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己方被袁軍圍困,張遼身邊護衛的士卒們開始慌張。一名心腹結結巴巴對着張遼顫聲說道:張張将軍,袁軍圍圍上來了,我我們該怎麽辦
張遼四下看了一圈,見前後左右幾乎都是袁軍的士卒,不由得長聲一歎,再轉頭看看身邊的曹軍士卒們,一個個身上幾乎都挂了彩,大部分人臉上還布滿了絕望之色,他幽幽一歎,長息不語。
這時,一名與張遼關系較爲近的侍衛低聲道:張将軍實實在不行的話,我我們就投降吧畢竟,您您和袁尚之妻呂氏也算舊識
他的話隻說到一半,張遼的眉毛已經豎立起來,兩眼瞪得溜圓,惡狠狠的注視着說話的那名侍衛,厲聲說道:不要在我面前提投降二字,我張遼甯死不降
張将軍.....
仗打到這種程度,李典樂進雖然突圍,但能不能徹底逃走還猶未可知,張遼手下的兵馬非死即傷,要麽已經投降,要麽就是被打散了,剩下困獸猶鬥的已經沒了戰意,他本人還被馬超所傷,如今身陷重圍,如果再死扛下去,真的會被敵方斬殺。
且張遼身邊的人早已沒有了鬥志,,他們紛紛圍攏過來,眼巴巴地看着張遼。投降不是一個人的意思,而是他們都有此意。
沒有誰是不怕死的,尤其是當人們還有退路可選的時候。
另一名曹軍将官顫巍巍地說道:聽聞袁尚并不嗜殺,如果....現在投降,我想袁尚不會把我們怎麽樣聽說他從沒殺過降俘
哈哈哈~~張遼突然大笑起來,他環視身邊衆人,好一會才收斂笑聲,反問道:不殺降将扯淡難道你們不曾看到閻行的下場
衆人互相瞅瞅。皆低頭不語。
頓了一下,張遼也覺得自己所列舉的這個人理由有些過于牽強,随即苦笑一聲,搖頭歎息道:沒錯,你們可以向袁尚投降,向他搖尾乞憐,請求他饒過你們一命,但我絕不會那麽做,我張遼受先主厚恩,未曾相報。就算死,我也要死的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以曹軍戰将的身份而死九泉之下,也無憾無愧。
張遼這一番話,說的其身邊衆人面紅耳赤,一個個愧疚的低下頭去,再不敢跟張遼說投降二字。
其實,張遼心裏明白。自己如果現在投降,袁尚一定不會殺他,反之,可能還會非常重用他
但即使如此。張遼也不想投袁,當年在呂布麾下,他無奈之下已經歸順了曹操一次,如今若是再棄曹投袁。世人會如何想他張遼
貪生怕死之輩,還是朝秦慕楚之人他不想得到這樣的評價
張遼的臉皮不厚,他一向以武者自居。如此下作惹天下唾罵之事,他着實是幹不出來的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袁軍的陣營隊伍突然間打開,一輛戰車在袁軍将領和袁軍精銳的護持下來到了張遼等人的面前。
張遼等一衆警惕的注視着來人,也就是車上的袁尚。
看着袁尚的出現,殘餘的曹軍士卒們都驚的滿頭是汗,唯有張遼怡然不懼,他在左右兩名士卒的攙扶下,用刀支撐起身體,面無恐色,怡然自若,站起身來用眼神掃了一圈身邊的士卒,冷哼一聲,沉聲呵斥道:都怕個什麽腦袋掉了,碗大個疤瘌都給我挺直了腰闆
站起身後,張遼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他腿上被馬超刺出的傷口又大又深,人一站起,身子的重量都壓在傷口上,那種疼痛欲裂的滋味不是常人能忍受得了的。
張遼異常堅強,咬緊牙關,硬是一聲未吭,他看着諸人,冷笑一聲,仰頭說道:袁尚事到如今,要殺要刮,悉聽尊便,我若吭了一聲,便不叫張遼
你狂什麽袁尚身邊一名膀大腰圓的年輕将領,他上下打量了張遼一番,哼笑道:張遼,你都傷成這樣了,站都站不穩,還口出狂言,我看你想急着去見曹操吧
說話的這将領正是袁軍的悍勇之将,王雙。
張遼白了王雙一眼,嘴角不屑的都快撇到耳朵根下,正眼都不瞅他,語氣傲然十足地說道:你算是個什麽東西在本将前還沒有你說話的份,滾一邊去
王雙見狀氣的直咬牙,這厮死到臨頭,可架子倒比以前擡得更高了。他正想諷刺他幾句,這時,袁尚卻站起身擡手止住了他的話頭。
張遼,仗打到這個程度,你算是完了。袁尚平靜的道。
張遼聞言不屑一撇嘴,道:夫英雄者,不以死爲懼我張遼落到如今這個下場,隻是天命而已,我無甚可說
袁尚微微一笑:天命你把這場勝負歸結爲天命照這麽說,文遠将軍好像還不服氣
哼張遼哼了一聲,道:若非你設下狡計,乘着我軍與吳軍相抗而來,诓我等入局,徐州之勢未必在你奸詐小人的手段而已,本将憑什麽服氣
袁尚搖了搖頭,道:張遼,你跟随曹操也有好多年了,怎麽到了如今還是跟着呂布時的那一套所謂兵不厭詐,正面交鋒和陰謀詭計都隻是一種手段而已,其目的是爲了取得勝利,隻要能赢,袁某不在乎是用什麽樣的手段。
張遼咬了咬牙關,道:卑鄙小人
如果是曹操活着,使出我這樣手段,你會說他是小人嗎
豎子,你也配與先主相提并論
袁尚不願與張遼在這個毫無意義的話題上多費口舌,他慢悠悠地說道:文遠将軍,不管怎麽說現在勝負已分,你是不是該說說你的選擇了在你面前有兩條路,一是投降,二是死路,如果你選擇前者的話。袁某會考慮不殺你,我還可以從中調停,化解你跟玲绮之間的恩怨
不等袁尚把話說完,張遼便厲聲喝道:袁尚,讓我向你投降,你别做夢了
說着話,他将刀向着地上一震,大步向前邁進兩步,卻因爲腿上的傷口劇痛忍不住一陣搖晃,雖然張遼的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但豆大的汗珠子順着鬓角流淌下來。
他将手中刀擡起,遙遙指着袁尚的鼻子,說道:袁尚,自本将認識你以來,咱們之間交手也不下十次了,算是勝負各半,都沒有做過了解,今天,爾敢不敢與本将做個徹底的了結要麽你死。要麽我亡
袁尚知道以張遼的榮辱和尊嚴是不會輕易向自己投降的,他看着是流血過多而臉色煞白的張遼,目光下移,又看看那他雙腿的傷口。鮮血正順着他的腿不斷的向下滴答,在他的腳下淌了好大一灘。
你想怎麽了結
派你手下最善戰的将領與本将決一死戰
話還沒等說完,便見袁尚右側的馬超哼了一聲,道:張遼。你我勝負适才已分,你現在的傷勢與我交手,我未免也勝之不武
張遼将刀一揮。打斷馬超的話,道:馬超,别說大話你當年敢與許褚決生死,今日就不敢與我比勝負莫不是怕輸給我,堕了你西州第一猛将的名頭
馬超見張遼如此狂妄,不由得惱羞成怒,道:好,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本将就成全你
張遼此刻騎不得馬,馬超也不占他便宜,翻身下馬,挺槍就要去戰張遼,卻被袁尚開口叫住。
等一下
馬超轉過頭來,疑惑的看着袁尚。
袁尚低聲對馬超道:你看不出來,他這是在求死。
馬超聞言一愣:什麽意思
張遼知道自己今日生還無望,可也不想庸庸碌碌死的無聲無息,于是就借機挑戰于你,想要戰死在你的手中,馬革裹屍而還,也算是不堕了他的名頭
馬超聞言皺了皺眉,道:主公,那我怎麽做
袁尚低聲道:你一會就這麽做
明白了
聽完袁尚的吩咐之後,馬超随即徒步拿槍大步向着張遼走去,而張遼亦是面帶笑容,提着戰刀,迎着馬超走去,他每走一步,腳下都會留下一道惺紅的血印。
很快,兩人之間的距離已隻有四五步之寬。若在平時,這已屬于二人的攻擊範圍之内,但是現在,兩人都沒有動手。
他倆互相注視着對方,臉上都帶着笑容。張遼幽幽的說道:馬超,拿出你的本事讓本将見識見識
放馬過來馬超凝聲回應。
話音未落,冷然間,張遼跨前一步,舉刀力劈馬超的腦袋。
張遼腿上有傷,可臂膀沒事,一刀砍出,力道極大,刀鋒破風,發出刺耳的嘶嘶聲。
馬超沒有硬接張遼的重刀,身子一轉,如同旋風一般的轉到張遼身側,長槍不刺反打,直奔着張遼的天靈砸去。
張遼腿腳不便,不能躲閃,于是便反手一刀回砍馬超脖頸。
馬超立刻收招,向後一跳,躲開了張遼的刀,兩人一觸即分,看似半斤八兩,誰都沒占到便宜,但明眼人心中有數,現在是由馬超很随意的控制着戰局。
馬超适才一招隻是試探,想看看張遼現在究竟是否如袁尚所說移動不便,試探之下,果然如此,随即心下大定。
接下來的戰鬥,馬超并不與張遼正面相抗,隻是利用張遼的腿腳不便的劣勢,來回躲避着張遼的攻擊,時而上前挑逗一下,卻也是一擊即退,隻把張遼氣的腦門子蹭蹭冒火。
馬超,你到底是不是個武将東躲西藏的算什麽本事,敢不敢與我硬拼
馬超不理他。
轉瞬之間,二人已打了十餘個回合,馬超身上沒事,張遼的衣甲上倒是多了幾處槍挑的口子,但卻皆未傷到皮肉。
張遼心中這個急啊,他想在自己生命的最後一戰。頂天立地的與一名天下聞名的武将戰死,如此雖然不能被後世所崇,卻也是流芳千古。
不想馬超卻是一反常态,不給他這個機會,不打也不拼,就是猶如遛狗一樣的消遣他,累的張遼想好好打一場也不行,偏偏張遼現在腿腳不好,明知馬超打的是什麽主意,卻無法改變。
張遼累的氣喘籲籲。馬超卻常态如舊,眼看着折騰的差不多到了四十多個回合,遠處的袁尚突然開口道:停
馬超一聽将令,猛然後撤,跳出場外。
張遼的雙腿直哆嗦,猶疑的擡頭看着袁尚。
袁尚站起身來,使勁的鼓掌,道:張将軍身受重傷,徒步而戰。還能與我手下的猛将馬超打成平手,這份大毅力大堅持,袁尚實在是佩服的緊哪我服了
說罷,便見袁尚回身。看向諸将,朗聲道:各位都說說,張将軍這是一種什麽精神
張郃聞言回道:此乃是一種無所畏懼,大智大勇的英雄精神
袁尚點了點頭。道:深刻。
高覽則是回道:此乃是一種明知不可爲,卻勇于爲之的硬漢精神
袁尚亦點頭:實在。
逄紀則是道:此乃是一種不以死爲懼,不以恐爲慌。讓人觀之感慨無限,掩卷無限深思的大無畏精神
袁尚慨然而歎:精辟
王雙撓了撓頭,想了一會,回道:這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仗着鞋破不紮腳,常在河邊不濕鞋的精神
袁尚聞言沉默了一會,無奈而歎:話糙理不糙啊。
張遼瞪視着袁尚,不由得皺了皺眉,道:袁尚,你什麽意思
袁尚聞言微微一笑,道:我的意思是,張将軍你這種視死如歸,頂天立地的蓋世氣魄,把我,還有我的手下們都感動了你這樣的漢子,我若是殺了你,豈不是得遭天打五雷轟
張遼聞言有些發愣。
所以說,我決定不殺你了我放你走
啥這一句話說出來,不但是張遼,連他身後的那些曹軍士卒們也都驚訝詫然了。
袁尚溫柔一笑:我是不是很善良
半晌之後
放我走袁尚,你沒搞錯吧
袁尚微微一笑,道:當然沒搞錯,我這個人,平日裏最敬佩的就是英雄讓我殺死一名英雄,比我自己割自己的肉都難受,文遠将軍豪氣蓋世,實乃當世不二的英雄,我今日若是殺了你,日後豈不天天睡不着覺
說罷,袁尚擺了擺手,對着身後的士卒道:打開一條通路,放張英雄走。誰也别攔着,誰攔着我收拾誰
袁軍軍令話音剛落,便見他身後的士卒唰的一聲,打開了一條一人可以通過的通路。
張遼愣在原地不能自處,他身後的那些曹軍士卒卻是不管不顧,急忙奔到其身邊,道:将軍,還愣着幹什麽快走了
張遼聞言一醒,搖了搖頭道:不對,袁尚不是這麽大方的人,什麽敬佩英雄不忍殺我,全是扯淡他這裏面一定有鬼
曹軍的士卒們急了,跺着腳道:管他有沒有鬼,一旦咱們跑出去了,袁尚有什麽花招也奈何不得咱們,将軍别瞎琢磨了快跟我們走吧
說罷,便見兩個曹軍士卒架起張遼就要往外奔。
可是這個時候,卻見讓開通路的袁軍齊刷刷的将兵器撂下,戒備森嚴,寒光簌簌的指着張遼身邊的那些曹軍士卒。
袁尚輕輕的咳嗽了一聲,道:别誤會啊,我适才說過,我隻敬佩英雄,張遼是英雄,可以走,其餘的人可不算,你們都得留下,加入到我們河北大軍的麾下
什麽張遼以及所有的曹軍士卒頓時啞然。
袁尚不管不顧,擡手遙遙的點了點張遼的鼻子,道:請張将軍一個人出去
張遼聞言頓時勃然大怒:袁尚,狗賊你說留就留,你說走就走,當我姓張的是軟柿子任你捏不成
袁尚微一挑眉:張英雄,我已經放你一馬了,你可别不識擡舉。
張遼怒道:本将用不着你擡舉
那你什麽意思
要麽把我們全放了,要麽把我們全殺了其餘免談
袁尚皺了皺眉,道:那我要是非要留下所有曹軍,就放你一個人走呢
你做夢,不可能
袁尚聞言樂了:嘿你看我這暴脾氣,我今天還較這個真了,非給你來個棒打鴛鴦來人啊
在一衆袁軍響聲應諾。
把所有的曹軍都留下,一個不許放走棍棒手,把張遼給我亂棍轟出去
諾
這一下子,場面可頓時亂了套,袁軍鐵甲精銳将張遼和其餘殘兵敗将分開,而一支十人的殺威棒隊伍則是橫插出來,舉起手中棍棒,對着張遼叮咣叮咣的就是一陣胖揍,直打的張遼鼻青臉腫,跌跌撞撞的把他往陣外轟。
場面頓時大亂,一種曹軍殘餘聲嘶力竭,猶如被強搶的民女一樣,沖着張遼嘶聲哭嚎。
張将軍,不要啊~~
我們不要跟張将軍分開~~
張将軍,救我們,救我們啊~~
姓袁的混蛋,居然敢強搶曹兵,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王法啦~~誰能管管姓袁的啊~~
姓袁的,你得到我們的人,卻得不到我們的心~~
看到這種棒打鴛鴦,猶如妻離子散的場面,逄紀忍不住用袖子遮住了眼睛,沉聲沖着袁尚說。
主公,你不覺得你這是在作孽嗎活生生的将他們拆散了,何其泯滅人性也你什麽時候也好了這一口
袁尚冷冷的掃了他一眼。
逄大軍師,我想我應該鄭重的提醒你一句,包括張遼在内,他們這一夥人屬于男性,而搞.基在我們河北是絕對不合法的,我希望你能夠牢記。
贍摕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