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
在晨光中遠離達縣縣城之後,張然便在虎背上閉目養神,任憑老虎馱着他向前走,反正老虎行走平穩,加之官道暢通無阻,倒也不擔心被颠翻了。
隻是苦了阿青,一邊要徒步跟上老虎的速度,一邊還要舉着一大堆東西:
幾十斤白紙、一堆墨錠,以及各種雜物,張然完全沒有什麽憐香惜玉的感情,這一大堆東西都要她來搬,根本就沒把她當人看!
等等!
好像阿青的确不是人來着?
哦,那沒事了……
“張道士!本小姐不伺候了!”
阿青終于忍不了了,大叫着把這堆東西一扔,然後身形陡然渙散,變成了本體“畸形蛇”。
但她既不逃跑,也并不跟張然翻臉打起來,隻像條死蛇一樣癱在地上,反正是不想動了……
“哦?”
張然睜開眼睛,詫異地盯着裝死的青蛇:
“好家夥,你這是想偷懶?”
偷你姥姥的懶!哪有你這麽壓榨勞動力的!
青蛇暗罵了張然的十八輩祖宗,但表面上還是很無奈道:
“不是本小姐偷懶,是因爲我修爲太淺,無法長時間維持靈氣幻形……”
自從昨天化爲人形到現在,差不多有一整天了,青蛇的修爲雖然還算勉強及格,但靈氣幻形屬于靈力消耗極高的手段。
以她的修爲,連續撐了一天一夜才撂挑子,這已經是幾個月以前所不敢想象的大進步了!
“這工具人(蛇)暫時是廢了。”
張然歎息了一口氣。
他正要說點什麽,卻聽阿青忽然用一種極其傲嬌的語氣道:
“咳!這其實也是小問題,隻要你把天星碎片給我,有了靈氣供應,本小姐倒也勉爲其難地繼續幻形……”
好你個心機蛇,原來是想擱這等着我呢!
張然冷笑一聲:
“大可不必,既然你靈力不濟,那就好好休息一下吧,你的工作由别人來接替。”
哈?!
一直在打天星碎片主意的青蛇聞言愣了愣:
别人?除了咱這一人一蛇一虎的組合之外,還有别人?
正在她迷惑不解之時,張然忽然笑着拍了拍座下老虎:
“把那伥鬼放出來!”
嗷嗚!
老虎自然沒有什麽意見,娴熟地張口一吐,一道黑煙便落地化爲恭敬行禮的伥鬼:
“老爺!”
“嗯。”
張然點點頭:
“反正你現在幾乎與常人一樣,既不怕火也不怕光,隻要注意腳下不要太虛浮,倒是能完美頂替這條懶蛇。”
呵!想用威脅我的方法來提高工資?你還是太嫩了,不懂996、007的玄妙,這行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遵老爺之命!”
伥鬼連忙答應,一直吃白飯的它這段時間屬實有點慌,就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家夥,生怕山君忍不住把它這隻“寄生蟲”攆走。
現在終于有了表現的機會,那鐵定得抓緊啊!
張然意味深長地看了目瞪口呆的青蛇一眼:
什麽叫内卷?這就叫内卷!卷就完事了……
果然,受此刺激,生怕被搶了工作的青蛇就開始自發地壓榨起自己來。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青蛇與伥鬼天天搶着給張然跑腿拎包。
一方想着:
“這青蛇的靈力恢複慢如龜爬,怎麽可能競争得過我!”
另一方想着:
“這伥鬼是個無根浮萍,維生的元氣全由那大蟲提供,而它可以不怕陽光和舉起實體,也是因爲有大蟲的元氣支持,敢跟本小姐拼消耗?笑話!”
于是雙方展開競争,沒有直接參與的老虎也受到了影響,被伥鬼吸的元氣太多,導緻它這幾天總有些萎靡不振……
三方内卷,張然得利,完美!
……
不談路上發生的種種趣事,張然在官道上以正常速度前進,依次一個縣一個縣地走了過去,每次所救的人都在幾百上千人左右。
而自從經過達縣之後,接下來的每一個縣城三人組都像是通過氣兒一樣,再也沒有了什麽懷疑和監視。
張然每到一地,剛表明自己的“張角”身份,其縣令當即就給他準備好了一切,竈搭好、鍋燒好,用來當幌子的幾車普通藥材也準備好,連病人們也通通在城外排隊等着領藥,就等“張角神醫”煮藥救人了……
對于這種操作,張然表現地很是淡定,縣城們如此上道,倒也給他省了不少事。
到地方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藥先煮上,然後拿出他在路上提前畫好的一沓清瘟符,不留痕迹地丢進鍋裏,藥就算熬好了。
然後程序化地由張然掌勺舀藥入碗,再由阿青和伥鬼一起微笑着把碗端給大家。
至于具體誰來端碗,那就得看誰卷得更厲害了……
不過,大部分被張然治好的病人都在他離開各自縣城後互相吐槽:
“雖然那位阿青姑娘模樣生得俊俏,但她端着碗沖我怪笑的時候,總讓我覺得瘆得慌……”
“不,我覺得還是那位【常歸】常先生更怪,雖然常先生不像阿青姑娘那樣怪笑,但我總覺得他這個人很陰沉,一靠近他,就算是在竈台火堆旁邊都覺得有點涼嗖嗖地……”
“唉……張角神醫什麽都好,就是收徒弟和侍女時能不能挑些正常人啊……”
……
張然繼續騎着老虎在官道走着,阿青與伥鬼一左一右地提着東西跟上他。
其中阿青雖然提的東西更多,但她卻非常滿意,隻因爲她脖子上多了條紅繩子做的項鏈,而項鏈上正挂着一塊亮晶晶的小石頭!
在她的努力自我壓榨之下,連張然這個鐵石心腸的家夥也被感動到了。
當然,主要還是想更多地壓榨她的剩餘價值,正好拿這塊于己無用的天星碎片來加強一下她的積極性與續航性……
在?看看剩餘價值!·jpg
而張然雖然成功剝削了兩個自我内卷與一個被動内卷的工具人(蛇)(鬼)(虎),但他的心情卻并不是很好。
“唉……”
張然長歎一聲:
“這場瘟疫的死者越來越多了!”
衆縣城的瘟疫明顯是有人故意散布的,其開始傳播的時間也相差不大,可以說,衆縣城瘟疫的傳播進度應當也是差不多的。
因爲張然在發現瘟疫的第一時間就選擇了上報充縣縣令,充縣縣令也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決定封城與上報郡守。
而郡守的嚴查命令更是無比快速地下達了各縣,所以瘟疫在還沒來得及發育起來時,就被來了一場關門打狗,切斷了傳播途徑,總感染人數僅有幾千。
區區幾千人而已,相比于以往大疫時死者盈野的慘景,諸位縣令與郡守已經算應對得當了,不但沒有罪責,反而是大功一件,估計朝廷的嘉獎很快就會到帳……
然而,這幾千人卻讓張然這個向來心善的醫師、丹師不放心,于是這才有了冒着暴露的風險化名“張角”,以遊方郎中的身份行走諸縣,施符水治疫病的事。
問題就出在這裏:
因爲張然的行進是有先後順序的,這就導緻有人先得救,也有人後得救,又因爲這瘟疫的緻死速度太快,所以許多遠方縣城的病人得不到及時的救治。
張然雖然每次治病時都沒有見到死者,但也明顯察覺到了,越到後面的縣城,病人就越少!
這肯定不是因爲後面的縣城比前面的縣城病人少,而是因爲病人們的死亡數量越來越多了……
死者越來越多,活着的病人自然就越來越少。
越往接下來的縣城走,張然就越遲疑:
“病人越來越少了,會不會到最後幾個縣城時,連一個病人都沒有了……”
張然越想越難受,仿佛病人們的死與自己有莫大的關系一樣……
“張角道人止步!”
忽聽一聲喝斥,張然恍然驚醒。
嗷!
胯下老虎低聲咆哮,左右的阿青與伥鬼也連忙放下東西,小心地躲在張然身後,在高手的對決中,它倆都是一招撲街的炮灰……
張然皺眉,向遠方望去,便見一片黑壓壓的人正聚集在官道上,領頭一人身着黑色道袍,面容莫約五十歲上下。
此人正目光淩厲地盯着張然一行人,剛才的喝斥正是出自他口,顯然是專門在堵他們了。
毋庸置疑,此人定是與瘟疫之源有關的人物,因爲他身後黑壓壓的那群“人”并不是人,而是一群與張然在充縣見過的行屍走肉一模一樣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