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許一路跑到村長家門口,村長在門口看到她,臉色便有些難看,他剛剛把地主家的家丁們送走,陳知許就來了。
他沖陳知許招了招手,示意陳知許到他屋裏躲着,他則去找錢長鋒。
錢劉氏也在屋裏,她看了看陳知許,讓她坐在裏屋,給她倒了杯茶,輕聲安慰她道:“不怕,沒事的。”
陳知許現在冷靜下來,倒是不怕了,就是有點擔心錢長鋒。
也不知道那地主在村裏有多大的勢利,會不會影響到這個村子。
還有錢長鋒。
陳知許坐了好一會兒,都沒見村長他們回來,便坐不住了。
她站起身,往外走去。
錢劉氏就在外面的天井裏洗菜,看到她出來,便有些緊張的說:“你怎麽出來了,快回去。”
她邊說,還邊過來推了推陳知許,拉着她往屋裏走。
陳知許知道她的意思,她沒動,指了指門口,意思是她要離開了。
錢劉氏有些爲難。
陳知許沖她笑了下,走出門來,擡頭就看到錢長鋒和老村長兩人一前一後的往這邊走,周圍還跟着幾個中年男人。
那些男人們不知在說什麽,神情語氣都十分激動。
錢長鋒則臉上帶傷,面無表情的跟在他們身邊。
那些人對錢長鋒說道:“阿鋒,你這次是真的太過分了,那些人能是你能招惹的嗎?”
“就是,還竟然把人家管事的打的站不起來了,這下闖大禍了,等他們明日再來,那還有咱們的活路嗎?”
“咱們都是些種田的農夫,人家一句話就能毀了我們整個村,村長,這事你必須要給我們一個交代了。”
村長無奈的很,他看了衆人一眼,又去瞪錢長鋒,怒道:“誰叫你動手的?啊?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英雄救美,特别偉大?”
錢長鋒面無表情,但也沒有反駁。
幾個中年人更是生氣:“要我說,現在最要緊的,還是趕緊把那女人送走,留在這裏就是個禍害。”
錢長鋒聞言,忍不住道:“這個時候趕她走,她又能到哪裏去?”
老村長伸手拍他的後腦勺,氣道:“你都自身難保了,你還管别人死活?”
錢長鋒詫異的看着他:“村長,不是你說的咱們的祖訓,是助人爲樂嗎?”
幾個中年人齊齊轉頭看向老村長。
老村長被盯的神情一肅:“胡扯,我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
錢長鋒:“......”
幾個人走到近前的時候,就看到了站在村長家門口的陳知許。
立即有人怒問:“村長,她怎麽還在這裏?”
老村長忙道:“這事咱們慢慢商議,如今天也黑了,趕人家一個姑娘走也不合适。”
有人道:“要我說,其實不用趕她走,等明日地主的人再找上門來,咱們把她送回去,再讓阿鋒好好的跟人家道個歉,這事或許能了了。”
會發生這種事,老村長一開始也沒有想到會這樣,誰知道錢長鋒這麽莽,竟敢張口跟地主老爺買人,還把對方的家丁給打的起不了身。
地主老爺之所以讓人這麽忌憚,主要的原因是因爲他不僅僅是地主,還是縣令的親戚,别的地方不知道,隻知道他在本縣城中頗有勢利。
老村長歎氣,對錢長鋒說:“你把她領走,要送回去,還是帶走,你自己看着辦,但是今晚就得帶走,”
他強調說:“連夜走,不要托到天明。”
有人不贊同的說:“村長,現在人就在我們村裏,大家都知道了,你這再把人送走,明日那地主老爺的人來了,你要如何與人說?”
“就是,若是我們被遷怒了可如何是好?”
錢長鋒沒理會他們,大步往前,走向陳知許。
陳知許聽不懂他們在商量什麽,但是感覺到他們不善的目光後,她便十分愧疚,覺得自己确實不能留在這裏了。
之前是不知道這個身體的原主竟然是地主家的逃妾,若是知道的話,她或許會想别的辦法。
雖然其實也沒有辦法可想。
錢長鋒的嘴角破了,血還沒止住。
陳知許擔憂的問他:“你沒事吧?”
錢長鋒道:“沒事。”
陳知許還想說什麽,錢長鋒便一把拽住她的手,道:“走。”
陳知許還沒反應過來,就下意識的跟着他走了。
也不知道是爲了做給别人看,還是别的什麽,錢長鋒就一路牽着陳知許的手腕,沿着長長的黃泥村道,在許多村民們詫異又震驚的目光中,回到了自己家。
到了門口,陳知許卻猶豫着站在院子門口,沒有進去。
錢長鋒回頭看她:“怎麽?”
陳知許道:“我......我是不是連累你了?”
她想着要離開這裏,就是不知道跟錢長鋒借錢,他借不借?
錢長鋒用拇指擦了下嘴角的血迹,對她說:“是。”
陳知許:“......”
錢長鋒走進院子裏,對她說:怎麽?你想要報答我嗎?”
陳知許:“......”
她沉默着跟在錢長鋒身後,進了屋裏,又沉默着站在屋裏,良久,她突然問:“你聽說過縣城祁家嗎?”
錢長鋒一邊在裏屋換衣服,一邊回答:“知道,縣城第一茶行,聽說很有錢。”
他穿好衣服出來,看了陳知許一眼,意味深長的說:“祁家大小姐,縣城第一美人,整個縣城,無人不知。”
就是沒想到這第一美人,竟然被他給撿到了家裏。
美人總是伴随着麻煩和危險。
錢長鋒對陳知許如今的處境見怪不怪,就是有些意外,他原以爲陳知許是京城人士。
祁家茶行,陳知許再一次聽到祁家,記憶深處突然有了些印象。
小時候去外祖家的時候,聽愛茶的外祖提過祁家這樣的字眼,仿佛就在舅父任職的南陵州?
陳知許猛的站起身,目光灼灼的盯着錢長鋒。
來這裏兩日了,有些話她一直沒有問。
“這裏是,南陵?”
錢長鋒把家裏的銀子裝在兜裏,奇怪的看她一眼:“是啊,你不知道?”
陳知許當然不知道,她一直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南陵。
外租向來好茶,南陵各縣的縣令爲了讨好舅父,每年都會往州府裏送茶。
而且因爲陸家村出了貢茶的原因,其他縣城的縣令争相效仿,扶持茶行,甚至還舉辦了每年一次的鬥茶會。
赢家所屬的茶行,會被推舉給皇商。
而鬥茶會的評委,正是她的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