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水内海裏許之外,一駕馬車向着海邊疾馳。
馬車裏的賀來栖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鹹腥味。
據傳死水内海中并無活物,但他分明在風中聞到了來自血肉的味道。
坐在他對面的高向理子也睜開了眼睛,原本各自閉目養神的兩人眼光交彙。
賀來栖正要傳音入密和這櫻島婆娘說上幾句,身下的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兩匹涼州青骢齊齊長嘶,賀來栖眉頭一皺,卻是從車廂闆壁的振動中“看”到那個神秘青年一躍而下,然後向着海邊狂奔而去。
青年身法不慢,轉眼間已奔出數丈,但對賀來栖和高向理子兩個九品上的武夫來說,即便他跑出數十丈,要殺他也還是易如反掌。
不是想跑,這小子急成這樣,究竟看到了什麽。
賀來栖和高向理子走出車廂眺望死水内海,隻見馬車前方的海灘滿目狼藉,坑坑窪窪的濕潤沙土上散落着許多形狀扭曲的金鐵殘片,還有一些彎折斷裂的鐵柱鐵梁。
十幾個身着銀色衣衫的人倒在海灘上,生死不知。
是海嘯麽……
高向理子幾個起落躍至海邊,用傀儡義肢拾起地上一個齒輪模樣的殘片,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
《百工秘要》的圖鑒裏,有幾個機關部件與此相類,應是同出一源。
她将齒輪殘片收入袖中,身形一晃,跟着賀來栖一起到了那神秘青年身旁。
神秘青年再無之前萬事在掌的氣度,他臉色煞白,跪在沙土海灘上,雙手按住一個昏迷銀衣人的胸口,将真力緩緩輸入,試圖将其喚醒。
奈何他隻是六品修爲,真力外放時斷時續,地上那銀衣人不住地顫抖,但還是醒不過來。
賀來栖等得不耐煩,一腳踢在銀衣人太陽穴上,一縷漆黑真力自那經外奇穴流遍全身,那銀衣人四肢痙攣,口中吐出一口污血,悠悠醒轉。
神秘青年狀若瘋狂,攥住銀衣人胸口的衣裳拉到身前,他一言不發,目眦欲裂,鼻尖幾乎挨到了銀衣人的額頭上。
那銀衣人見到青年如此形狀,忍不住又顫抖了起來。
“殿……殿下,死海地動,火山噴發,那造寶之所……那造寶之所……”
“造寶之所怎麽了!”
“完了,殿下,山崩海怒,造寶之所……全完了。”
賀來栖抱着胳膊大笑起來:
“原來還是位殿下,殿下,咱們可不是外人啊,公孫素若是起了烹龍轉脈鼎,你和我師兄便是一對兒同浴鴛鴦,哈哈哈哈哈。”
青年充耳不聞,對銀衣人道:
“那柱中女子呢,與公孫錦老兒并生的柱中女子呢!”
銀衣人正要說話,死水内海上忽然起了一個大浪。
水花消散後,一根琉璃圓柱浮上海面,這中空圓柱裏盛滿了泛着微光的綠水,一個身穿古怪衣裳的女子浸在綠水,緊閉雙目,海藻似的長發在水中緩緩飄動。
賀來栖瞥了青年一眼,千金之子孤身犯險,縱是身後有所依仗,也算有些英雄氣,可倚仗一去便失了分寸,終究不是英雄。
他飛起一腳将那銀衣人踢得腦漿迸裂,又脫出正身,将那神秘青年塞進自己的化身铠中,令其不得動彈。
漆黑真力行遍周身,賀來栖變作影子模樣,一聲暴喝,追上了搶先他一步朝那柱中女奔去的高向理子。
兩人踏浪而行,不多時便行到那琉璃圓柱旁邊。
賀來栖伸手在琉璃圓柱上拍了兩下,道:
“這琉璃不是凡物,你那倭刀不錯,斬開試試。”
高向理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既不拔刀,也不回話。
“你這婆娘!
罷了罷了,你要救師傅,我要救師兄,我二人便護送這物回京,與皇帝老兒講講價錢,如何?”
高向理子還未回話,一個蒼老剛勁的聲音從天空傳來:
“我那不成器的孩兒最會做生意,你二人與他講價,多半會折了本錢,不如與我商量商量。”
高向理子與賀來栖心中劇震,兩人望向天空,隻見一團九色雲彩向下飄墜,彩雲間依稀可見是個身着赤黃袍衫的白發老者。
高向理子揮手射出三根無光割弦,将那琉璃圓柱纏住,猛催真力,那三根鋒利無匹的纖細割弦向内緊縛,琉璃圓柱上卻不見半點割痕。
她手中太刀的切割之能尚不如那三根細弦,将那柱中女子綁作人質的謀劃就此落空。
高向理子收回三根割弦,手握刀柄,與賀來栖一同望向那朵墜落的雲彩。
九色雲在距琉璃圓柱十丈時被那白發老者收回囊中。
雲彩一散,白發老者墜落的速度快了好幾成。
太上皇帝公孫錦落在盛有深海少女的琉璃圓柱前,背負雙手,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幾分笑意。
“我本以爲自己是個無親無故的天煞孤星,未成想還有個嫡親的妹子。”
公孫錦站在琉璃圓柱前端詳了半盞茶的功夫,他的由來,他的使命,在片刻間流入了他的腦海。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原來我是這樣來的麽。
原來這就是我。
公孫錦背對賀來栖和高向理子,未有任何動作,一身真力也沒有放出。
可賀來栖和高向理子像中了巫咒似的,踩着起伏的海浪,不敢後退也不敢上前。
琉璃圓柱前的白發老者歎了口氣,轉過身面向賀來栖和高向理子。
他先看向了那個影子似的男人,道:
“你便是兩相宗本代的月缺先生麽。”
“老……小……”
賀來栖咽了口口水,他本想自稱“老子”,卻不敢在這白發老者面前放肆,想自稱“小人”,但又不想在這白發老者面前低三下四。
“我……”
公孫錦笑了起來,道:“你師父武功不如你,卻比你灑脫多了。”
他又看向高向理子,道:
“你就是藥師院松陽的弟子嗎?”
“外臣高向理子,見過太上。”
公孫錦擺擺手,道:
“不必講君君臣臣的那一套,我輩武夫何曾将皇帝放在眼裏,你二人也不是什麽忠君愛國的赤子,來過過手吧,不必顧慮,我亦武夫,隻是一介武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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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