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長峰便說:“依我看,與其找糧商,不如到各個縣鎮,村落去,找那些地主和普通農戶收取糧食,相比地主,那些農戶的糧食其實十分單一,如果能以銀兩購買,他們或許會很樂意;
而且最大的好處是,他們對于購買糧食的人并不好奇,也不會多問,這樣雖然麻煩了些,但是安全性要更高,及時有心人問起,也得不到有效的信息。”
賢王對村裏的農戶并不了解,并不知道他們的土地很少,而且因爲不是人人都能夠擁有天字号水田,所以大部分人所擁有的都是旱地。
旱地種不了水稻,隻能種紅薯,玉米,或者花生之類的,他們如果想要吃稻谷,隻能将交完公糧之後,剩下的農作物拿去賣,或者與别人交換。
底層百姓的生活都不容易,能吃飽飯就是福氣,這種生活誰也不會抱怨,至少他們還有土地。
錢長峰的提議倒是給了賢王另一個思路。
他思慮良久,才說:“會不會太麻煩了?”
錢長峰道:“我們人手充足,分發下去就不麻煩。”
畢竟也隐匿了這麽多年了,就拿錢長峰來說,讓他在烏石村裏找村民們買點糧食,輕而易舉的事。
畢竟他從來不耕田。
話說回來,他們軍隊内部,不是有很多人都去種田了嗎?
錢長峰臉色嚴肅的想,是時候收公糧了!
賢王想了想,笑了:“不錯,每個人都去買一些,數量小,又都是相熟的人,确實不引人注意。”
而且,與其把幾萬人的口糧大任壓在一個人身上,還不如讓那幾萬人負責一個人的口糧,自己負責自己的,存夠一年的糧食,銀子找孫維陽報銷不就行了嗎?
賢王高興了,他以前怎麽就沒想到呢?
果然是太累了。
解決了心頭的難題,賢王十分高興,對錢長峰說:“我該早召你入京的。”
這樣就沒孫維陽什麽事了。
眼看天色不早,賢王知道不能多聊。
他這才開口問了關于陳知許的事。
“你認識祁歲蓉嗎?”賢王看着他問。
錢長峰聞言,愣了一下,王爺怎麽會問起祁歲蓉?
難道真的是因爲知道了他和‘祁歲蓉’的說,所以要把對抓起來以控制他嗎?
錢長峰心跳加快了些,但是面上卻不顯,他知道賢王之所以這麽問,其實早就已經調查過祁歲蓉的一切了。
但凡他有一句說的不是實話,估計就很難再得到賢王的信任了,或許,他都無法回到南陵。
錢長峰垂頭:“認識,祁縣祁家茶行的大小姐,半年前她從家中逃離,正好被我所救。”
賢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錢長峰說的,倒是和陳知許說的一樣。
他又問:“她有什麽異常沒有?比如性情大變?失憶之類的?”
錢長峰:“......”
他有些古怪的看着賢王,心想賢王爲什麽會問這個?他要不要如實說?
賢王看着他:“怎麽?”
錢長峰心裏思慮了一下,很快就想到文安伯府投靠賢王後,賢王這邊也給文安伯府安排了許多任務,或許賢王是突然發現陳知許前後性格差異過大,所以懷疑起陳知許了。
錢長峰自然不想賢王去懷疑陳知許,畢竟賢王本就疑心重,要是不信任陳知許了,那陳知許今後肯定會很麻煩。
這樣左右一權衡,錢長峰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他開口道:“主上,這事說出來你或許不信,但這确實是事實。”
賢王眉頭一挑,看着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錢長峰便緩緩道:“她們兩人确實前後性格差異極大,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他把自己剛救起‘祁家小姐’的事,已經之後發生的一些事都如實說了。
當然,這當中省略了自己和陳知許的相處過程,以及兩人的關系。
就是着重講了兩人差距過大,然後發現她們兩人互換了身份之類的。
他說完後,以爲賢王會不信,甚至斥罵于他,但是并沒有。
賢王撐着下巴,坐在那裏若有所思,思考了很久,他才歎氣,說:“這世間竟然有這等奇妙之事。”
錢長峰點頭:“屬下也很震驚,這事聞所未聞。”
賢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所以說,她們已經換回來了?現在的陳家大小姐,就是真正的陳家大小姐?”
錢長峰又點頭:“千真萬确。”
賢王又點點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還微微笑了一下。
看起來心情竟然還挺好。
錢長峰不敢多說,生怕賢王知道了他和陳知許的關系,那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這事還是能瞞着就瞞着吧,更何況,他如今和陳知許的差距那麽大,以後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在一起了。
又何必想那麽多來徒增煩惱呢?
錢長峰從紅袖樓出來後,已經是黃昏時候了,他走到一條暗巷裏,把身上的外衣脫下,露出裏面大多數商人會穿的綢衣,又把鬥笠摘了,拿出個玉制的發冠戴上。
他把換下來的布衣和鬥笠裝在随身帶着的包袱裏,又拿出手帕擦了擦臉,這才從巷子裏走出來。
一身農夫裝扮的人,立即煥然一新,變成了走南闖北的商人。
他鮮少了京城,滿打滿算也才來了三次。
他慢悠悠的走在喧鬧的百花街上,看着左右兩邊的大紅燈籠,猶豫了許久,終于還是沒忍住,轉頭往文安伯府的方向走去。
賢王召他進京,不僅僅是想讓他協助孫維陽,還有一點是專門問他關于祁歲蓉和陳知許的事。
他覺得這事,還是得跟陳知許說一說。
也讓她提前有個準備。
誰知道賢王下一步會做什麽?
但是以他對賢王的了解,他頂多就是不再信任陳知許,應該不會對陳知許做出什麽事來。
雖然如此,他還是得去提醒一聲才行。
但是,對方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落魄小姐了。
她可是伯府小姐,她還會見自己嗎?
錢長峰站在街角的暗處,看着不遠處挂着大紅燈籠,門口擺着石麒麟的伯府大門。
他站在那看了很久,腳就跟生根了一樣,半天都沒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