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一想,這菜名還有幾分道理,一根青蔥放在雪白的豆腐上,可不就是青龍卧雪嘛。
齊鹜飛點的是仙人版,用筷子撥開豆腐,就能看到裏面裹着的很厚實的太歲肉芝膏。
嘗了一筷,味道還不錯。
接着上來第二道菜,算是一道大菜——哪吒鬧海。
砂鍋端上來的時候裏面的濃湯還在沸騰,翻滾着幾塊排骨和兩條黃鳝,中間是一截粉嫩的蓮藕。
據服務員介紹說,這藕産自雪域高原,和當年太乙真人給哪吒複活真身用的藕是同根同源。
齊鹜飛當然不信,商家向來喜歡誇大其詞,反正你也沒法去證實。
不過令他驚訝的是,修行界居然敢拿哪吒開玩笑,做成一道菜,萬一這位大神哪天下界私訪,正好到這裏吃飯,看到這道菜不知會作何感想。
這春月樓的老闆娘還真有點意思,或者說,這麻将會的膽子夠肥。
很快,别的菜也陸陸續續上來,擺了滿滿一桌子。
齊鹜飛本想來兩瓶啤酒,梁明卻說:“啤酒有什麽喝頭,春月樓有仙釀桂花酒,是真的神仙三杯倒,不賣普通人,隻賣修行人。”
齊鹜飛一問價格,要38紫币一瓶,有點小貴。
梁明這麽主動地推薦這麽貴的酒,他心生警覺,特麽不會是想坑我吧?
便小聲的試探着問:“喝這麽貴的酒,你回去能報銷嗎?”
梁明說:“今天是我私人請你,不報銷。”
“那咱就不喝酒了吧,我怕我一會兒喝多了去鬼市眼花稀裏糊塗的被人騙。”
“放心,有我在沒人能騙你。”梁明拍着胸脯保證。
齊鹜飛這才嘿嘿笑着叫服務員把酒送來。
仙釀桂花果然是好酒,一開瓶,靈藥的香氣就冒上來,沁人心脾。
這酒雖然好喝,但是勁挺大,除非用法力抗,否則神仙也會喝醉。
齊鹜飛盡量克制着,不讓自己喝多,怕喝多了被坑。
梁明倒是豪放得很,一杯接一杯地喝,一瓶幹完了,又讓服務員送了一瓶。
這兩人都是大胃,沒多久,一桌的菜就吃得差不多了。
齊鹜飛把“哪吒鬧海”裏的最後一塊排骨撈出來吃了,又喝了兩口湯,抱着肚子站起來要去洗手間。
梁明一把拉住他,大着舌頭說:“你、你……你别動!我請客,我……我來!”
扭頭大叫,“服……務員!”
服務員過來。
梁明說:“結賬!”
服務員說:“一共257。”
梁明說:“零、零……頭抹了。”
服務員說:“可以,算你們250。”
梁明用渾濁的眼睛看着齊鹜飛說:“你,你看,春,春月……樓的老老老闆娘就是上、上……”
話沒說完,庫嚓一下趴桌子上,鼾聲就起來了。
齊鹜飛一愣,我擦,這算什麽?
你睡了,誰付錢?
套路在這兒呢!
他也想假裝醉酒,就要往桌子上趴,但看到服務員那不屑的、鄙夷的、冷冷的、充滿嘲諷的眼神,仿佛在說:
裝!繼續裝!想吃霸王餐?哼!老娘見多了!
齊鹜飛看了梁明一眼,有種上去搜身的沖動。
明知這小子在裝醉,卻毫無辦法,誰叫他先想到倒下的呢!
麻蛋,陰溝裏翻船了!
比摳門,自己比這小子差遠了!
幸虧卡裏有五萬紫币的公款。
陪城隍司的人吃飯,怎麽說也可以算是公事吧?
他看着服務員大方地說:“多少錢,我來付。”
服務員說:“250。”又強調道,“紫币!”
齊鹜飛問:“能開票嗎?”
服務員說:“可以的,您刷卡還是現金?”
齊鹜飛說:“刷卡,不過你先幫我拍幾張照片。”
他把椅子挪到梁明邊上,拿出手機,打開攝像頭,遞給服務員,“來,給我們拍個合影,記得把桌子上的菜拍進去。”
服務員見多了各種各樣的顧客,但真沒見過這種,想笑又不敢笑,接過手機幫他拍照。
閃光燈亮起的時候,齊鹜飛捧着梁明的頭想把他擡起來,拍到他的臉,嘴裏說着:“來來,起來一點,我們合個影,我要把照片貼到報銷憑證上。”
梁明忽然就悠悠醒轉了,說:“呀,呀,怎麽回事?我是不是醉了?”
齊鹜飛說:“沒事,你睡,我去結賬。”
梁明說:“哪兒能讓你結賬呢,說好了我請客。那個什麽,你先走,這兒交給我了。”
齊鹜飛說:“你不是還要陪我逛鬼市的嗎?”
梁明說:“喝多了,腦袋有點昏,就不陪你逛了,省得誤導你。下次,下次一定陪你。”
齊鹜飛說:“那我可走了?”
梁明揮手說:“去吧,去吧。”
齊鹜飛就起身離開,到了樓下,忽然看見吧台貨架頂上不起眼的位置放着一尊城隍像。
哎喲我去,合着特麽是你家開的呀!
來到大街上,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春月樓”的牌子。
他早知道城隍司在麻将會有暗線,但沒想到是海榴八花之一的春月。
這麽明目張膽的,财神不管?
還是說這是麻将會和城隍司的合作産業?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财神本人就是城隍司的。
但會是誰呢?
遊景輝?不可能!
唐福安?要是他可就有意思了。
他一邊想着,一邊朝鬼市的方向去了。
春月樓二樓雅座,梁明站在窗口,看着齊鹜飛離開。
服務員也沒有再問他收錢,開始撤桌子。
一個穿着一身綠色複古連衣裙的女人,扭着腰,搖着扇子,風情萬種地走過來,靠在窗邊,朝大街上看了一眼,笑着對梁明說:
“怎麽,一輩子打雁,今兒被雁啄了眼了?”
梁明自嘲地笑笑,說:“論摳門,我隻佩服一個人,那就是虹谷縣黃花觀的無機子。這小子就是無機子的徒弟,看來是得了他師父的真傳,很可能已經青出于藍勝于藍了。”
女人呵呵一笑,說:“我以爲這世上,你是最摳門的人了呢。”
梁明說:“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女人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真是什麽樣的人就會遇上什麽樣的人啊。”
梁明說:“你以爲我喜歡和這種人打交道?這一頓可要了我250紫币呢,你又不讓我白吃!”
女人白了他一眼,說:“反正你能報銷,又不用掏自己的腰包。”
忽然又感興趣地問,“那你又爲什麽要和這種人打交道呢?”
梁明說:“最近出了不少事,非常時期,每一個人都得盯緊。上頭指定我和他對接,也是讓我探探他的底。”
“那麽探出底來了沒有呢?”
“當年他師父雖然摳門,好歹也是地仙修爲。這小子麽……本以爲他是條龍,現在看來,也就是條蟲而已。”
女人看着窗外說:“一條讓你花了250的蟲?”
說完咯咯笑了起來,然後便扭着腰肢走開了。
梁明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雖然這錢是可以報銷的,但他總覺得自己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