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譚站在正廳之内,雙手緊緊的握着袁紹寫給他的親筆書簡,兩隻寬大的手掌來回打着哆嗦,一雙英目中,充斥着掩飾不住的惶恐和不安。
書信的内容非常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單的有些離譜,因爲上面隻有短短的六個字。
速回邺城見我。
書信是很短,但字字卻猶如千斤之重,仿佛一個接着一個的巨大石塊壓在袁譚的xiong口,令他連大氣都不敢使勁的喘一下。
終于,還是來了
雖然打從放走袁尚的那一刻起,袁譚就知道會有發生這種事情的可能,但卻是沒想到事情會來的這麽的快,快到連他想要多做一點充足的準備時間都沒有。
自己,果然還是太nèn了些啊。
父親他,讓我何時啓程回去
盡力的按壓下xiong口中的不安,袁譚用一個略有些僵硬的笑容詢問前來傳信的使者。
使者面sè清冷,對袁譚神sè間的變化恍如不見,徐徐道:主公有言,自大公子接到這封書簡算起,可寬限一ri讓公子交代府内的事務,明ri一早即刻随我啓程,不可做多餘的停留。
這麽快
我知道了。
袁譚肅然的點了點頭,吩咐shi從道:請信使先往館驿休息,我将青州諸事交代一下,明ri一早便将啓程。
使者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袁譚的眼簾中後,早已是在一旁按耐不住的華彥急忙上前問道:公子。主公這麽着急叫您回去,會有什麽要事難不成是
袁譚長歎口氣,搖頭歎息道:還能有什麽事,自然便是詢問孔順之行刺三弟與我有無相幹。唉,一步錯步步錯,我之前也确實是太不冷靜,稍有不慎就lu出了這麽大的破綻,恐怕這一次,父親是動了真怒了。
華彥聞言,頓時汗如雨下:既然事已至此,那大公子你還準備回邺城萬一事有不濟。主公焉能再讓你回來重掌青州
袁譚聞言苦澀一笑,歎道:你說的我當然知曉,可是不回去怎麽辦難道要逼的父親派大兵壓境,親自将我捉回去不成此事根本無需計議。能走的隻有一條路而已且我若是回去當面解釋,這事或許還有一線轉機,可若是抗命不尊,那就真是把自己逼上絕路了。
那公子此番回去,打算如何向主公說明您心中想必已是有了主意吧
袁譚搖了搖頭。道:父親英雄一世,哪是三兩句話便可輕易打發的,我這心裏也沒有什麽穩妥的托詞,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華彥聞言。不由暗自唏噓不已。
偷雞不成蝕把米,想要殺死袁尚。不但沒殺了,還把孔順給賠上了。如今更是連大公子也陷入了兩難之地,當真是可氣之極。
死局啊真的是死局
難道,時至今ri,就沒有什麽解決的辦法了嗎,好不容易創下的青州基業,真的就要這麽交付回去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大公子這一次,真的就要這麽坐以待斃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廳外一個聲音頓時将二人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啓禀大公子,府門外一人,自稱辛評先生的門下死士,特從邺城趕來,手持辛先生手書,yu求見公子。
話音落時,廳堂之内,便見袁譚和華彥的y暗的神情頓時明亮了。
辛先生的書信好,好太好了,速速讓他進來
少時,便見一個相貌普通,身着粗織麻布衣衫的中年漢子大步走入廳中。
袁譚神sè急切,不待對方見禮,就急忙上前問道:汝是辛先生門下之人
中年漢子楞了一下,似是沒想到袁譚如此急切,上來張口就問他,急忙回道:正是
辛先生卓你前來青州所爲何事
家主在邺城,知曉大公子有難,特命小人持一簡手書前來交付與大公子家主讓小人轉告大公子,書簡之内,寫有一策,可助公子回邺城之後,平安脫險,順利返回青州
袁譚聞言,頓時大喜過望,忙道:速将手書拿與我看。
那死士毫不遲疑,随即将一卷深藏于xiong口處的竹簡小心掏出,雙手穩托,呈送與袁譚面前。
袁譚沒有多問,伸手取過,便作速将其打開。
瞪大了雙目認認真真的看了許久,便見袁譚雙手猛然啪的一合,臉sè輾轉變sè,忽紅忽白,似是正在下定什麽決心。
良久之後,終見袁譚慨然而歎,道:事既危機,辛先生之策當可一試你回去告訴辛先生,就說本公子多謝他的厚意,此番若是果能應他之言化解危機,平安的回返青州,我袁譚ri後必當有重報
大公子放心,小人一定将此言帶到。
這個時候,卻見華彥悄悄的走了過來,打眼看了那書簡一眼,輕聲道:大公子,辛先生的書信,其中所言爲何
袁譚瞅了華彥一眼,淡淡道:辛先生書信,極爲簡單,僅有兩句話而已。
華彥聞言好奇:不知是哪兩句話
袁譚搖了搖頭,仰天長歎道:我現在暫且還不能明言,此番我若是果能從邺城平安回來,便再告訴你亦是不遲
當第一縷陽光從窗外shè到縣衙的内房之時,正趴在桌案上打着瞌睡袁尚被人猛的搖醒。
他mimi糊糊的睜開了一下雙眼,然後立刻又把眼睛閉上,然後極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就像在驅趕一隻讨厭的蒼蠅。
夏侯涓的俏臉微微一皺,接着又用力的繼續推搡着袁尚,一邊推,嘴裏還一邊不滿的叫着:阿巴阿巴,阿阿巴巴
袁尚被搖的暈頭轉向,口齒不清的沖夏侯涓道:走開了啞巴,這剛什麽時辰,大清早的沒事去院裏吊嗓子玩。
夏侯涓聞言眉頭一皺,不再繼續裝蒜:我說縣尊大人,你也不瞅瞅這都是什麽時辰了縣衙所有的官吏都已上差,就你這個縣令還窩在這偷偷的酣睡你新官上任,好歹也爲城中的官吏士卒們做個表率才是快起來,縣衙有人擊鼓,前來投冤的百姓在府外都排成堆了。
袁尚mimi糊糊的從桌案上爬起身來,使勁的揉了揉腦袋,歎息道:這幾天每ri都處理以前縣衙積攢下來的公務,忙完農務忙軍務,忙完軍務忙招募,忙完招募忙稅收,天天沒個消停,還得抽空管這些來告狀的百姓,偏還就沒有一件正事,都是三姑六婆的雞毛蒜皮。
夏侯涓輕輕的掩嘴一笑,道:沒辦法,誰讓這無極縣令空缺了許久,百姓有諸多的冤情無處申訴,偏偏正好就趕上你來,這呀,叫做命數。
袁尚打着呵欠,一邊整理官服,一邊搖頭歎道:本縣治下青天白ri,朗朗乾坤,哪來的諸多冤情,我懷疑這些百姓純粹就是閑的無聊,到縣衙來打官司解悶的,真是奇怪,這裏的百姓怎麽一個比一個閑,他們都不種地的麽把那個頭冠遞給我。
夏侯涓聞言咯咯直笑,擡手把束發冠遞給袁尚,道:眼瞅着就要入冬下雪了,誰家的農夫趕這個當口種地你這縣令當得也真夠糊塗。
袁尚聞言哼了一聲,少時整理儀容完畢,随即咳嗽了一聲,沖着門外高聲大喝了一句。
來人啊,升堂本縣要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