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長鋒蹲下身,查看了一下錢二的傷勢,發現對方隻是暈過去了,傷口也不太深,隻是一直流血,看着有些吓人。
還是得趕緊止血,不然沒事也要變有事了。
錢長鋒又擡頭看陳知許。
陳知許緊張的看着錢二,一雙墨玉般的雙眼睜的很大,就如此刻的天氣,水濛濛的,帶着些不安,又帶着些傻氣。
不經逗。
錢長鋒把手裏的籃子遞過去,示意她提着。
陳知許不知道他想做什麽,但還是下意識接了過來。
錢長鋒看着她瘦削的小身闆,又将鬥笠摘下遞給她,然後把錢二抗在肩上,示意陳知許跟上,便率先出了門,走入雨中。
陳知許一手提着籃子,一手拿着鬥笠,站在門口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沒有糾結多久。
她環視了一圈周圍的景象,湍急的河流,泥濘的山路,茂盛的山林,如果沒有人帶着,這雨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停,她一個人得在這裏待多久?
而且她一個女孩子,走在這荒郊野外,若是再遇到一些心懷不軌的人,又要如何是好?
剛才那個男人看着雖然兇,但其實人還不錯,至少沒有對她動手動腳的,也沒有像錢二那樣一直盯着她看,應該是個好人吧?
陳知許也是沒有辦法了,隻能帶着鬥笠,提着籃子,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泥濘的山路上。
作爲伯府千金,陳知許哪裏走過這樣的山路,又因爲她現在的這具身體十分虛弱,腿上手上還帶着傷,因此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艱難。
而前面的錢長鋒,即使扛着個人,腳步也走的十分快,漸漸的,隔着厚重的雨幕,陳知許都快看不見他的背影了。
陳知許有些着急,也加快腳步跟上去,結果就不小心踩進了泥坑裏,摔倒在地,泥水濺了一身。
籃子掉在地上,雞蛋和豬肉都浸在了泥水裏,一個粉底碎花的錢袋掉了出來。
陳知許顧不上腿上的疼痛,趕緊将雞蛋和豬肉都裝回到籃子裏,然而雞蛋還是碎了好幾個。
陳知許把浸濕的錢袋放進籃子裏,紅着眼眶站起身,覺得此時此刻的經曆簡直跟做夢一樣。
如果真是做夢就好了,噩夢快點醒過來吧。
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她爲什麽會變成這樣。
接下來她又該如何是好。
她還能回去京城嗎,可是她已經不是她了,回去又有什麽用呢?
她的父親還帶着傷卧病在床,她原本想送完兄長後,就回家去照顧父親的,如今也不能了,那父親該怎麽辦?
更重要的一點是,她變成了如今的模樣,那她自己的身體呢?是不是也被那個女孩占了?
如果她們兩個人交換了身體的話,那麽那個女孩大約是會被她的護衛們找回去,然後帶回京城。
那麽變成她之後的那個人,會不會幫她照顧她的父親呢?
以及,她的夫家,把她們一家連累成如今的下場,也不知道那個姑娘變成她回去後,會不會被那些人迫害。
畢竟那姑娘跟她如今的狀況一樣,彼此都沒有對方的記憶。
這樣實在是非常被動。
陳知許滿身泥水的坐在地上,臉上的水不斷滑下臉頰,她紅着眼眶垂着頭,看着碎掉的那幾個雞蛋,悲從中來。
錢長鋒走着走着,就見身後沒了人影。
他回頭看了一眼,十分無奈,又扛着錢二走了回去。
站在陳知許跟前,垂頭看她。
陳知許擡頭,看到他回來了,淚眼朦胧的說:“雞蛋,碎了。”
錢長鋒:“......”
不是,幾個雞蛋啊?就哭成這樣?
不至于,真不至于。
與雞蛋相比,錢長鋒覺得人還是比較重要,畢竟這雨這麽大,再淋下去人都要傻了,重點是他擔心錢二頂不住。
他抹了把臉,十分無奈的沖陳知許伸出手。
陳知許愣了一下,便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緩緩站起身來。
錢長鋒心想,這姑娘還挺講究,知道男女授受不親,都這樣了也不敢拉他手。
他也沒說什麽,就放慢腳步,任由小姑娘扯着他的袖子,慢慢往村民們居住的方向走去。
*
烏石村的老村長家敞着門,他站在天井邊往外看,沒見着有人來,便又沿着天井轉了兩圈,有些坐不住了。
他的妻子錢劉氏看不過眼,問:“你不好好坐着在那溜達什麽呢?咱家米多也經不住你這樣消食啊。”
老村長:“......”
他氣悶的一吹胡子,瞪了妻子一眼,道:“我是看這時辰不早了,錢二那混賬小子還沒回來,這雨這麽大,也不知道他在路上有沒有事。”
錢劉氏看了眼往天井裏灌的瓢潑大雨,不以爲意的說:“他能有什麽事,混水摸魚麽?”
老村長沒說話,依舊站在那看着門口,皺的滿臉褶子。
老村長覺得這樣不行,雖然錢二平日裏不太靠譜,但是給神明辦事他敢怠慢嗎?
估計是路上不好走,耽誤了,又或者摔着了。
老村長不放心,得再找個人過去看看才行。
他拿起挂在門邊的鬥笠,彎腰挽起褲腳,準備出門去喊人,剛出門就見不遠的村道中,錢長鋒高大的身影走在暴雨中,肩上還扛着個人。
老村長腳步一頓,趕緊迎上去,有些緊張的說:“阿鋒,小年這是怎麽了?”
平時都是混賬小子的喊,現在知道喊小年了。
錢長鋒道:“沒事,他就是額頭受了傷,一會兒讓正叔給他止血包紮一下就行了。”
老村長聽到這裏,頓時放下心,外面雨天大,他趕緊帶着錢長鋒進了屋裏。
等錢長鋒進了屋,将錢二放在地上之後,老村長才注意到跟在錢長鋒身後的陳知許。
剛才雨大沒注意,小姑娘又被錢長鋒高大的身體擋了個結實,老村長竟然都沒有發現。
他愣了愣,上下打量陳知許好幾眼後,才将狐疑的目光轉向錢長鋒,道:“阿鋒,這就是你那位在白石村的未婚妻?”
錢長鋒在白石村有個未婚妻,這事無人不知,不過本村的人鮮少見過,畢竟基本都是錢長鋒過去看人家,對方基本沒有來過。
所以老村長才有此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