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跟着财神走,那麽小雪接下來會面臨嚴刑峻法,受到傷害是難免的,最怕的是北風在用刑無果的情況下,按财神所說,使用了搜魂大法,那就神仙都救不回來了。
但如果留下來救人,财神一走,就再也摸不清他在現實中行走用的是什麽身份。下一次再想跟蹤他,未必就能找到這麽好的機會了。而且齊鹜飛一旦把人救走,就等于打草驚蛇,财神說不定會從此蟄伏起來。而齊鹜飛即将到嶺西鎮上任,沒有太多時間在這個人身上糾纏。況且今天不查到财神的身份,在端木成面前吹的牛就白吹了。
另外還有一點,财神這時候離開,應該不是爲了别的,就是回去取避火珠給歐陽承亮送去。齊鹜飛當然不希望被自己賤賣掉的這顆避火珠落到歐陽承亮的手裏。在财神手裏還有機會奪回來,到了歐陽承亮手裏,再想拿回來就困難了,那就等于自己虧了七百多萬!
歐陽承亮拿着避火珠就會去火焰山。尹長天已經灰飛煙滅,倒是不怕被他找到,但若是那塊八卦爐中的六丁神火磚被他撿走,等于平白給他撿了一件超級法寶,增強了實力,自然也增加了齊鹜飛将來找他報仇的難度。
想來想去,齊鹜飛還是決定先救人。
避火珠沒了就沒了吧,再珍貴也隻是一件東西。虧了七百萬固然心疼,但小雪不能不救。
至于财神是誰,早晚還能再查出來。歐陽承亮要去火焰山,自己也攔不住。就讓他去吧。
想到這裏,齊鹜飛就眼睜睜的看着财神離去。
财神走了以後,齊鹜飛原本以爲北風會馬上去考問小雪,但沒想到北風卻忽然坐了下來,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梅花,沉思起來。
片刻之後,他拿起電話,撥了個号碼,但似乎又有些猶豫,又把電話放下了。過一會兒又拿起電話,又放下,如此反反複複幾次,終于還是沒有打出去。
他站起來,把地上的梅花依舊用棉被一裹,提起來就往裏走。又穿過兩重門,進了一間空屋子,把梅花放在地上,又把裹着她的被子鋪平。
此時梅花悠悠的醒轉過來,發出虛弱的聲音:“水……我要喝水……”
北風并沒有去拿水,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看着躺在被子上的梅花,就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梅花睜開了眼睛,看見了北風身上穿的鬥篷上的字樣,認出了他,迷茫的目光中露出一絲希望,用略帶沙啞而微弱的聲音呼喚道:“北……北風……救我……”
北風還是站在那裏,不爲所動,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忽然,北風一把扯掉了身上的鬥篷,露出一張有些猙獰扭曲的臉。接着,他又快速的脫掉了身上别的衣服,一下子撲到了梅花身上,絲毫不顧及梅花渾身是傷。
這一下連齊鹜飛都有些猝不及防。
剛剛醒來處于虛弱中的梅花猛然驚醒,也不知他哪來的力氣,奮力推搡着,把北風推到一邊,質問道:“北風!你幹什麽?”
北風的臉變得更加猙獰,再次撲了上去,緊緊的摟住了梅花,嘴裏說着:“梅花!我喜歡你很久了!我要你!做夢都想要你!”
“滾開!你這個禽獸!”梅花大吼道。
這女人果然是個烈女,盡管渾身是傷,盡管如此虛弱,盡管面對着比它強悍的男人,卻依然奮力反抗着,甯死不從。
但有時候反抗是沒用的,北風的修爲本來就比他高,何況這時候他還受了傷。
然而不知道爲什麽,正要得逞的北風忽然猛的擡起頭來,就好像頭發被什麽東西吊住了一般。
他龇牙咧嘴,還沒來得及開口,整個人就飛了起來,砰的一聲撞在身後的牆上。
當然,以北風的修爲,把牆撞成粉,他的身體也不會受傷。所以這一下對他來說并沒有造成實質上的傷害。
他從牆上滑落到地上,屁股剛一沾地,就像彈簧一般彈了起來,在空中團着身子轉了個圈,翻身落地後警惕的望着周圍。
然而周圍靜悄悄的,什麽都沒有。
“誰?”北風問了一聲,“給我出來!”
沒有聲音。也沒有人出現。
北風有些恐懼起來,伸手胡亂的拍了幾掌,真氣拍打着空氣,使得空氣爆裂,發出噼剝的響聲。
“給我出來!誰在裝神弄鬼?”北風的聲音因恐懼而有些顫抖。
還是沒有人。
如果是普通人,這時候一定以爲自己見鬼了。
可北風是修行人。他當然不會見鬼,也不怕見鬼。也正因爲這樣,此刻的情景才顯得更加詭異。
北風看向梅花:“是不是你在搞鬼?”
梅花當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他卻并不害怕,勉力支起半個身子,對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呸!你個衣冠禽獸!”
北風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認定是梅花在搞鬼。
“我先廢了你!”他又撲了上去。
可是他剛往前沖了一步,身子便又飛了起來,再次砰的一聲撞在牆上。
“誰?”
北風終于确定不是梅花在搞鬼,一定是有别的什麽人在這裏。可是他卻看不到。
“膽小鬼!有種給我出來!和爺爺大戰三百回合……”
呼……
他的話還沒說完,人又飛了起來。不過這一次不是被人揪着頭發甩出去的。而是被人狠狠的在肚子上踹了一腳。
劇烈的疼痛讓北風弓起了身子,像一隻飄在半空中的海馬。
北風落到地上,強忍住疼痛站起來。但他剛一站定,就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寒意貼住了他的脖子。
北風不敢亂動。他什麽都沒看見,但是他知道此刻應該是有一把劍就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是誰?”
“不要廢話,告訴我财神帶來的那個女孩在哪裏?”
“在……”北風目光閃爍。
“你隻有一次回答機會。”
“在下面。”北風知道說謊沒有好處,“出門左轉通道盡頭牆上有一扇暗門,可以通往地下,下去以後第三間屋子。”
撲哧一聲,血光飛濺。
北風的人頭掉了下來。
屋子裏的溫度陡然降了下來,一道寒光凝結着霜氣,将北風準備逃逸的靈魂封印,變成了一塊冰塊。
飛濺的血液也全部凝固,和封印靈魂的冰塊以及北風的人頭一起掉落在地上,仿佛遇到劇烈撞擊的鋼化玻璃一般,摔了個粉碎。
緊接着,北風的屍體也轟然倒地,同樣摔成了碎末,隻揚起一片白色的塵埃。
梅花看呆了,差點忘了自己身上什麽都沒穿,而房間裏此刻的溫度卻足以把人凍僵。
一枚黑色的藥丸穿過白霧,緩緩飛入她驚訝的張大的口中。藥丸入口即化,一股暖流沿着她的咽喉流向全身。
梅花渾身一顫,清醒過來,頓覺身上不但不覺得冷了,連剛才受的傷都仿佛好了很多。
她連忙用被子裹住身體,顫聲道:“不知是哪位前輩出手相救?多謝救命之恩!”
隻聽虛空中傳來一個聲音:“不必謝。我叫百搭。”
“百搭……”梅花喃喃的念着這個似曾聽說的名字。
白霧散去,屋子裏又恢複了正常的溫度。但梅花卻知道,那人已經走了。
……
齊鹜飛按照北風所說,來到通道盡頭,在那裏果然發現一扇暗門,輕松找到機關,打開暗門後進入地下。這裏其實已經是地下二層,非常陰暗潮濕。一條狹長的通道,兩邊有很多小房間,有點像監獄的結構。
一進入這裏,齊鹜飛立刻察覺到了不對。這裏非常的陰森,并不僅僅是因爲處于地下造成的,而是有一股特别的陰氣,就仿佛周圍飄蕩着許多幽靈。
他用神識仔細查看,感應到一絲是靈魂的痕迹。但這些靈魂并不完整,甚至連殘魂都算不上。如果把靈魂比作一件衣服的話,殘魂就是碎布片,而這裏飄蕩的充其量隻是一些毛絮。
這種東西充斥着整個地下空間,雖然明知不會對人造成傷害,但還是令人毛骨悚然。
齊鹜飛大約猜到了爲什麽會有這種現象。這裏很可能是财神用來煉制千面人皮的地方。梅花剛烈的性格讓歐陽承亮沒有得逞,但她知道了歐陽承亮的醜事,自然不會留她活口。歐陽承亮讓财神把梅花帶走,喜歡就拿來用,不喜歡就練成人皮面具,仿佛這不是一個人,隻是一件材料。
财神把梅花帶到這裏,就是要準備在這裏把她煉制成人皮面具。或許是财神的練器功夫還不到家,或許是必然所緻,這裏飄散的靈魂殘迹,就是他在煉制法寶千面過程當中流散出來的。
可惜這些殘魂已經無法收集,否則的話,齊鹜飛倒是很想幫助這些可憐的人争取一個轉世的機會。
“夕惕若厲!”
齊鹜飛一邊走,一邊念動咒語。既然不能幫他們還陽,就幫他們解脫吧。
随着他的前進,咒語的力量發揮作用,這些殘存的靈魂痕迹以及蘊含在其中的無邊的痛苦都随之消散,地下室裏的陰冷之氣終于好了很多。
“阿嚏!”
齊鹜飛聽到有人打了一個噴嚏。
他推開其中一扇牢門,看見裏面一張椅子上綁着一個人,身上和臉上都是傷痕,看起來比外面的梅花還要慘。
他那個锃亮的光頭讓齊鹜飛一下子認出來,這是大三元的白闆。
林林山說白闆失蹤前給他發了求救短信,這事兒已經過去了好幾天,齊鹜飛以爲白闆已經死了,沒想到被關在這裏。
他把一粒丹藥塞進白闆的嘴裏。
白闆并沒有昏迷,隻是處于極度虛弱的狀态,丹藥一入口,他很快就有所恢複。
他擡起頭,左右張望,卻看不見人。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又不是十分确定,張了張嘴,用沙啞的聲音問道:“誰?”
齊鹜飛說:“你知道我是誰的。”
“百搭?”白闆收起臉上的疑惑,身體一松,軟塌塌的靠在椅子上,露出一絲笑容,“你終于來了!”
“你知道我會來?”
“不知道。我隻是有點怕死。想來想去,這個世界上能救我的,也就隻有你了。所以心裏總懷着那麽一絲希望。是不是有點丢人?”
“怕死并不丢人。”齊鹜飛說,“他們爲什麽抓你?”
“他們說我是城隍司的密探。”
“密探?”
“你給我的那把刀被他們查出來是林林山用過的,林林山進四安裏又是通過我的關系,所以他們就認爲我是城隍司的密探。好巧不巧的是,我出事前還給林林山發了一條短信。”白闆說着苦澀的笑了笑,“你再不來,我快要堅持不下去了。到時候就隻好認了。臨死做一回城隍司的密探也不錯。雖然沒人知道,天庭也不會給我頒發勳章,但做密探的不都這樣嗎?”
“這麽說是我的責任。”齊鹜飛忽然有了個主意,手輕輕一揮,無形的劍氣斬斷了白闆身上的繩子。“那你願不願意做密探?”
“呵,當然願意。”白闆說,“要不是走投無路,誰願意過這種見不得人的日子!做密探,雖然偶爾會被人罵狗腿子,但好歹是條正道。誰不想棄暗投明呢?”
齊鹜飛說:“那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城隍司的密探了,我就是你的上線。以後立了功,就有機會轉入正式編制。如果死了,我會向上面彙報你的功勳。隻要不是神魂俱滅,至少你有一個選擇投個好胎的機會。”
白闆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就和他的腦門一樣亮,但也隻是一閃而過,随即便黯淡的搖了搖頭。
“怎麽?不願意棄暗投明?”齊鹜飛問道。
白闆自嘲般笑起來:“就算你真的能代表城隍司吸收我做密探,我又能幹什麽呢?财神既然懷疑上我了,就不可能再留我活命。這個地方叫鬼牢,我聽說被關進這裏的人還從來沒有活着出去的。就算你把我救出去,我頂多也就從此隐姓埋名,不可能再出來了。”
“如果财神死了呢?”齊鹜飛說。
“财神死了?”白闆吃驚道。
“現在還沒有。不過快了。”
白闆臉上的表情有些驚疑不定,顯然不太相信齊鹜飛這話,但現在這情形,似乎又容不得他不信。如果不信,他還能信什麽呢?
“财神的實力很強。而且最關鍵的是,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他說。
“我知道。”齊鹜飛說,“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财神死了,你能做什麽?”
白闆想了想,說:“麻将會雖然看起來實力不俗,但内部其實亂七八糟。财神靠的是心狠手辣加上神秘性給人帶來的恐懼才控制住整個麻将會。如果他死了,麻将會就是一盤散沙。麻将會當初起家靠的是大三元,是我和紅中發财兩個兄弟打拼出來的家當。别的我不敢說,隻要财神一死,我就可以重整大三元。以後,我和我收下的兄弟們都聽你的。”
齊鹜飛說:“好,那我就等着你重整大三元。現在我還要進去救個人,你自己先走,找個地方躲起來,在聽到财神的死訊之前,暫時不要出來。有沒有安全的地方?”
“有。”白闆說,“這裏是鬼市,隻要出去的時候不被人發現,進了巷子就沒問題了。早年間還沒有麻将會的時候,我就經常來這裏混,有一條巷子裏有兩間屋子是我的,這件事沒人知道。”
齊鹜飛忽然問道:“海榴八花裏有個叫梅花的,你認不認識?”
“認識。怎麽了?”
“她就在上面一層,也受了傷。就像你說的,進了這裏的人,都是被财神判了死刑的。你出去的時候,如果方便,她又沒走的話,你就把她一起帶走吧。”
齊鹜飛交代完,就出了房間,去找小雪了。
白闆自然也不再逗留,服用了丹藥之後的他體力已經恢複了一些,便立刻離開了牢房,沿着幽暗的地下通道,來到了上面一層。
梅花還在那個房間裏。
北風已經死了,而且梅花也服用了齊鹜飛給她治傷的丹藥,她本該早就走了。但是她沒有。一方面,她總覺得救她的人不會就這樣丢下她不管。另一方面,她現在身上什麽都沒穿,隻有一條棉被。要知道她可是公衆人物,曾經是朱紫國當紅一線明星。就這樣裹着被子出去,跑不了兩條街,就會被人圍住。
這時候白闆上來了。
梅花吓了一跳,連忙把被子裹緊,如臨大敵的盯着白闆。她當然認識白闆,以爲他是跟北風他們一夥的。所以已經準備好了要拼命。
白闆見到梅花這個樣子,先是一愣,馬上說道:“跟我走!”
“你想幹什麽?”梅花質問道。
白闆知道她誤會了,說:“百搭讓我帶上你一起走。”
梅花這才看到白闆身上那嚴重的傷痕和破爛的衣服,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白闆說:“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先出去再說。”
“真是百搭讓你來救我?”
“我爲什麽要騙你?”
“百搭是什麽人?”
“幫我們棄暗投明的人。”
“棄暗投明?”
“行了,别問了。萬一被四風堵上,我們就出不去了。”
梅花點點頭,便裹緊了被子,跟着白闆一起走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