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許一個人往茶山的方向走,路上不時遇到一些村民,看她的眼神都帶着些古怪的神色,她有些尴尬的垂下頭。
她也是才知道自己如今是地主逃妾,早知道如此,她一開始就會和錢長鋒說清楚這件事,而不是等到人家找上門來。
這事估計給烏石村的人帶來了不少麻煩,若是可以,她也想盡快離開這裏。
她趕在露水未幹前,來到茶山上,把随身帶着的小竹簍裝滿了,才慢悠悠的下山。
錢長鋒的那些茶樹是本地常見的,這個地方的泥土潮濕松軟,草木四季常青,而這些茶樹因爲适應這裏的氣候,長勢豐茂,發芽率極高。
她仔細挑選嫩芽,把被蟲咬過的都摒棄了。
她還圍着茶樹研究,看出來這些茶樹也都不年輕,都快有上百年了,也不知道錢長鋒家裏傳了幾代人。
她一邊走在山路上,一邊抓着幾瓣茶葉對着晨陽看,茶是好茶,但是單靠茶肯定不能跟祁家茶行的比。
畢竟祁家世代經營茶行,聽說也有好幾代人了,他們也有自己的茶山,還有合作的茶農,單靠茶樹來說,對方或許更勝一籌。
不過想要勝過他們,或者說,想要得到縣令的認可,還是比較簡單的。
畢竟縣令本人并不懂茶,祁家茶行一個“雙驕”就能讓縣令歎服。
那她的“附鳳”肯定也可以。
這樣想着,她正巧看到路邊有一叢正值花期的忍冬,忍冬花初開爲白色,後期會專爲黃色,花開錦簇團密,花瓣細長卷翹,十分好看。
陳知許站在路邊,盯着那一叢忍冬看了好一會兒,随即上前,折下一條花枝來。
她剛走到山下的村道上,就看到老村長身邊跟着幾個人,看穿着打扮,倒是與本地村民格格不入,一看便是富貴人家,走在這鄉間土路上,還穿着繡花鞋和拖地長裙,頭上簪着金钗寶玉,走路一步三晃的,生怕引不來山匪。
這若是換在以前,陳知許也不覺得這樣穿着有什麽不妥。
不過現在,她就覺那幾個人沒有被山匪搶,實在是運氣逆天。
老村長身邊跟着的那幾個人,都是縣城裏來的,說是祁家茶行的人,來接他們的大小姐回家。
祁家茶行的當家夫人都來了,可見對這位大小姐的重視。
老村長聽說陳知許便是祁家大小姐後,整個人都驚呆了。
怎麽這大小姐,還給地主老爺做妾呢?
這事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他也不敢多問,就帶着幾個人,來找陳知許。
跟在老村長身邊的幾個人,在看到前面山路上,帶着粗布碎花裙,頭上裹着頭巾,身側背着茶簍,一身農家女子打扮的陳知許之後,都齊齊愣住了。
他們沒想到性子強勢不馴的祁歲榕,竟然在逃離地主家之後,竟然願意呆在這麽個村子裏,不僅沒有回去找他們的麻煩,還仿佛一副十分适應農家生活的模樣。
此時看到他們過來,表情竟然還十分平靜。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祁家茶行的當家夫人,也就是祁歲榕的嬸娘,祁劉氏站在原地,對身邊的丫鬟說:“她又在搞什麽鬼把戲?”
丫鬟也狐疑的看着陳知許,說:“夫人,她或許隻是在躲避地主,所以才會躲在這個地方,一直沒有回去。”
如果她知道了地主老爺家出事了,肯定第一時間就殺回祁家去了。
祁劉氏也沒表現出來,她趕緊走上前去,對陳知許說:“阿榕,你怎麽躲到這裏來了?這種日子,你又怎麽受的了?快跟我回去吧。”
陳知許狐疑的看着她,沒說話。
祁劉氏卻心想,她怎麽還沒生氣?
她怎麽還沒開口罵人?
這不對勁啊。
她想到自己女兒跟她說的,祁歲榕的異常,試探着伸手去拉陳知許的手:“阿榕?你怎麽了?不認得我了?”
陳知許心想這肯定又是祁家的人,看她的穿戴身份不低,再看她對自己的試探,想必兩人的關系未必像她表現出來的這麽好。
陳知許後退兩步,沒有跟她假客套:“你們來找我?”
祁劉氏道:“當然,來接你回家。”
陳知許疏離的說:“但我現在還不想回去。”
祁劉氏:“......”
這丫頭還是這樣沒禮數,她一時又估摸不準了。
她問:“你留在這兒,吃穿用度都是問題啊,在這兒無親無故的,被人欺負了怎麽辦?”
陳知許笑了下:“至少在這裏,我不用擔心會被賣給老地主做妾啊。”
祁劉氏臉色一僵,就連一邊的老村長也狐疑的看了祁劉氏一眼,覺得這祁家果然有内幕啊。
這些大戶人家的家事,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祁劉氏臉色一闆,也不去猜測祁歲榕到底怎麽回事了。
反正以前兩人早就鬧崩了,現在再裝也沒什麽意思。
她冷笑着說:“這可由不得你。”
說着,她示意身後跟着的幾個家仆,道:“帶大小姐回家。”
幾個家仆便走了過來,對陳知許道:“大小姐,跟小的們走吧,否則,就别怪我們不客氣了。”
陳知許看着他們,沒有反抗,總之反抗是沒有用的,她便跟着幾個家仆走。
正好去祁家看看,到底是什麽個情況。
就是不能跟錢長鋒道别,也不知道他的事處理的怎麽樣了。
祁劉氏跟老村長客氣的道了别,然後帶着丫鬟上了牛車。
陳知許則上了另一輛。
馬車裏,祁劉氏對丫鬟道:“這丫頭,都學會裝模作樣了。”
本來還想試探一下,結果對方說話沒有絲毫破綻。
本想讓家仆上前試探,結果對方順着就上了車,真是奇了怪了。
“難不成,她還真轉性了?”
她狐疑的說:“這不急不躁的,性子這麽穩,回去讓族長見了,不知道得多喜歡。”
丫鬟聞言,安慰道:“族長又不常來,她想要見一面也是不容易的,到時候婢子叫人多盯着她些,夫人且放心吧。”
祁劉氏沉默了一下,又冷笑:“就她這樣,連茶的好歹都品不出來,竟然還想去州府鬥茶?真是異想天開,回去就把她關起來,省的出去丢咱們祁家茶行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