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薇心裏十分擔心,但她明白,今天這件事情,關系到幾十萬人的性命,甚至整個納蘭城的安危,早已超出了個人的生死。
他們現在已脫離了最危險的境地,隻要穿過前面那條街,走出街口,就安全了。
齊鹜飛本可以和她一起離開。
沒有人能夠指責他,他做的已經夠好了。
他爲救兄弟,不惜性命,必能被人稱道;
他殺了趙春,此戰之後,必将聲名鵲起;
他逼九爺暴露了本性,揪出了一個大魔頭;
他救出端木薇,整個端木家族都會感激他;
此時離開,不管搬來救兵,還是就此遠離,後面無論事情變化如何,他都有功無過。
可是,他卻毅然決然的選擇返回最危險的地方,要冒着生命危險,在千萬分之一的機會中,去解決這個危機,解救這幾十萬人的生命。
端木薇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有點陌生起來。
他不再是那個又老實又小氣,甚至摳門到要把大酒店的早餐券拿出去賣的寒門小弟子;
也不再是那個在長生觀參加仙試一鳴驚人,透着幾分狡猾,把來挑釁的七絕山弟子和那個傲慢無禮的付真人耍得團團轉的天才小子;
更不是那個在麒麟山和她并排走在山道上唱着山歌,遇到事情還要算一卦,碰上妖怪還要靠她來保護的弱少年。
現在的他,是一個能夠三刀斬殺四品的絕頂高手;
是得知手下有難,孤身深入險境,不惜性命也要把人救出去的好領導;
是能夠護着她沖出魔陣,在即将脫離危險時,卻爲了救一城之危而毅然返回,誓殺魔頭的英雄!
沒錯,在端木薇的眼裏,如今的齊鹜飛,已經是一個能稱得上英雄的人物了。
他的形象一下子變得高大起來。
盡管知道此去兇險無比,盡管内心裏還有着萬千擔憂,但端木薇的心裏忽然油然而生起一個信念——既然是齊鹜飛認定了想做的事情,他就一定能做到。
而她竟忘記了,連她爺爺端木博文和幾大高手聯手,都沒辦法制服九爺那個魔頭。
此刻,她什麽也不顧了,上前雙手握住齊鹜飛的手,有許多話想說,卻又哽在喉頭無語凝噎。
齊鹜飛看不見端木薇的臉,但從她手上傳來的溫度,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關切。
“你小心。”端木薇終于說出三個字來。
“你放心。”齊鹜飛說。
端木薇畢竟是端木家族的大小姐,知道事關重大,不再忸怩作态,轉身就走。
齊鹜飛看着她出了四安裏,才放下了心。
接着,他拿出手機,給王寡婦和蘇綏綏同時發了一條消息:
“來人勿信,任何人不要擅離盤絲嶺。”
然後才一晃身,消失在人群中。
跟在他身後的混混茫然地尋找着他的身影。
咦,剛才明明在這兒,怎麽不見了?
……
夕陽照在盤絲嶺上拉出長長的山影,也拉着老榆樹的陰影慢慢的向東邊移動。
小動物們坐在老榆樹底下認真的聽着課。
錦雞站在青石闆上,正唾沫橫飛地講解着《仙法入門》裏面的法術。
講到關鍵的難點處,他見大家面露不解之色,便把書往石闆上一拍,騰出兩隻翅膀,口中念一聲咒語,翅尖輕輕的搓了幾下,搓出一個火球,啪的往遠處一甩,把火球丢到石壁上,嘭的爆開。
老榆樹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錦雞不無驕傲的揚起頭,對大夥說:“你們要記住口訣和心法,最關鍵的就是要讓真氣在體内順暢的運轉。
但是有一點你們可要注意,這真氣運行的方法是按照人身的特點來設計的。我們妖類和人不同,丹田位置和經絡走向都不一樣,所以一定要吃透它的原理,舉一而反三,不能生搬硬套,否則極容易走火入魔。
另外,你們一定要保護好本命妖丹,切不可急于求成,使用法術的時候,透支丹力讓妖丹受損,那就得不償失了。”
錦雞侃侃而談,大家都聽得認真,這一次,就連老黃狗也沒有瞌睡。
敖霸和樂姬也在這群動物當中。
敖霸的能力自然要比這些聽課的小動物們高出很多,但他憑借的是天生神力,在法術運用方面卻并不怎麽出衆,因此他對《天仙道法》當中的入門法術也頗感興趣。
而樂姬就更不用說了,她所依靠的完全就是天生的能力,而且隻能在水中發揮,到了岸上,除了短暫的維持形體之外,就再無别的本事了。
聽了錦雞的課,他們皆有所得。
而此時,屎蛋卻在夥房當中賣力地噴着火,幫着蘇綏綏一起給大夥做晚飯。
他控火的技術明顯進步了很多,能很好的控制火焰的強度和火力大小,這時候蘇綏綏已經能和屎蛋合作,燒出一些非常精細的小菜了。
小青則在院子裏,一邊背誦着《煙波釣叟歌》,一邊踱着步,用腳步丈量八卦方位,試着去理解奇門遁甲排盤方位。
就在這時,西邊的天空忽然風起雲湧,飄來一朵奇怪的雲。
這雲不是煙狀,也不是霧狀,雲層是碧藍色的,還泛着水花。
水雲到了盤絲嶺西邊的雁行峰上,被盤絲嶺的外圍陣法攔住。
錦雞立刻警覺起來,命令道,大家各就各位,啓動全山法陣。
小動物們便轟然而散,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
錦雞和老黃狗站在黃花觀門口兩邊,神情凝重,嚴陣以待。
樂姬進了黃花觀,回後院碧波池去了。
敖霸也正想回觀,擡頭望了一眼,忽然發現了雲層中隐約閃爍的白光。
他驚訝地說:“是西海龍宮的,快放他下來。”
錦雞一聽,疑惑道:“你家裏來的,怎麽會跑這裏來了?”
敖霸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錦雞朝天上望了一眼,便指揮法陣,讓開一條路,把那朵雲放了進來。
雲團到了黃花觀上空,盤旋了一圈,開始降落。
到地面時已看不見雲,隻剩下一團水,卻并沒有散開,也沒有滲入地下,就在地面上泛着波光。
水上站着一隻夜叉,青面青鬃,赤睛獠牙。
夜叉一見到敖霸,就從水上跳下來,躬身拜道:“拜見六太子。”
敖霸問道:“你到這裏來幹什麽?”
夜叉說:“奉龍王爺爺的旨意,恭迎六太子回宮。”
敖霸心中覺得奇怪,老爹一向不怎麽管他,怎麽這時候會派個夜叉來,叫他回去呢?
他忽然想起齊鹜飛前幾天跟他說過的,五天後會有一隻夜叉來迎他回宮,到時半路上會有人伏擊他,讓他時刻保持警惕。
可是現在五天還沒到呢,怎麽夜叉就來了?
齊鹜飛交代他,除了母親龜夫人和大哥敖摩昂派來的親信之外,其餘人一律不要相信。
這個其餘人總不包括父王吧?
如果真是龍王傳旨,在龍宮,即便大哥敖摩昂也不敢抗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