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鹜飛看向端木薇,正好端木薇也朝他看過來,原本俏紅的臉變得更紅了,像在熟透的蘋果上刷了一層紅漆。
四目相對,端木薇連忙移開了目光,低下頭輕輕咬着嘴唇,手指捏弄着衣角,不知在想些什麽。
端木博文則幹脆在床頭悠閑的坐下來,事不關己似的撿起了一鍋煙,吧嗒吧嗒的抽着。
端木成仿佛有些後悔剛才一沖動說的話,臉色有些難看,但話已出口,他也不願反悔,隻等着齊鹜飛拿出證據來。
當着端木薇的面,齊鹜飛當然也不好當場拒絕,那多傷女孩子的心,可若是就這樣接受了,那豈不是馬上就要把端木薇娶進門?
終身大事,如此倉促決定,總不太好吧?師父回來又要罵:你這碎慫!看我不把你打日踏了!
齊鹜飛定了定神,對端木成說:“端木掌門,端木叔叔,我尊敬您,叫您一聲叔叔,但是咱們一碼歸一碼,小薇是你的女兒,也是我的朋友,她不是商品,不應該被推來送去,更不能被當做賭注的籌碼。”
端木成略有些歉意的看了端木薇一眼,說:“好,就算你說的對。你和小薇的事情咱們暫且不提,先說說财神的事情吧。”
齊鹜飛說:“隻是怪我沒有事先說清楚。但是端木老前輩和小薇都知道,我剛才隻是裝醉,讓小薇陪我來房間是爲了打個掩護,實際上我已經去了納蘭城,也見到了你和财神見面的一幕。這個主意還是端木老前輩出的,我以爲端木掌門知道。”
端木成一愣,看向端木博文,微有些愠怒,但又不敢發作,問道:“父親,這是怎麽回事?”
端木博文吐出一口白煙,輕描淡寫的說:“是我出的主意。”
“爲什麽不告訴我?”
“告訴你?你能保證你身邊的人都是可靠的?你經營家族這麽多年,生意倒是做的不錯,可就是鑽錢眼裏啦,未必有識人之明。”
“父親!”端木成有些不服氣,“你完全可以事先告訴我,然後提醒我不跟任何人說。就算你不跟我說吧,你這出的主意也太……你怎能拿小薇一生的幸福開玩笑!”
端木博文白了他一眼。我正是爲了小薇的一生幸福啊!可是這話當着齊鹜飛的面他不能說。
端木成其實并非不明白父親的小心思,盡管他前段時間已經改變了對齊鹜飛的看法和态度,但要他馬上接受讓齊鹜飛做自己的女婿還是有點困難。原本今天的事情是他對齊鹜飛的一次考驗,但他以爲齊鹜飛沒有去,隻是在吹牛,不但吹牛,還借此機會蒙蔽了老爺子,想把和端木薇的關系做成既定事實。而且看女兒那樣子,臉紅的像猴屁股,說話又吞吞吐吐,擺明了心裏已經接受了這小子。他們之間剛才到底有沒有那個……誰知道呢!這讓端木成如何不氣!
“好了,别的先不說,你說和我見面的那個人不是财神,怎麽證明?真正的财神又是誰?”端木成冷靜下來問道。
齊鹜飛說:“和你見面的那個人叫做趙秉坤,是納蘭城林業局的局長,相思湖畔那些石榴樹就是他下令挖掉的。他是麻将會的秘密成員,财神的直系手下。這次他就是奉财神之命,帶上人皮面具,冒充财神和你見面。财神知道端木老爺子來了虹谷縣,要利用趙秉坤冒充他吸引端木掌門的注意力,而且他在和端木掌門見面的時候故意說了端木小姐和我在酒店房間的事情,這樣您就一定會趕來虹谷縣查明真相。”
“他爲什麽要這麽做?”端木成有些将信将疑。信的是财神的确在和他見面的時候說了端木薇和齊鹜飛的事情,疑惑的是齊鹜飛又是怎麽知道的?
“爲了到你們家偷東西。”齊鹜飛說,“趁你們不在的時候,财神已經偷偷進了你們家的寶庫,偷走了聖宮秘境的鑰匙。”
“胡說!”端木成怒道,“我家寶庫豈是誰想進就能進的?寶庫位置隐秘,連内部的普通弟子都不知道,而且外圍守衛森嚴,裏面機關重重,沒有人帶領,就算他有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進去,更不要說偷走東西。”
齊鹜飛說:“不是我胡說八道,财神的身份我已經查清楚了,他本就是你們家族内部的人,隻不過很久以前被逐出了族門,所以他對你們家裏面的情況了如指掌。”
“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自然是我查出來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回去看看。”
“不用去看了。”端木博文忽然說道,“剛才已經有人向我傳信,的确有人偷偷進了寶庫。”
“父親!”端木成大吃一驚,“你怎麽不早說?寶庫失竊,你居然還有心思在這裏泡澡?”
端木博文哈哈大笑:“平時我說你蠢,你還不服氣!我早就料到端木清這一招,所以提前做好了防備。你放心好了,真正的鑰匙早就被我換掉了,他偷走的那一把隻不過是把赝品。”
“父親……”端木成又羞又惱,卻拿自家老爹毫無辦法。“既然父親早就料到了,爲何不幹脆布下陷阱,等端木清來的時候,來個甕中捉鼈?”
“你懂個屁!”端木博文罵了一句,也沒有解釋爲什麽。
齊鹜飛也很想知道爲什麽,但端木博文不說,他也不好多問。不過他猜想無非三種原因,第一是顧忌财神背後的歐陽承亮;第二可能是怕捉不住,一旦沒有抓住,就等于打草驚蛇,後面再想對付财神就被動了;第三就是想給齊鹜飛一個機會,也是對他的考驗。
齊鹜飛微微一笑,把陰陽瓶拿出來,說:“這是财神的殘魂,應該就是你們所說的端木清了。”
“什麽?”這一下不但是端木成,就連端木博文都吃了一驚,“你已經把财神殺了?”
齊鹜飛點頭道:“是的,人我已經殺了。不過因爲他實在太強,我怕被他跑了,所以下手狠了點,魂魄已經不全,不知道還能不能問出點什麽,你們拿去看看吧。”
端木博文連忙接過陰陽瓶,把裏面的殘魂揪出來,發現魂魄果然已經不全,而且殘損得十分厲害,要想問出點什麽來恐怕很困難了。
端木成說:“魂魄殘缺成這樣,怎麽能證明他是端木清?齊鹜飛,你莫不是在糊弄我們?”
齊鹜飛剛想解釋,卻聽端木博文說:“沒錯了,就是他。雖然隻剩一縷殘魂,但我還是能認出來,他就是端木清!”
端木成大感驚訝,縱橫納蘭城這麽多年,從幾大世家手上搶過那麽多生意,連仙盾局和城隍司都拿他沒辦法的财神,就這樣被這小子殺了?
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齊鹜飛。看來這小子真有點本事,父親和女兒的眼光都不錯。可是這樣一來,豈不是說明他自己的眼光太差?
端木成一時有點下不來台。不過他好歹是一家掌門,這點風度還是有的。便朝齊鹜飛拱了拱手說:“齊……小……齊站長,今天的事情是我錯怪你了,在這裏我向你賠個不是。”
齊鹜飛說:“端木掌門言重了。也怪我事先沒有說清楚,你那麽想也情有可原。”
端木成哈哈一笑,算是揭過了這一筆,上前兩步,拍了拍齊鹜飛的肩膀,說:“好!不驕不躁,是個好男兒!難怪小薇對你如此青睐有加。”
“額……”齊鹜飛不知道該怎麽接這話,連忙岔開話題,把手環拿出來說,“這是從财神身上拿下來的,應該就是他用的空間法器,裏面也許有你們感興趣的東西。”
端木成接過手環看了兩眼,說:“你沒打開看過?”
齊鹜飛說:“還沒來得及。破解需要時間,如果強力破壞,我覺得有點可惜,這手環看上去也不錯。而且,他既然是你們家族的棄徒,裏面有可能會有關系到你們家族的東西,我也不方便看。”
“可是你要知道,财神這些年經營麻将會,搜刮了不少财富。先不說這手環裏面有沒有寶物,光是錢恐怕就有不少。你就一點都不動心?”端木成說。
齊鹜飛說:“我這個人愛财,但并不貪心,該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該是我的我從不多想。”
端木成點點頭,轉身對端木博文說:“父親,還是你的眼光好啊,我服了。我想這樣,等我們打開這手環,取出裏面的東西,到時候估個價,然後分一半給小齊站長,您看如何?”
端木博文嘿嘿一笑:“現在知道服我了?家族的大權既然已經交給你,這種小事就不用來問我了,你做決定就好了。”
端木成這一決定倒也還算公道,齊鹜飛也就沒有說什麽客套話。有的分錢當然是好事,這時候客套反倒顯得小家子氣。
端木博文從端木成手上拿過手環,翻來覆去的看了幾眼,說:“這還真是個好東西。光這手環價值就不下五十萬紫币。可惜呀可惜!”
“可惜什麽?”齊鹜飛問道。
“可惜人被你殺了。”端木博文說,“原本我讓他偷走一把假鑰匙,後面還有一套連環計,現在看來都派不上用場了。”
“也許未必。”齊鹜飛說。
“哦?”端木博文微微一愣,“怎麽說?”
齊鹜飛說:“他偷走的那把鑰匙可不在這手環裏,而是交給了另外一個人。”
“歐陽承亮?!”端木博文和端木成同時說道。
這倒是有點出乎齊鹜飛的意料:“原來你們知道?”
“隻是猜測而已。”端木博文說,“來,你說說你知道的情況。”
齊鹜飛說:“這個歐陽承亮原是魔教中人,本名萬俟明,外号千面魔君,因早年練魔功走火入魔而毀容,所以也叫醜魔……”
“是他?!”齊鹜飛的話還沒說完,端木博文就皺起了眉頭。
“父親知道這個人?”端木成問道。
“聽說過而已。”端木博文示意齊鹜飛,“你繼續說。”
“萬俟明爲了遮蔽自己醜陋的容貌,就煉制了一件法寶名叫千面,那是用一千張人皮煉制而成。後來此人叛出魔教,投靠了天庭,化名歐陽承亮。端木清之所以在人前千變萬化,就是因爲歐陽承亮把法寶千面賜給了他。非但如此,他還在繼續往千面上添加人皮,納蘭城中應該有不少無辜之人被他煉化。剛才他去寶庫偷走了鑰匙之後,就順便去了一趟小薇的房間把小雪抓走了。若非我及時趕到,估計明天就要變成一張人皮面具了。”
“什麽?小雪被抓走了!?”端木薇大驚道。
端木成和端木博文也十分吃驚,沒想到那人真可以在自己家裏來去自如。
端木薇十分自責:“都怪我!我太大意了,以爲自己住的地方很安全,我對不起小雪,對不起冬月姐……”
齊鹜飛說:“沒事。人我已經救出來了,現在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端木成歎了口氣:“唉!我以爲自己很精明,沒想到卻步步都在人家的算計之中。連自己家裏都被人翻了個底朝天,我真是沒臉做這個家族掌門!”
齊鹜飛說:“端木掌門不必自責。财神太過狡猾,而且他本就是你們家族内部的人。所謂家賊難防,與端木掌門沒有關系。要說有關系的話,那也是你愛女心切,才會匆匆趕到虹谷縣來。”
被齊鹜飛這一提醒,端木成立刻警惕起來:“父親,雖然端木清是我們家族棄徒,但他離開我們家已經一百多年了,對我們内部的情況怎麽還如此清楚?會不會我們内部……”
端木博文說:“我早就想到這一點了。所以才會用假鑰匙騙他,就是想借此能夠把家族内部的奸細給找出來。”
“那現在……”端木成不無擔憂的說,“财神已死,他恐怕不會出來了。”
“不用擔心。”端木博文說,“以前我們是不知道,既然知道了,隻要好好去查,總能查出線索。這麽多年來他是怎麽跟财神聯系的,不可能一點破綻都沒有。而且财神死了的消息隻要傳到他耳朵裏,他必然受到驚吓。他不縮起來倒還罷了,隻要他夾着尾巴縮起來,表現和平時大不相同,想找到他反而更容易。現在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把鑰匙交給了歐陽承亮,那就說明金聖宮秘境的圖紙很可能也在歐陽承亮手裏。如果他的殘魂身上我們問不出什麽來,那麽就要從歐陽承亮那裏下手,恐怕就有些困難了!”
“是啊,歐陽承亮可是天仙,而且還有天君的封号。要對付他可不容易。”端木成皺眉道。
父子倆說着,便都看向齊鹜飛。
齊鹜飛心說,這我有什麽辦法?人家可是天仙,也不知道是七品還是八品,老子隐身站在他身邊都要心慌慌,反正我現在是不會去招惹他的。
“二位,以我之見,此事還要從長計議,不可着急。”齊鹜飛說,“歐陽承亮并不知道财神是怎麽死的,既不會懷疑到我頭上,也應該不會懷疑到你們頭上。而且他現在是天仙,不會公然爲麻将會出頭。财神把鑰匙給了他,但他并不知道那把鑰匙是假的。所以他現在的重點應該是放在找另一把鑰匙。在沒有找到另一把鑰匙之前,他不會動手。隻要他不動手,我們就可以慢慢籌劃。”
端木博文緩緩點頭道:“也好,我也是此意。等我回去先試着看看端木清的殘魂身上還能問出點什麽來,再把他的手環打開。然後我們再一起商量後續的對策。”
端木薇憂心的說:“爺爺,你要使用搜魂大法嗎?那會很損功德的!”
端木博文哈哈一笑,說:“一縷殘魂而已,這點功德我老頭子還損得起。”
端木成則問道:“父親,财神死了,要不要把麻将會的勢力收編過來?”
端木博文搖頭道:“你是嫌歐陽承亮對我們的懷疑太少了嗎?再說了,除了鬼市,地下那點生意能掙幾個錢?我們好不容易洗白上岸,就不要去碰了。”
“那麻将會怎麽辦?我們不管,可能會出亂子。到時候城隍司會不會怪到我們頭上來?”端木成問。
端木博文眯着眼看向齊鹜飛,笑嘻嘻的說:“解鈴還需系鈴人。人是誰殺的,收尾的工作自然由誰去做。”
齊鹜飛知道端木博文是在向他示好,給他一個收編麻将會,把勢力擴展到納蘭城的機會。
“我現在就回去。”他說,“不過還請二位繼續幫我演戲,别讓人知道我出了這個房間。”
端木博文說:“我年紀大了,跟年輕人演對手戲太累,演不動了。我還是出去跟那幫老家夥一起泡澡去。”
說完便打開房門往外走去。
端木成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女兒端木薇,又看了眼齊鹜飛,終于還是一跺腳,追了出去:“父親,等我一下,我今天忙活一天了,也想泡個澡。”
他出去的時候還順手帶上了房門。
房間裏就剩下了端木薇和齊鹜飛倆人。
齊鹜飛的頭又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