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月放下電話,陷入了沉思。
對方沒有說是誰,也沒有向她确認身份,電話一接通就自顧自在那裏說話,像個說書人似的。
春月聽了半天才聽明白,齊鹜飛打碎了功德碑,被穿了琵琶骨,關進了虹谷縣城隍司的地牢。
一開始她并不相信這是真的。誰會粗心到把功德碑打碎呢?何況是齊鹜飛。她太了解齊鹜飛了。誰坐牢,她也不信齊鹜飛會坐牢。
但這個電話是什麽意思?造謠嗎?想通過她,通過春月樓來抹黑齊鹜飛?
這顯然不合理。這種謠言很容易穿幫,稍微查一下就真相大白了,打這樣一個電話來騙她又有什麽意思呢?
從語氣上聽來,對方有點緊張,像是一個求救的電話,問題是打電話的人是誰?
對面并沒有向自己确認身份,說明對面很肯定接電話的人是誰。
春月的這個電話号碼知道的人并不多,齊鹜飛是一個。會是齊鹜飛派人來向她求救嗎?
可是對方爲什麽不亮明身份?
假如事情是真的,齊鹜飛既然被抓進了大牢,又怎麽把電話号碼告訴别人呢?
會不會是一個陷阱?
處在這樣的環境裏,擁有特殊的身份,做着特殊的工作,春月不得不時時保持着警惕。
陽光從窗戶照進來,照在她白色的長裙上。她看見裙邊有幾個小污點,在陽光下十分刺眼,不知是何時染上去的。
一隻蝴蝶扇動着翅膀,順着窗外的風飛來,忽落在窗台上,起起落落,翩然如舞。
春月抿了抿嘴,猛然站起來。她下定了決心,不管事情真相如何,不管這是不是一個陷阱,她必須要做點什麽,而且要盡她最大的努力。
這時候的春月樓不像晚上那麽熱鬧,清清靜靜的,沒有人聲的嘈雜。
戴着面具的趙夕陽正坐在大堂角落裏獨自一人喝着酒。
自從有了這張面具,趙夕陽就再也不用躲在陰暗的地下室裏,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現在納蘭城的任何角落。
麻将會的勢力也随着他的腳步擴張,因爲有端木家和王家兩大家族的許可,變得越來越大。而城隍司對于麻将會的存在,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秦玉柏或許并不知道麻将會背後真正的主人是誰,但齊鹜飛和麻将會的關系,他多少還是猜到了一些。
趙夕陽看見春月朝他走來,發現她臉色不對,問道:“怎麽了?”
“齊鹜飛被抓進了城隍司地牢,還穿了琵琶骨。”春月說。
趙夕陽一愣:“這麽嚴重,出了什麽事?”
“據說他打碎了功德碑。”
“打碎功德碑?”
“消息的真實性有待進一步确認,但十有八九是真的。這種事沒有造假的必要。”
“怎麽救?”趙夕陽沒有提出别的疑問,也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就做出了要救人的決定,隻是怎麽救人,卻需要聽春月的主意。
“有點難。”春月神情凝重,“如果是别的事還好辦,但如果真是打碎了功德碑,就很麻煩了。功德林系統掌握在玉帝手裏,不管是城隍司還是政務院其他部門,甚至軍部那些大佬,都不敢随便放人。”
“怎麽會這樣?”趙夕陽皺了皺眉頭,忽而目光炯炯的看着春月,“你一定想好怎麽辦了,說吧,要我做什麽?”
“可能會付出很大的代價。”春月說。
“我不怕!”趙夕陽斬釘截鐵,“他幫了我很多,如果不是他,我現在還像隻老鼠一樣躲在地洞裏。他幫我找到了生命的價值,找回了内心的驕傲,現在我的修行也大有進步。就算豁出這條性命,我也不能看着他出事。”
春月點了點頭:“那行,咱們分頭行動。我再去确認一下事情的真實性,你現在做兩件事,一是馬上派人去通知端木家和城隍司,記住一定要直接通知到端木老爺子和秦司長,消息不能透露給其他人。”
“第二件事呢?”
“緊急動員麻将會所有二品以上的高手,等我消息,随時準備救人。”
“好,我馬上去辦。”
趙夕陽站起來,沒有再多說半句話,轉身走出了春月樓。
春月看着趙夕陽的背影,微微笑了笑。她很高興他變成如今的樣子,有了新的生活和信念,哪怕前去赴死也是慷慨的。這一切都是拜那個年輕人所賜。
她忽然想起了第一次遇見齊鹜飛,那個小氣的連酒錢都不舍得付的家夥。如果不是他,春月可能到現在都不知道梁明就是财神。
她又回到樓上,進入密室,聯系上了她的上級。春月很清楚,就憑麻将會的力量是救不了齊鹜飛的,那隻不過是萬不得已時的殊死一搏,就算加上端木家和王家也不行。真要救人,還得靠上層的關系。
向上級做了簡單彙報後,她思考了片刻,又用内部網絡把消息傳遞給了魯燕。
這麽做是違反紀律的,因爲她和魯燕并不在一條線上。
從級别上來說,魯燕要比她高很多。魯燕畢竟是天上的人,是有機會直接向勾陳大帝彙報的,而春月和勾陳大帝之間卻還隔着十萬八千裏。但也正因爲如此,她才決定要通知魯燕,因爲她不确定自己的上級是否會重視此事,畢竟齊鹜飛對他們來說隻是個小人物。
可是魯燕不一樣,魯燕和齊鹜飛打過交道,而且從她的語氣中可知她怼齊鹜飛的印象不錯。魯燕不但可以直接向勾陳大帝彙報,同時也是李靖身邊的參謀。運用一些手段,或許也可以通過李靖的力量來解救齊鹜飛,這樣更直接和簡單一些。不是聽說李靖給盤絲嶺撥了物資嗎,黃花觀已經成了軍部的合作單位,如果這時候齊鹜飛出了事,豈不是打李靖的臉?
當然,這一切都不保險。所以春月才會讓趙夕陽去通知端木老爺子和城隍司的秦玉柏。他們應該也有各自的途徑可以通天。
上了這麽多保險,照理說要從城隍司大牢裏撈一個人很簡單。問題就在于齊鹜飛出的事不是一般的事,如果真打碎了功德碑,别說他們這點關系搞不定,就算消息傳到李靖和勾陳大帝耳中,他們也未必會管。誰願意爲了一個底層修士,去得罪玉皇大帝呢!
萬不得已的時候,也就隻能靠自己了。春月讓趙夕陽緊急招集麻将會二品以上的高手,用意正在于此。雖說以麻将會的勢力,要遠赴虹谷縣,沖擊城隍司,實在是單薄了些。就是不知道端木家願不願意參加?如果有端木博文帶着他的家族勢力一起,那把握就大了很多。
春月下定了決心,就算隻有她自己,他也會去救齊鹜飛。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去做的,哪怕粉身碎骨。就像那飛蛾,明知會燒死,還要撲向烈焰。
隻要能把人救出來,别的後果早已不計。大不了,丢了這份工作,到獅駝嶺,甚至北俱蘆洲去躲一躲,躲到大劫降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