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姐姐……這也是你們警衛廳的安排嗎?”妹妹扶着角落,臉色發白,一副很委屈的樣子,“你們提前調查過我們每個人的想法嗎?爲什麽我看見我哥和一個紅衣女怪物在拜堂?”
法醫梁聰聰微微愣神,“我也不清楚,不過我看到的和你不一樣。”
“我看到二号病房裏,牆上的人形痕迹變成了被埋在牆裏的人,而所有牆面,甚至整個房間内部,都變成了這個人的血肉和内髒。”
“啊這……”
妹妹詫異的長大了嘴,她有點難以想象那是多麽誇張的場景。
“我看到的和你們也不一樣。”
師狗慢慢從黑色大鍾前走了過來,“二号病房對我而言,隻是一間變得暗紅的空房間,但我在一号病房門外,看到了一個假裝小孩子的恐怖男人,和一個渾身長的鐵釘手拿鋼釘木闆的兩米怪物……手持這種誇張的武器,還有那怪物強壯的身體,倒的确是能砸出那麽一片血迹來。”
大高個吓得順着旁邊的消防栓爬到了天花闆上的空間,見到場景恢複,衆人出現,他也跳下來,講述自己看到的景象。
幾人說完之後,師狗陷入沉思,不過從他嘴唇發抖來看,現在腦子裏恐怕并不冷靜。
甚至可能還在說服自己這是警衛廳辦的體驗館,不可能有真鬼。
“這倒的确是有些奇怪,每個人看到的恐怖景象還不一樣,那麽就排除了人爲投影或者工作人員扮演怪物吓人的可能性。”
師狗仔細觀察着房間的角落,“正常情況下體驗館不可能這麽邪性……”
大高個看的心驚膽戰,“所以不可能人爲的……這裏真的有怪物!”
“真的有怪物?誰告訴你的?”師狗一邊走一邊道,“能造成我們看到幻象的因素有很多,比如你吃了一個毒蘑菇,你可能會在之後的數小時内以爲自己看到了世界的真相,甚至看到了許多不可名狀的怪物,或者靈氣複蘇之類的。”
“你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事實。”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吸入了緻幻氣體,眼前産生了中毒反應?”梁聰聰也漸漸冷靜下,的确,這個說法更讓人安心,也是目前情況下,最有可能的,“但作爲法醫,我從沒見過這種精确到能夠讓每一個人,都剛好看到恐懼的怪物的藥品。”
師狗這時候一次拉開了一号和二号病房的大門,他的大膽動作讓衆人都忍不住心髒狂跳,畢竟他們剛剛都是在這些門内看到怪物的。
“如果有這樣精确的藥,那直接想辦法讓我們吸入就好了,警衛廳爲什麽要費這麽大周折弄這座體驗館?”
“顯然,這是有用意的。”
說着,師狗看向了在場唯一一個職業是心理疏導師的志願者,翟楠,道,“這點你應該能夠解釋吧。”
但看到翟楠後,剩下的六個人,心裏慢慢都浮現出一種詭異的感覺。
……
“哥,你怎麽了?”
妹妹來到走廊的電箱下面,翟楠就蹲在那裏,不停的顫抖。
電箱遮住了頭頂的燈光,在下面打出一層陰影,按理來說,這層陰影應該也是規則的幾何圖形,可是在衆人眼裏,那些陰影卻如一條條扭曲蠕動的蟒蛇,在空氣中瘋狂揮舞。
他們有些呆呆的往上面看,現實的空氣裏,那裏什麽也沒有。
大高個咽了咽唾沫,“這個心理疏導師……怎麽回事?”
這時候,妹妹的手也碰到了翟楠的肩膀,幾人的心慢慢提了起來,然後看到翟楠一點一點轉過頭,朝他們露出了一個笑容:
“腿吓軟了,不好意思。”
“……”
衆人眼前似乎花了一下,再次看過去的時候,電箱下的陰影已經變成了規則的幾何圖形,之前那些如蟒蛇扭動的畸形影子已經消失不見了,“難道是剛剛的後遺症?或者說藥效還沒消失。”
“哥哥……”
妹妹眼裏有些奇怪,剛才她離得最近,明明聽到某種微弱的哭聲,但翟楠轉過來的時候,眼眶甚至一點充血泛紅都沒有,可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他的笑容無比僵硬,就好像是一團橡皮泥,被強行捏出了笑臉。
“剛才我也看到了一些恐怖的景象,和你們幾人所說的内容完全不一樣。”
翟楠若無其事的扶着電箱站起身,“我可能看到了一些潛意識的東西,所以才會被吓成了這個樣子。”
“一号病房裏的血迹,被撕碎的小熊玩具,以及碎裂的床闆,還有二号病房裏的牆壁,鐵鎬,甚至是一開始我們進入體驗館時就被告知的,精神病院的設定。”
“通俗來說,這些都是一種暗示。”
翟楠頓了頓,慢慢說道:“從一開始起,我們先入爲主的認爲這裏有精神病人,于是,病房裏的這些信息,看似是線索,實際上是一種暗示,爲我們想象出恐怖的東西,提供了更廣闊更具體的想象空間。”
“而鍾聲響過十三下,無論是在藥物還是催眠,甚至可能是聲音的作用下,我們都會進入這個充滿不安、恐懼的想象空間,以及現實世界二維疊加出來的第一病棟,裏面一部分東西是真實的,一部分東西是虛假的,而即便是真實的部分,也會經過我們想象力的修飾,變得詭異起來。”
“我們可以暫時将這段時間,稱爲區别于現實世界的……裏世界。”
“師狗作家一開始,便猜測裏面是一個裝小孩的大人,于是他就在裏世界裏,看到那個蹲在地上裝小孩兒的男人,而破損的小熊和床,還有鍾聲過後的慘叫,則爲後續他看到的怪物提供了基礎。”
“那我呢?”
法醫梁聰聰疑惑的問道。
翟楠看了他一眼,“你當時在二号病房看到了恐怖的東西,你和師狗對于這個房間的判定根本不同,師狗認爲裏邊隻是正常的精神病人,而這個精神病人隻是認爲牆裏砌了人,實際上并沒有,所以,他并沒有在裏面看到害怕的事物,而你一開始就認爲精神病院裏的瘋子,把病友砌進了牆裏,于是你看到了整個房間都變成血肉怪物。”
“而這座體驗館,最大的作用,就是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