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長鋒一邊把帶來的一捆幹柴提進屋裏,又回頭把帶來的鍋碗帶進來,說:“來了,你睡下了,我就又回去了。”
陳知許想到昨晚老三走後,确實有人敲了會兒門,不過她當時實在是怕了,沒敢開門,也不敢出聲。
原來是錢長鋒。
錢長鋒比錢劉氏心細,還給她帶了碗筷啥的。
屋裏沒有竈台,隻有之前的人用石頭臨時搭建的簡易竈台,勉強可以煮點東西,但是煙火氣肯定大,燒火的時候得開着門窗通風才行。
他把東西放下,蹲下去仔細看了會兒那個小竈台,看了好一會兒,又去門外找來幾塊磚,重新搭了一下,這才穩固了些。
他把帶來的鍋放在竈台上,對陳知許道:“往後,你也可以自己煮點東西。”
不過他又想到陳知許連燒火都不會,上次是差點燒了他家廚房,這次要是再不當心,燒掉的可就是整個屋子了。
于是他又說:“要不要我教你生火?”
陳知許抱着被子站在門口,看他忙活,聞言一愣:“啊?”
錢長鋒就看着她。
陳知許:“......”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不用,我上次已經學會了。”
上次差點燒了廚房之後,她就長了記性,錢長鋒生火的時候,她就在身邊看了,其實也不難,她想。
其實她有點不想在錢長鋒跟前顯得自己太笨拙。
錢長鋒便沒說什麽,他還給帶了些米過來,反正這姑娘也呆不久,他就沒帶多少。
等把一切收拾妥當後,錢長鋒問她:“會記賬嗎?”
陳知許點頭:“會。”
這個她在行。
錢長鋒也猜她會,于是說道:“我的茶山兩日就要開采了,這兩日都會大量招短工,你可以去幫我做總賬,工錢的話,一日二十文,怎麽樣?”
二十文已經很好的工錢了,普通記賬的也就是十五文。
錢長鋒是有心照顧她,所以多給了一點。
當然,陳知許是不知道的,她有些意外的說:“你經營茶山?”
錢長鋒點頭:“祖上傳下來的,以前都是包給别人。”
陳知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錢長鋒又問:“幫我記帳怎麽樣?”
陳知許忙道:“好啊,這個我會,真的,我一定幫你把賬做好。”
錢長鋒點頭,這個一看就很有教養的姑娘,她可以不會燒火做飯,但認字記賬肯定是沒問題的。
考慮到她和村裏人可能語言交流會不方便,所以都是其他人把各個小組的數據登記好了,才彙總到陳知許那,她來登記出入總賬。
然而即使錢長鋒把事情考慮的很周到了,他也沒有想到,還是出了岔子。
茶山開采那日,錢長鋒在村長的幫助下,招了上百個工人,細雨綿綿的天氣,山路不好走,衆人頂着春雨上山采茶。
采茶工的工錢,是按斤算的,這是很多茶農不願意在雨天開山采茶的原因。
但是錢長鋒不計較這個,都是村裏的鄉親,雨天采茶也不容易,多掙點少掙點這沒什麽。
那些工人上山後,都有意無意的往山道口記賬處的方向看。
山道口上的平地裏,臨時搭建了個棚子,一些管事的就在這裏收茶,稱斤結算,順便登記。
陳知許當然也在這裏。
她穿着錢劉氏給她送去的藍地碎花裙子,頭上也如這邊的村婦一般,用藍色的頭巾包着頭,把頭發全都包起來,十分低調的坐在角落裏。
但還是太顯眼了。
那白皙的膚色就與周圍的人隔絕開來,更别說那精緻的眉眼。
許多人盯着她瞧,讓她十分不自在。
就連一同在棚子了做事的管事們,也忍不住頻頻往她那邊看。
陳知許就感覺他們在看猴子似地,還沒完沒了的了。
不過上山采茶的多數是婦人和年輕女子,她們也就看個稀奇,很快就去認真采茶了,掙錢吃飯還是排在首要位置的。
不過也有一些年輕男子,有意無意的往她那邊湊。
即使采茶,采了沒一會兒就過來,嚷嚷着讓管事的稱斤兩,做登記。
别說一斤,連半斤都沒有,那些管事的煩的很,不爽的罵上幾句,然而并沒有什麽用,還差點發生争吵。
這才剛開始,就已經這麽混亂了。
陳知許知道是自己引發的麻煩,錢長鋒好心給她找活幹,結果她又給人惹來了麻煩。
錢長鋒安排好一切事物,不放心走過來看,就見好幾個年輕人擠在那不大的棚子裏,在那嬉鬧着,還都盯着陳知許看。
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冷笑一聲,手裏随手撿起一根木棍,走過去,笑道:“挺熱鬧啊?”
其中一個年輕人見到他,頓時禁了聲,拿起放在一邊的竹簍,讪笑了聲:“鋒哥來了。”
幾個人聞言,頓時紛紛拿起自己的竹簍,轉身就準備開溜。
錢長鋒冷聲道:“都給我站住。”
幾個人立即站住,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那。
錢長鋒問一邊負責結算登記的少年人:“他們采了多少,都登記了嗎?”
那個少年人才十四五歲,他立即點頭:“都登記清楚了。”
錢長鋒點頭:“給他們結算,讓他們滾。”
那幾個人立即慌了。
“鋒哥,不至于吧?我們就是來開個玩笑,沒别的意思。”
“對對對,我們正準備回去采茶呢,這不剛好遇上你回來了嗎,這都是趕巧了。”
錢長鋒看着他們:“開玩笑?要開玩笑,回你們家開去,别在我的地盤上厮混,我請人是來幹活的,不是來開玩笑的,給我拿了錢趕緊滾下山去,别讓老子說第二次。”
那些人臉色都不好看起來。
大家都是村裏同一輩的年輕人,從小差不多是一塊長大的,錢長鋒家裏條件好些,從小在鎮子上讀書,後來沒了父母,還有茶山可以繼承,村長也喜愛他,所以錢長鋒在同輩之中,算是頭領一般的存在。
平時大家見了他都喊一聲哥,但也是在相安無事的前提下。
在此時此刻,這就不管用了。
那些人道:“鋒哥這麽生氣幹什麽,我們又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再說了,人家小姑娘自己也沒說什麽,鋒哥你着什麽急呢?”
“就是,我們知道鋒哥你剛被退了親,但你不能自己被退了親,就來跟我們搶,至少給我們一個公平競争的機會吧。”
錢長鋒看着他們,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他把手裏的棍子一扔,說:“公平競争是吧?你們來,誰打的過我,再說。”
他揮了揮拳頭:“公平一點,拳頭說話。”
那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