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官場話,就是身居高位者在一定的隆重場合裏,對上司,對下屬,對同僚說的一種不失體面的客套語言,這種話的真實性一般都相對較低,十分當中大概會有八分是假的,因爲位高權重者最注重的東西就是體面,他們的每一言每一行都是爲天下萬民或是國家士子的表率。維持體面是位高權重者最基本的素質,說了真話就是後患無窮,會落人話柄。
所以,身爲目前全漢朝最高統治者的皇帝劉協就很會說官場話,而且說的比一般人都要好,都要中聽。
但凡事都要有些個度,好話說多了惹人膩歪,官場話說大了也會落人口實。
就比如現在這個當口,大漢第一賢臣的這個帽子就有點扣大了。
問題是話已出口,木已成舟,整個大殿之内二百多号人都在這聽着,劉協想要耍賴已經是不可能了。
陛下,陛下
那道惹人厭煩的聲音又再度響起,将劉協從神遊中拉回了朝議。
啊何何事啓奏
賈诩面色不變,口氣依然是不緊不慢:陛下,老臣問陛下話呢,如今陛下要冊封提賞,這大漢第一賢臣曹司空又該如何提攜
劉協恨不能撲上去咬死這個老賊。
賈大夫之言有理,曹愛卿父子兩代皆爲國操勞,功勳卓著,國家社稷皆憑曹氏扶持,海内皆知,朕豈能薄待,怎奈曹司空已然位列三公之尊,位極人臣。朕此刻已是升無可升啊
賈诩微微一笑,并不言語,反而是向着旁邊使了一個眼色。
賈诩使眼色的方向,站起一人,乃是侍中華歆。
陛下不必擔心,臣倒是有一個建議。
劉協一見到華歆起身,心中一陣頓時忐忑
隻因華歆乃是昔年曹操帳下出了名的朝堂走狗,曹操指哪華歆打哪,扔個骨頭華歆就屁颠屁颠的去撿,哪怕這骨頭扔進了油鍋。華歆都敢往裏蹦,大有爲了主人上刀山下火海,舍得一身剮的英雄氣概。
愛卿有何建議,試言之
華歆言道:伏睹本朝,自司空曹公以來,父子匡扶朝政,德布四方,忠義社稷,仁及百姓。雖周之呂望,漢之張良,亦難望項背。如今四方擾攘,群雄并起。神器有危,群臣會議,望陛下效孝景皇帝之道,以山川社稷爲重改法變制。廢三公恢複丞相制,并封曹公爲丞相,輔佐陛下匡扶寰宇。扶持社稷,上合天心,下合民意,天下幸甚祖宗幸甚生靈幸甚
曹植聞言,臉色微微一變,但并沒有出聲,任憑他人去說。
劉協則是氣的臉色慘白,顫巍巍的指着華歆言道:你說什麽恢複丞相舊制簡直荒謬
劉協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見朝堂之下,谏議大夫王朗當先而出道:臣附議。
左中郎李伏亦言:臣附議
太史丞許芝:臣附議。
稀稀拉拉,大殿之下直接站出來一百多号人附議。
劉協的胸脯高低起伏,氣的幹瞪眼,怎奈面對如此強大的逼迫陣勢,卻也無言可對。
散朝之後,曹植沒有理會一衆群臣的恭賀,而是直接出了皇宮,去追走的比較靠前的賈诩。
賈大夫
賈诩慢悠悠地轉過身來,笑看着曹植,道:主公大人不,應是丞相有何指教
别亂叫曹植急忙四下瞅了一圈,低聲道:陛下還沒答應呢
賈诩微微一笑,道:早晚的事而已。
曹植低聲一歎,道:賈大夫,咱們不是說好,廢三公置相一事,先擱置不提麽,怎麽今日你卻
賈诩聞言樂了:主公,您問錯人了吧,廢三公重置丞相一事,乃是華歆提出來的,與老朽何幹
曹植氣道:你别推诿若非你的授意,華歆焉敢出此大言
賈诩輕笑道:主公,難道你看不出來,天子如今不安分了,想要奪權,老朽若是不點撥點撥,隻怕他以後貪婪無厭,會鬧得更兇了。
曹植搖頭道:陛下本來就是天下共主,如此行事并無過錯。
賈诩正色言道:主公你要當忠臣,老朽無所謂,但得分時候現在是什麽時候動亂之際袁尚劉備皆乃大敵,咱們防備他們尚且得拼盡全力,天子此時出來争權,隻會使得許都内部動亂,江山垂危,如此休說是咱們,便是一心忠誠于漢室的荀彧也不會允許此時此刻,咱們沒有多餘的精力放在天子身上,必須要明确規定許都内軍政大權的歸屬。
賈诩頓了一下,道:而确定權力歸屬的最佳方式,無非立相丞相乃百官之首,總攬軍政,此時此刻你非居此位不可。
曹植:
袁尚回了邺城之後,先是收納了袁買和鄧艾兩個小子的酒肆,然後又将兩個小子招攬入軍,其後又将顔淵和文屠招攬入正軍中做了護軍都尉,暫時先負責兩個小子的安全任務。
當中出了一個有趣的插曲,就是給文屠改名。
文醜醜說實話這名要是換成别人起的,文屠非得拔劍給那人閹了
可這名偏偏是袁尚起的,文屠亦是無可奈何,隻得謝恩。
袁尚也知道這名有點那啥,所以也不逼迫文屠非得改,對外依舊是用原名,至于文醜醜這個名字嗎,就算個别名,藝名。或是外号反正是有了這麽個稱号,想抹是抹不掉了。
就好比西遊記中孫悟空雖然是齊天大聖,但誰都知道他有另外一個職稱叫弼馬溫,一樣的道理。
新的人事安排定後,袁尚便着手開始了下一項大計。
建立水軍
但建立水軍不是一件小事,需要召集所有重臣商議。
于是,在回到河北第一次的廷議之後,袁尚将甘甯介紹給了在場中人,并向衆人訴說了自己要興建水軍的意圖。
帳下文武,在聽到袁尚的建議後不由得都沉默了。
衆文武中。文臣以沮授爲首,武将以張郃爲尊,張郃如今在青州掌兵,所有人的目光便旦夕落在了沮授的身上。
沮授沉寂了半晌,方才拱手言道:啓禀主公,屬下不同意興建水師。
袁尚聞言一愣,他沒想到反對自己建議的竟然是沮授。
爲什麽
沮授想了想,道:首先,以河北目前的人丁情況。不适合組建新軍。
袁尚道:怎麽不适合
沮授斟酌了一下言辭,道:當年老主公在世時,三丁抽一,征召河北大部年輕男丁入伍。使得我河北在編兵馬日重,擁兵百萬,勢力龐大,但相對的也頹廢了四州的農耕勞務。務農人口減少,稅賦日重,且軍饷開銷甚大老主公去後。主公即位,下令精簡行伍,裁撤兵卒人數,退軍還耕,大幅度的削弱了軍務的開銷,也使得賦稅相對平穩,如今冀,青,并,幽,四州再加上遼東,戶有七十四萬兩千五百一十一,口有四百二十九萬七千六百四十二,而我四州各處駐防的守關兵吏,再加上主公全權統領的正規軍,在編兵卒爲三十九萬餘,差不多是十一民養一人,這樣的人戶與兵馬量,既不耽誤河北民生發展,又不會因爲入伍人數太多而使軍饷開銷過大但是此刻,若是招募水軍,則又将變動四州兵民人戶的平衡,導緻民生農務在一段時間内又将處于不穩。
袁尚聞言低頭深思。
他知道沮授說的有理,不過他知道,目前河北四州的狀況跟他知道的那個漢末比起來,實在是好的太多了。
因爲袁尚的亂入,官渡之戰袁紹雖然仍舊退走,但敗的并不慘烈,并無被曹操殺的血流成河的慘烈迹象
而相對的,亦是因爲袁尚的亂入,曆史上赫赫有名的赤壁之戰至今也沒有發生。
這兩場足矣動搖中土人口脊柱的慘烈災戰有了改變,使得中土的人口數量依然保持在一個相對樂觀的情況上。再加上袁尚改變了袁紹在世時無節制招募兵馬的制度,退兵還耕,幾年下來,使得北地情貌大變一新,民生富足,百姓安居。
這是一個極好的兆頭,正因爲兆頭好,所以沮授不想破壞它,他不想無端的組建水軍而壞了河北的發展勢頭,以河北目前的力量,養水軍是能養,但還是會耽誤民生且對于現在的袁軍來說,水軍等同于吃幹飯的,根本就沒有用武之地。
花錢養閑人,誰樂意
袁尚想了一想,歎口氣道:除了不願動搖人戶的平衡,還有什麽理由
沮授伸出手指,道:第二,費财,組建水軍,用人是一樣,用船亦是一樣,打造數千戰船,得出多少人工,耗費多少财力,主公心裏自然清楚。
甘甯在一旁急了,忙道:老子來時,主公曾許了老子三百萬錢,這錢老子都拿出來
沮授搖頭笑道:三百萬錢,能頂何用
袁尚想了想,道:除了人錢,還有呢
沮授道:人錢之外,建立水軍還得有水南船北馬,東吳有長江天塹,可用以練兵,我們這邊雖然也有黃河,但黃河水湍,與長江大不相同,根本無法操練,練兵之地,又當如何選擇
沮授身邊,亦是從荊州劉備處诓來一百萬錢的逄紀起身道:這點請主公放心,某有一法可用,便是在邺城城南數裏處挖一深坑,引漳水而入,成人工湖泊,大練水兵
沮授聞言搖頭道:若真如元圖所言,那這水軍,就廢了
逄紀勃然大怒:沮公與,你什麽意思故意跟逄某過不去是不是,來來來,咱倆今日便辯駁辯駁
沮授冷笑一聲:我還怕你這小人不成
你說誰小人
說的就是你
咣咣咣袁尚重重地拍着桌案,冷聲言道:怎麽地老毛病又都要犯了
逄紀和沮授低頭不吱聲了。
再敢打架窩裏鬥,罰錢扣月俸袁尚惡狠狠地道。
那邊廂,郭圖猶豫了一下,拱手道:那敢問主公,這個月扣光了怎麽辦
接着扣下個月的老子的扣完扣兒子
衆人盡皆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開始盤算自己每個月能開多少。
袁尚緩了緩神,繼續就着水軍的話題道:元圖,公與先生說得沒錯,挖人工湖練水軍,練出來的兵并不理想,長江上有風信,有漩渦,有暗礁,與湖泊完全不同。
袁尚同意沮授的意見,也是他在後世時曾知道,逄紀的計策,曆史上曹操也曾經用過。
赤壁之戰前,曹操占據中原,爲向南擴展勢力,在邺城銅雀台南八公裏處挖掘了一個人工湖泊,大練水兵,并把這個地方稱爲玄武池。
本來挺威武一個事,結果辦的太是插劈,從玄武池出來的北軍毫無用處,碰上江東周瑜的部隊就被打的七零八落,最終還被赤壁一場大火燒了個囫囵全滅,動搖了中土根基,誠可謂是可歌可泣。
人,錢,練兵之所。袁尚想了想,道:沮先生提出的這幾點,很對,袁某非常贊同,不過亦是有解決之道。
沮授聞言道:主公有何辦法
袁尚道:錢的問題,我不是已經托付鄧昶書信給你,桌你去辦了嗎拓跋力微和蹋頓,讓他們往西面列國去尋覓,找金沙,已充國庫,這些你做了沒有
沮授聞言歎道:主公深謀遠慮,授能看出來,主公請拓跋力微和蹋頓往東發展,一則爲取那所謂的戈壁金砂充盈庫府,二則是考慮境外發展之事,如此雄心壯志,實令老夫欽佩,這件事老夫已然是請田豫與拓跋力微等人溝通,倒也算不難。不過,拓跋力微等雖然與我等交好,但畢竟是外族,若是重用,得罪烏孫龜茲疏勒鄯善車師後等小國不說,還容易使得拓跋和蹋頓的實力增長,不宜控制啊。
袁尚笑道:你現在控制的了他們,将來也控制不住,若想長治久安,需得想一勞永逸的發子,沮先生放心,境外之事累及我中土千秋基業,我斷然會小心的,此事盡在我掌握之中,你隻管讓田豫他們支持便可。
說罷,袁尚道:拓跋等人往西發展,如此一來,我料定他明年上供之物便不再是牛羊,而是西面諸國的珍寶以及準葛爾盆地旁的戈壁金砂,如此庫府便又多了一筆開支,組建水軍也可有保障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