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到底什麽來頭？”
十幾分鍾，和幾名幫會幹部一起被抓回來的黑幫老大跪在房間裏，也問出了跟手下一模一樣的問題。
此時旅館老闆正站在門外，瑟瑟發抖。
穆他們不認識這個老大，但作爲在島上開店開了半輩子的本地人，旅館老闆可是認識的。
近三年裏這個幫派可是近乎統一了島上的黑道生意，到如今幾乎無人敢惹，不少外來船隊都遭過他們的毒手。
誰知今天竟遇着強龍了。
不過老闆如今已年過不惑，曆經半生風雨，自有一套屬于底層小人物的長壽智慧——
那就是少看、不問，知道越少，活的越久。
所以幫會老大問穆什麽來頭，老闆卻非常老實的閉口不問，壓根不想打探。
相反他還主動招呼夥計出來打掃旅館裏方才打鬥留下的痕迹，同時吩咐人遠離那個房間，不管那裏發出什麽聲音。
因此當亞倫把刀架到那名黑幫老大的脖子上，大聲逼問他們爲什麽過來找麻煩時，門外靜悄悄一片，根本沒人過問。
隻是盡管沒人打擾，逼問依然不怎麽順利。
即使亞倫面目猙獰的咆哮，“不說殺了你啊！”
但那些混道上的老油條們隻顧涕泗橫流，裝的倒是可憐，可就是啥有用的也沒說。
他們深知有些時候招的越快、死的越早。
直到一旁的航海士終于看不下去發話了。
他撥開了亞倫的刀柄，慢條斯理的教育道。
“你這樣是不對的，審問切忌隻給對方一次選擇的機會。
不招就死，這樣的逼問看似兇狠，實則卻是最沒用的，因爲一旦對方扛住了，接下來尴尬的就是你。
隻有一次選擇的機會，對方選了不招，你殺不殺呢？殺了情報就沒了，不殺便失了自己的信譽。
不能言出必行的威脅是空洞的，你第一次沒殺，後面再怎麽威脅都會顯得蒼白。”
說着他拿過亞倫的刀，将刀刃懸在那名老大的手掌上方，輕聲細語的問道：“爲什麽來找我們麻煩？”
那名老大還是故作硬氣的搖頭說：“别白費力氣了，勞資——”
結果話還沒說完，航海士就閃電般落刀。
“啊啊啊！！”
慘叫聲中，一根手指被航海士完整的挑到刀尖上。
“看到沒，這樣的威脅才有實際效力。接下來他還有至少十次選擇的機會，一次的拒絕對你而言根本無足輕重，卻反而能不斷加深你說話的效力。”
說着他挽了個刀花，再次将刀刃懸于那名老大手掌上方。
“當被審的人本身已經看不見生的希望時，用死亡來威脅作用就會變低，這個時候完全可以換個思路，不必用死亡來作威脅，相反，你可以反過來讓對方懇請你賜予他死亡。”
這番話說的房間裏所有被綁的黑幫成員全都背脊發涼、牙關打顫。
偏偏航海士說這話時語氣平淡的可怕，就好像隻是在教授些稀松平常的常識。
穆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心中一時竟嘀咕起了和地上被綁的黑幫老大一樣的念頭——
這人什麽來頭？
四王子給自己安排的這位航海士也許在海上不如曾經的吉姆大叔博學，但在其他領域，似乎造詣頗深呐！
随後航海士接過了審問的工作，全程和聲細語、語調輕柔，偏偏效率比剛剛高了遠不止一籌！
很快，穆他們便得到了幾乎全部需要的信息。
此時他們來到最開始那名作占蔔的少年面前。
“這麽說，他們會來打我們的主意，都是因爲你占蔔的結果咯？三十萬的懸賞，數字還挺精确啊。”
先前完整目睹了航海士高效的審問過程，少年此時已經被吓尿了，物理層面的尿了。
一聽穆的問話，少年當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饒了我吧！我是被逼的，我是被他們逼的，我不想害你們的，求求你們，饒了我吧！”
穆豎起一根手指。
少年當場收聲，哪怕憋的不停哽咽也不敢發出聲響，表現乖的不行。
隻能說航海士剛剛的審問效果太過拔群了……
“你是怎麽占蔔出我們的賞金有三十萬的？”
“不不不……我我我……我其實不會占蔔。”
穆皺眉，“不會？”
“不不不！！我會！我會！别殺我，求你們了！”
“到底會不會？怎麽，你也想做選擇嗎？”
少年當場被吓的臉都白了，手拼命往後縮。
“我我我……我家裏是巫術世家，我學的占蔔知識都是真的，我有個大伯還是郁金香王國的宮廷占蔔師！真的，我沒騙你們，我發誓！
隻是我自己的占蔔……總是時靈時不靈。”
“時靈時不靈？”
“是是是……是大部分時候都不靈……”
“可他們說你被抓到的這一年裏已經幫他們占蔔了很多回？”
少年縮了下脖子，“我的占蔔手法都是對的，超能力系精靈我也有，所以他們看不出來問題。至于占蔔結果，都是我編的。
我每次事先會仔細觀察，觀察那些被占蔔的目标，也觀察老大他們的反應。當我看出他們已經有了動手的意向時，我就編些利好的消息說給他們聽，反正不管最後我說什麽，他們都會動手的。”
“……”
穆恰好這時候回頭瞥了一眼，正好看到地上的黑幫老大露出虛弱而複雜的眼神。
那眼神如果隻能用一個詞彙來形容那大概就是——
哔了狗了……
隻不過雖然少年承認了自己是個水貨，但穆仍然沒有失去對他的興趣。
“你說，你的占蔔知識都是真的？那你爲什麽會跟他們混到一起？還有，那些知識你還記得多少？”
少年顫抖了一下，随後乖乖把自己的底細全交代了。
原來少年名叫李察，他的家族倒是挺煊赫的，是郁金香王國内首屈一指的占蔔世家。
隻是他本人出身家族旁系，自家這一系都沒啥大出息。
十幾年前他爺爺帶着一家來新大陸淘金，可惜命途多舛，後來葬身在了海上。
一年前李察的父母也相繼遇難，最後無依無靠的李察隻能暫時放棄了占蔔師的偉大家業，先想辦法養活自己。
後來他漂泊到這座島上，在一次偷竊的過程中被抓住，從此便被這裏的黑幫給控制了起來。
故事沒甚出奇，但穆不斷提問，驗證前後邏輯，基本确認了李察沒有撒謊。
随後他手指輕扣，無意識的敲了敲桌子，忽然問道。
“除了占蔔，你還會什麽？其他超能力的運用你會嗎？比如念力感應和追蹤？”
少年戰戰兢兢道：“我……我懂原理，我的家族對幾乎所有超能力的運用都有所研究，但是……但是我可能……現在還用不出來。”
“啪”
穆激動的一拍桌子，把李察吓了一跳。
“對不起！對不起！求求你們别殺我！”
他以爲穆是嫌棄自己沒用生氣。
殊不知真實情況恰恰相反。
穆這是興奮的在拍桌子。
他終于意識到：面前的少年或許才是他們這一趟最重要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