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渾身一個哆嗦,茫然不解的看了看張颌與鄧昶,好奇的問道。
“誰的蛋碎了?”
張颌:“..........”
鄧主薄摸着胡須,神色凝重的豎起耳朵,一邊聽一邊道:“這聲喊叫,聲嘶力竭貫徹長空,如泣如訴,猶如臨終之時的拼死一搏,足可謂之曰響天動地,震懾蒼穹.....恩,此人有冤啊。”
張颌聞言皺眉道:“館驿清淨之地,居然任由他人在此喧嚣,劉備治郡禦下的手段,未免有些過于稚嫩了吧。”
袁尚擡頭看了看天色,擺頭道:“先不管有沒有冤情,剛才進城時,劉備可是邀請咱們申時之末前往太守府赴宴的,此時時辰已到,咱們還是快點叫上高覽将軍,一塊去趕場子吧。”
二人一起拱手:“諾。”
三人随即在閣樓上放下了梯子,又修飾了下邊幅,正了正衣襟,一個接着一個,神采奕奕的從閣樓上下來。
出了閣樓的門口,隻見不遠處的地方,一衆館驿的侍從們面色焦急,手忙腳亂,連跑帶喊,風風火火的,不知道正忙活着什麽事情。
袁尚等人見狀不由的好奇,暗道眼瞅着這就黑天了,這小小的館驿之内,怎麽還弄得這般熱鬧?
袁尚眼疾手快,擡手攔住一個跑的滿頭是汗的侍從,好奇道:“你們的館驿這是出了什麽事情?不年不節的,幹嘛都樂的這麽颠?”
袁尚乃是河北來的貴客,那侍從自然是認得,但不曾想這位貴賓居然會說出這麽一句。
侍從聞言不由抽了抽鼻子,露出一副苦相,鬧挺道:“袁三公子,我們這哪是樂啊,分明是連哭的心都有了!”
袁尚眨了眨眼道:“到底是什麽事?”
那侍從跺着腳道:“這天下之大,奇事竟是如此之多,适才太守府的孫乾孫先生前來館驿,請您等貴客往太守府赴宴,不想一眨眼的功夫,突然就讓不知哪裏的賊人給暗算了,至今昏迷不醒!孫先生乃劉豫州帳下重臣,如今在這館驿出了事,我等......我等是如何吃罪不起的啊。”
“孫先生被賊人暗算?”
袁尚等人頓時吃驚的合不攏嘴,道:“那賊人可抓着沒有?”
侍從悲憤的搖了搖頭,道:“抓什麽啊!賊人一擊得手,随即遠遁,除了行兇之器,連根毛發都不曾留下......”
張颌一臉正色的道:“行兇之兵器乃是何物?可否借某一觀?”
袁尚聞言趕忙點頭:“不錯不錯,張将軍見多識廣,憑他的眼力,說不得能看出兇器的出處,從而分析出賊兇的來路。”
侍從聞言一臉苦澀,搖頭道:“哪有什麽來路啊,兇器就一磚頭,還是大街上遍地都有的那種青磚,光是咱館驿,就不下好幾十堆......”
袁尚和張颌的面色一陡然變,接着齊齊的一起轉頭看向鄧昶。
鄧昶聞言面色驟然變得慘白,腦瓜子“嗡嗡”的作響,直在原地晃了三晃。
那侍從也不曾多注意三人臉色,随即又趕着幫忙跑去取藥了,隻是留下袁尚等三人,面容各有怪異的站在原地,默然相對,半晌無言。
少時,方見鄧昶臉色鐵青的轉過頭來,瞅着袁尚道:“公子,我是不是又惹禍了?”
袁尚拍了拍鄧昶的肩膀,溫柔道:“鄧主簿,你完了,進汝南城還不足三個時辰,你就從賓客一下子堕落成了賊兇,人生大起大落,是不是太快,太刺激了?”
鄧主薄聞言差點沒哭出來:“三公子你别吓我,我這人膽小,不抗折騰。”
袁尚歎氣道:“孫乾是劉備的鐵杆弟兄,你最好祈禱他沒出事,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估摸你這輩子就甭想活着走出汝南城了。”
鄧主簿聞言頓時慌了,急忙道:“不行,那可不行!若讓我夫人知道了,還不得活刮了我.......三公子,你得救救我啊!”
“放心吧,那個時候你已經被劉備弄死了,夫人收拾你,你也是感覺不到的。”
“................”
張颌安慰道:“通緻,你也不用太往心裏去,區區一塊青磚,諒那孫乾也出不了多大的事,咱們且先去看看,然後再做定論不遲。”
幾人匆匆忙忙的趕到事出地點,卻見館驿内的一衆侍從們東奔西跑,燒水的燒水,端盆的端盆,拿藥的拿藥,爲了這位從太守府來的孫從事,今夜的館驿隻怕是無人得眠了。
隻見孫乾躺在地上,面色慘白,兩眼緊閉,被青磚拍打過的額頭上顯出了一個又紅又腫的大包,兩腿伸得筆直,一動也不動,真就跟死了一樣。
鄧昶身子一軟,險些沒直接癱倒在地上,卻是他身後的張颌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的後衣襟,将他穩穩的給拽了起來。
袁尚俯下身去,探手摸了摸孫乾的鼻息,卻是勻稱平穩,再摸了摸胸口,也是溫熱溫熱的,跳動非常正常。
照這個情形看來,隻不過是昏迷了而已,應該算不得什麽大事。
“怎麽樣?”鄧昶的嘴唇哆嗦的厲害。
袁尚轉頭笑着道:“還好,性命無憂,應該隻是昏過去而已,但我也說不太準,需得等醫者過來診斷。”
一旁的衆人聽了袁尚的話,心下才算是略松了口氣。
不大一會,館驿的侍衛将城中的醫者請來,從事發到現在的時間上看,辦事的效率也算是極快了。
那醫者低頭看去,但見孫乾腦門子上腫着一個大包,面色蒼白,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不由的吃了一驚,開口道:“這....這不是劉豫州帳下的孫從事嗎?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是哪個賊人大膽,居然行刺傷人?”
鄧昶聞言臉色一變,怒道:“放屁!孫先生溫厚儒雅,與人和善,哪個不長眼的會行刺與他,你是醫者又不是縣令,不該你管的事,你少操那份閑心,趕緊把人治好了!”
醫者無故挨了頓痛罵,心下很是不爽,怎奈病事緊急,他也确實沒工夫跟鄧昶争論,随即俯下身去,爲孫乾把脈診疾。
良久之後,方見醫者微微笑了一下,搖頭道:“急火攻心,受了驚吓,算不得大事,且待老夫爲他拿捏幾下便是。”
說罷,便見醫者又是給孫乾掐人中,又是給孫乾摁胸口,不消一會,終見孫乾長吐了口濁氣,慢悠悠的醒轉了過來。
鄧昶見狀,胸口的大石頭頓時落在地上,蹲下去一把抱住孫乾,熱淚盈眶:“孫先生,您可是終于醒了,卻是讓鄧某等的好苦啊!”
“嘶——”孫乾此刻依舊頭暈目眩,擡手碰了一下頭上的包,轉頭看着鄧昶,道:“這是什麽地方?在下這是怎麽了?閣下又是何人?”
鄧昶泣不成聲,不能言語。
倒是袁尚笑着走上前來,對着他道:“孫先生,這裏乃是汝南館驿,你适才遭賊人毒手,至于抱着你痛哭這位,乃是在下帳下的主簿。”
孫乾聞言輕輕的點了點頭,接着猛然驚醒,道:“不錯,不錯,适才卻是有人暗算與我,半空中不知是什麽物件,對着在下的頭顱狠狠的就是一下,力如千鈞,險些置我于死地啊......何方賊人,真是好狠毒的心腸!”
鄧昶一個勁的點頭,抽噎道:“孫先生說的沒錯,賊子手段如此狠毒,險些壞了先生的性命,該殺,真真該殺,應該把他斬首示衆,五馬分屍!屍體在剁成肉泥喂狗!”
孫乾重重的點了點頭,突然奇道:“我與閣下既無相識?更無深交,爲何在下被刺,閣下反而流淚,痛哭至此?乃是何故?”
鄧昶聞言哭的更大聲了,悲切道:“我與先生一見如故,甚是投緣,不想還未曾結識,先生便險些離世,在下一時情急,故而泣不能收也!”
不遠處的張颌聞言不由白眼一翻,對鄧昶無恥的行徑很是無語。
孫乾乃敦厚之人,聞鄧昶說的真切,心下不由感動,道:“孫乾與先生從無相識,竟能遭此厚戴,實在愧顔,願與先生結爲摯友,促使袁劉兩家聯盟,日後肅清寰宇,共扶漢室,樂天下太平!”
鄧昶聞言激動:“固所願也!隻恨一直不敢相請耳!”
說罷,這鄧老兒一把握住孫乾的手,動情言道:“公佑先生!”
孫乾也是神色激情,反握住鄧昶的手,張了張口,最終卻道:“那個......你是那誰來着?”
鄧昶:“..........”
少時,孫乾已然恢複,稍能站起身來,神智也比适才清醒,畢竟隻是一塊磚砸在臉上,除了猛然一擊過于疼痛之外,其他的,還真就算不得什麽大事。
問題是那塊磚除了将孫乾的腦袋砸出一個大包之外,還将他半拉左臉撞的阙青,乍一看起來,跟他媽青面獸楊志似的,要多寒碜人有多寒碜人。
“孫先生,你還好吧?”袁尚看孫乾滿臉不悅,不由關切的問道。
孫乾悶然不樂,沖着袁尚拱手道:“有勞袁公子問候,在下.....并不甚好,今日夜宴甚急,此事且暫且撂下,日後若是讓我查出那個混蛋是誰,孫某人必将今日之痛加倍奉還.....嘶嘶——,疼死孫某了。”
袁尚悄悄的看了一眼身後,但見鄧昶惴惴不安,随即笑道:“孫先生,俗話有言,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先生今日雖遭磨難,但誰又知道,日後會不會有好事接憧而來呢?”
孫乾聞言一愣,似是不懂袁尚在說什麽,道:“請恕在下愚鈍,不明白公子言下之意。”
袁尚聞言笑道:“所謂天賜英才,則必有奇遇異相,孫先生今日遭了天外飛磚一擊,是爲千古奇事,挨磚之後,頭角峥嵘,面色阙青,乃爲異相,恭喜先生,賀喜先生!從今以後,先生就是奇人異象的傑出代表了!日後必然奇遇跌連,名傳千古。”
“奇遇疊連?”孫乾聞言不由想哭,道:“袁公子,我今日淩空挨了一磚,已經算是千古奇遇,就這種事,還要讓我再遇到,而且還是疊連而遇?袁公子,你是想讓我挨多少磚哪?——嘶,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