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軍裁撤兵員,屯田養糧,大建敖倉,甚至不惜集結兵力固守黎陽,爲的是什麽不就爲了休養生息,擴充實力,并阻止北上的曹軍不能過于深入的踐踏他們休養的成果麽而己方一直卻立足于戰事的勝負,竟是忽略了這個方面,一直讓袁軍牽着鼻走着實惱人
毒士不愧是毒士,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别看他平日裏不吱聲不蔫語,可一旦張了嘴,話語中的涵義便能狠狠的紮中敵人的命脈,待人與事,都能夠做出最有力的反擊
打蛇打七寸,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聽了賈诩的話,曹操的心眼也頓時活了,派散股兵馬去敵軍後方侵襲屯田之地,擾亂對方的戰略部署,雖然不會給袁尚造成什麽樣的緻命打擊,但一定會讓對方焦頭爛額,前後方調動指揮出現混亂,己方這面也比較容易尋覓出一個可乘之機,給予以對方,施以重重的打擊
可問題是,對于這件事情,曹操也有着他自己的顧慮
深深的思慮了好久,卻見曹操長歎口氣,搖着頭對賈诩說道:兩軍交戰,出兵毀壞他人之田地,失卻民心,實乃爲霸者之大忌,孤若行此事,隻怕冀州百姓将深恨于我,得不償失,非萬不得已而不可行之也。
賈诩聞言沒有說話,卻是一旁的郭嘉想通了個中利弊。對曹操谏言道:這一點明公大可放心,袁尚在冀州大興敖倉,減兵屯田,必然有官屯民屯之分,我等此番出兵襲擾,可直取袁軍所屯之官田,不毀百姓所耕之民田。陣壁分明,單單隻需針對袁尚便是,如今戰亂時期行非常之事。想必冀州百姓當無所怨言且郭某胸中已是隐有良策,或可從内部瓦解袁軍,隻是還需整備時日。所以襲擾冀州田地之舉,隻是暫時的牽制之法,當無大礙。
曹操眉頭深皺,仔細的想了許久,然後緩緩的從跪塌上站起身來,轉身走到身後的皮圖之上,雙目炯炯的看着地圖上标緻着冀州那碩大肥沃的土地,鼻孔一張一合,似是有些不明的激動。
啪
良久之後,但見曹操猛然的一拍地圖。嘶啞着嗓音下令言道襲田
袁尚在太行山谷口,以詭異的奇陣,擊破了守護在谷口的曹軍,趕走了許褚,生擒了臧霸。又回合了官道上的高幹軍,前後夾擊于禁,樂進的駐道之兵,大獲全勝,兩相攻殺一舉突入黎陽境内,陳兵黎陽城東南十裏處。與黎陽城遙遙相對,互爲犄角,已成默契。
如此四州之兵俱全,隻待休整完畢,便可各憑優勢,互相扶持,轉攻爲守,徐徐推進,一點一點的将曹軍徹底的趕出冀州境外,形勢當可謂是一片大好。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黎陽大寨的司馬懿奉袁熙之命,暗中潛伏到了袁尚的軍營,并攜帶着所有的戰事情報,前來向袁尚彙報這段時間以來,雙方的戰果與勝負情況。
袁尚不在的時間,雙方交戰數場,曹兵雖然是兵精将勇,占了上風,但在袁熙的坐鎮,和田豐,沮授,張颌,高覽等老一輩河北名宿的立戰之下,卻能穩守城池陣地,堅守大寨不失。
并州軍中,以高幹爲首的諸将聽了司馬懿的彙報,盡皆興奮不已,冀州幽州的兵馬雖然落了下風,但并未遭到重創,如今并州軍至,不但袁尚自來,且趙雲,郭淮,呂玲绮,王雙等人盡歸,無極營先登營和白馬義從也紛紛歸至,更兼是得勝之師,形勢大爲改觀,隻要不出大的纰漏,想要勝曹操不難。
形勢貌似看之如此,但司馬懿帶來的另外一個消息,卻令袁尚深感憂慮。
啓禀主公,前日得到留守在邺城的審配急報,我軍後方各郡的軍屯之田與敖倉陳谷之所,有好幾處遭到了曹軍的襲擊與焚燒,損失慘重,如今邺城的兵力不足,難以出兵剿殺,審配請命速派援軍回返治理此事,以免損失過大,影響後方安甯
一直是神色坦然聽取奏報的袁尚,在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眉頭終于有些略微的鎖緊了。
曹軍正面交戰失利,便玩埋汰的襲擾我軍的軍屯與敖倉仲達,此事你怎麽看司馬懿苦笑一下,搖頭道:主公,懿在來此之前,曾就此事與田豐,沮授,逄紀,荀谌等幾位大人商量過看來曹操的眼光确實毒辣,一看就看破了我軍全軍屯兵黎陽拒收乃是爲了保護後方屯田的有效續行和安定,故而行此釜底抽薪之計,以散兵遊勇襲擊我軍的後方的軍屯和敖倉,逼迫我們不得不分散精力,回兵救援,雖是小策,但爲了将來我們卻又不能不管,實在是卑劣之極
袁尚雙目一眯,冷笑着言道:那你覺得我應該回兵去救麽
司馬懿歎氣道:屯田養糧,休養生息乃我河北目前的既定方針,若有疏失,前功盡棄,我與幾位大人的意思是,分兵救援雖然正中曹軍下懷,但卻又不得不行之,必須派兵救援
袁尚搖頭道:可河北軍屯之所與敖倉甚多,你就派兵回去救,曹軍散股遊擊,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你到哪裏去抓還不是讓别人牽着鼻子走太被動了,我不喜歡
司馬懿聞言苦笑,道:可不如此又能如何我等已然被曹操下套,難道就真得眼睜睜的看着曹軍在我們後院瞎鬧騰不管
衆人聞言,皆深然其言,不住的點頭,紛紛轉頭看向坐在上首的袁尚,聽候他的出言。
袁尚沉寂了良久,目光四散遊離,仔細思量了好半天,終于下定決心,咬着牙說道:曹軍既然行此卑鄙下作之手段,那我也不能在跟他們裝聖人了,不就是比和稀泥,比誰賤麽我軍中良才甚多,難道還怕他們耍陰招
衆人見袁尚片刻之間便胸有成竹,心中各個大喜,暗道主公果然非凡人也,這麽快就能想出破曹操賤招的方法,着實是非常之人
高幹一臉喜色,忙道:敢問主公,有何妙招破曹操此策
袁尚聞言笑道:首先得選幾個不要臉的,敢與跟曹操拼賤的人才趙雲,呂玲绮,王雙,司馬懿,張燕,劉雄鳴,張白騎聽令
四人剛要出班領命,心中猛然一醒,仔細琢磨琢磨袁尚适才的話中之意,頓時将臉一沉,都沒有出班應諾。
袁尚見狀眨了眨眼,接着不滿的一拍桌案,清了清嗓子道:怎麽着叫喚你們都不吭聲,想造反啊
混蛋呂玲绮咬着銀牙,從喉嚨裏嘀咕了一聲,終究是礙于帳内衆人的面子,沒好意思過于大聲。
良久之後,卻見終于是司馬懿可着大臉造,率先出班,走上前來,将頭探向袁尚,壓着嗓音低聲道:主公有何吩咐,可否先耳語告知
袁尚楞一愣,奇道:爲何非要耳語告知
看您那龌龊陰損的表情,懿實在是怕将大家驚着,還是先笑聲告訴我吧,我接受能力比較強。
袁尚四下瞅了一圈,接着無奈一笑,沖着司馬懿招了招手,将他叫到身邊,輕輕的一清嗓子,叽裏咕噜的對着司馬懿耳語一番。
卻見司馬懿的臉色由白到黑,接着又由黑到紫,最後又由紫轉綠,數秒鍾之内,幾乎變了八種顔色,跟變色龍似的,讓人忍俊不禁。
司馬懿聞言,一個勁的搖頭,悲痛欲絕的道:主公,這這是人幹的事麽您好歹也是四州之主,怎麽可以做如此下流的事情,傳将出去,您的威儀何在您的臉面又何在
袁尚微微一笑,接着很認真的說道:所以啊,這件事才讓你們去做,這樣我不就有臉了
主公,您真是
真是義薄雲天,對待下屬體貼入微,臣爲能有您這樣的主公深感慶幸之
袁尚聞言笑笑:慶幸就慶幸,爲何要咬着牙說
臣最近身體不适,得了痢疾,故而有些牙疼。
現在的痢疾都長到牙上去了,這裏厲害
病從口入禍從口出,牙上得了痢疾,并不稀奇。
算了,别貧了,辦差去吧
諾
當夜,從袁尚并州的大營之中,有幾支彪軍乘着夜色,悄悄的從營盤中飛影而出,在幾名不同将領的率領下,分别朝着冀州,青州,河南等地飛馳而去,其行甚速,其狀甚影,不知所謂何故。
數日之後,由各地曹軍探子打聽來的奏報如雪花片子一樣,紛紛積堆在了曹操的桌上之上,上面的文筆雖不盡相同,但事件卻如出一撤,内容都是在爲曹操叙述一個事實
不知從哪裏蹿出來好些曹軍的散股兵勇,打着曹操的名頭,四處毀壞民田,侵略草谷,再加上背後有人刻意渲染,已是引起了巨大的民衆嘩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