,猛的站起身,身後就要去奪。
陳知許立即把房契地契收了回來,目光冷冷的盯着祁劉氏。
早在他們從州府回來後,縣令大人帶着族長做主,推祁歲蓉當茶行當家人的時候,這個地契房契就由族長親手交給了祁歲蓉。
當然,那個時候,祁劉氏夫妻兩個還不在家裏,這個地契房契,還是族長找到祁老三和祁老四,從家裏翻出來的。
祁劉氏和祁老二臉色都變了。
祁劉氏說:“貴人,這孩子是從我們這裏偷的,是偷的啊!這不作數的,我要報官!”
祁老二也說:“貴人,那丫頭賣了你多少銀子?要不然我們賠給你?”
他話剛說完,就被祁劉氏狠狠撓了一把:“這是她偷的,就該把她抓回來,讓她把銀子拿出來還人,憑什麽要我們陪啊?啊?你錢多是不是!”
祁老二低聲說:“你能不能别吵,咱先把房地契拿回來再說,懂事點吧你?”
陳知許冷眼看着他們,最終才道:“兩位冷靜一下,聽我把話說完。”
那兩人看她一眼,又看到她身後站着的幾個護衛,這才坐下,安靜了。
陳知許說:“這些地契和房契,再來找你們之前,我已經去官府确認過,确實是真的,所以,你們的茶行現在,歸我了,畢竟是我花了銀子買下的。”
當然沒有花銀子買,但是如今的情形,她也隻能快刀斬亂麻了。
“不過,既然你們說你們不知情,不如這樣,”
陳知許十分好說話的說:“我買祁家茶行,是看上你們的茶葉了,我在京城也是開茶行的,想從你們這裏買茶葉,既然你們不舍得茶行,不如拿茶葉來低?”
祁劉氏猶豫的看着她:“這不對呀,貴人,你買茶行的銀子,我們又沒見着,沒道理讓我們拿茶葉來低的啊。”
陳知許臉闆下來,把手裏的地契和房契一拍,冷冷的說:“那我就隻好去找官府,讓他們替我來收了。”
祁劉氏的笑容僵在臉上。
這個人,以前對着祁歲蓉的時候,多蠻橫啊,現在對着陳知許,竟然連大氣都不敢喘了,有權有勢就是好啊。
還是祁老二想的明白,他對陳知許說的話是深信不疑的,所以對方說花錢買了,那可肯定是花錢買了。
畢竟祁歲蓉那丫頭精的很,拿着地契房契不可能随便就送人,肯定是賣了換錢了。
如今對方是京城裏來的貴人啊,他們又得罪不起,還不如順着對方,畢竟對方隻是要了一點茶葉而已。
他先把陳知許給穩住,然後再找人去找祁歲蓉,找到祁歲蓉,那不就相當于找到銀子了嗎?
他這麽想着,便立即要答應了。
“不過是一些茶葉罷了,貴人看得上,那是我們的榮幸啊,”祁老二說:“就是不知道,那丫頭賣給您之後,收了多少銀子?”
陳知許說道:“不多,二十萬兩。”
祁老二:“.......”
祁劉氏捂住心髒,差點沒喘上氣來。
二十萬兩,那個臭丫頭可真能幹啊!
這麽多錢,她竟然就這樣拿着跑了?
祁老二爲難的說:“這,二十萬兩的茶葉......”
他得用多少茶葉來低這些銀子啊?
那得還多少年?
祁老二氣都不順了。
陳知許把這兩人逼到這種時候了,才慢慢悠悠的開口說:“沒關系,慢慢還。”
祁老二:“......”
陳知許:“還有一個辦法,就是用你們的商船借我,我往京城運送一些貨物,兩艘船,來回一次,給你算六百兩,怎麽樣?”
一艘來回一趟,就是三百兩,事實上他們運輸貨物的時候,除了自己的貨物之外,再幫别人帶一點,收取的費用也就二百兩左右。
陳知許給的這個價格,對他們來說卻是很賺。
而且,陳知許還不用他們的員工。
“我們就借用你們的船,你們也不用出人手,我們自己有人。”
陳知許說:“我本想自己去福建買船的,既然你們還不上錢,不如就先用你們的船了,不然隻怕是你們拿不出二十萬兩來還我。”
祁老二和祁劉氏兩人一商量,确實也沒有别的辦法了。
要是換了别人,他們可能還能耍賴;要是換做以前,他們還可以找地主老爺或者縣令大人協調,幫忙處理。
然而現在啊,他們誰也求不上,對方又是京城來的,牛高馬大的護衛背着長刀呢,他們哪裏敢賴賬啊。
又沒有銀子,又不舍得把茶行讓出去,不就是把船租給對方用麽?不答應還能怎麽辦呢?
陳知許十分貼心的說:“你們放心,我是個講理的人,既然你們願意把船借給我,我自然也不會逼着你們讓出茶行,這樣,我租用你們的船半年,這半年時間,你們籌集一下銀子,年底了咱們再來說這事,怎麽樣?”
這話說的實在是貼心了,她都主動給對方半年的時間去找祁歲蓉了,對方立即就答應了。
都不用陳知許催,他們就把船上的人全都叫走了,留下兩條空船給陳知許用。
叫回來的那些人,都被祁老二派去找祁歲蓉去了。
他們堅信祁歲蓉手裏有二十萬兩,堅信她把祖宗留下的産業給賣給了别人。
祁老二夫妻兩個可氣的不輕。
祁老二還算是有點良心,知道愧對祖宗了,帶着兩個弟弟就去祠堂,給祖宗們上了幾炷香。
*
船有了,而錢長峰和孫維陽那,糧食還沒弄好。
孫維陽十分驚訝的說:“怎麽回事啊阿許,說來聽聽,你是怎麽緊靠一天時間就把祁家給搞定的?”
他當初在祁家茶行混了好多天,連那艘船的影子都沒看見呢。
錢長峰也很奇怪:“祁家人不可能會把茶行讓給你的。”
祁老二對自己家人有沒有感情不知道,但是祁劉氏肯定是沒有的,她是爲了銀子可以毫無底線的那種人。
要讓她放棄茶行,那仿佛天方夜譚。
現在是祁歲蓉不在,就算她在,就算她手裏拿着地契房契,有縣令大人撐腰,也未必能把茶行拿回來。
祁劉氏心眼多,做事又狠,錢長峰以前還想着,要給‘祁歲蓉’撐腰,不行就把祁劉氏套了麻袋沉塘的呢。
陳知許跟他們兩人在小酒樓裏吃飯,聞言,奇怪的看了他們一眼,說:“誰說我要他們的茶行了?”
孫維陽詫異的說:“不把茶行拿到手,怎麽讓他們幫忙運輸?怎麽用他們的商号辦事?”
陳知許笑了下,說:“用他們的商船不就行了嗎?”
孫維陽:“......”
錢長峰:“......”
“至于辦法,”
陳知許說:“用了一點點的小手段。”
她看着錢長峰,笑眯眯的低聲說:“仗勢欺人,知道吧?”
“不是欺負哦,是欺騙的欺。”她還特意強調一遍。
錢長峰看着她,看她笑眯眯的得意勁,當着孫維陽的面,突然就一伸手,掐住了陳知許的臉。
孫維陽一筷子就打過去了:“哎,你幹什麽呢你,動手動腳的?”
錢長峰被他筷子一打,也不生氣,又慢吞吞的收回了手。
“怎麽騙的?”
錢長峰說:“可别露餡了。”
陳知許揉了揉臉,說:“隻要祁歲蓉不被他們抓住,就不會露餡。”
她之所以用這個辦法,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時間不多,她沒有時間慢慢的給祁家耗。
祁家茶行本來就是祁家人的,若是祁歲蓉來鬧,說不定還能鬧個結果出來,她來鬧,頂多拿着地契房契,換點銀子回來。
但是這樣做的話,就沒有辦法用茶行的商号和商船了。
硬靠官府的幫忙,把茶行拿下,那肯定會麻煩不斷。
祁家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鬧起來,萬一把他們暗地裏運輸糧食的事說出去怎麽辦?
思來想去,最穩妥的辦法,也就是租用他們的商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