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來秦旭同甄家也算是沾些親的。甄宓那丫頭是否真心誠意不說,畢竟是拜了秦旭作義父的麽!這麽說來,年逾花甲的甄蹇老頭同剛剛弱冠的秦旭,在這論起的話還能稱兄道弟一番。可秦旭怎麽看怎麽也沒法子将這花白胡子一大把的老頭同兄弟二字聯系起來。甄蹇這老狐狸,一個眼神都說不得能被人琢磨出幾種意思來,秦旭還真不想和這種老而不死是爲賊的家夥動心眼兒。
“呂将軍,老夫其實還有一事相求!”甄家此番在河北争鋒的關鍵時刻獻上了河北地形圖,足可算是雪中送炭,又頗爲“磊落”的亮明了實力,不使呂布生嫉,态度上已是做足了功夫。呂布本就是個十分感性之人,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的性子,這會子得了這麽多好處,也就不好再同甄家兩父子闆着臉一副冷漠的模樣,也溫言撫慰了幾句。可呂布這才剛剛轉變了些臉色,就見甄蹇在甄坤的攙扶下,顫巍巍的跪倒在地上,開口說道。
“老家主年事已高,無須如此多禮。此番若是河北事能夠平定,甄家所獻上的河北地形圖當歸首功,若是有呂布可幫忙的地方,但說無妨!”畢竟是拿人手短,雖然也愕然于這甄家父子蹬鼻子上臉順杆爬的功夫也忒有些爐火純青,但姿态已經是做出來的呂布,卻是不好對甫立大功的甄家父子再次變臉,也隻能略略一愣,淡笑斟酌着對甄蹇說道。
“其實也非是令呂将軍爲難之事!”甄蹇人老成精,哪裏會不明白呂布話語中處處提防的意思,在甄坤的攙扶下站起身來,似有意似無意的瞄了秦旭一眼,說道:“隻是有一些家事,需要秦将軍……唔,協助解決一下,還望呂将軍答允!”
“要仲明相助?”呂布本來已經是做好了甄家父子兩人或是獅子大開口爲甄家謀求在呂布軍中利益,或是希望借呂布之口保住在河北的影響,卻是怎麽也沒有想到,甄家所求竟會是如此簡單。
“不對!”秦旭可不是呂布那般心性耿直之輩,對甄家這等投效的商賈世家毫不設防。所謂無商不奸,無利不起早,作爲曾經也是其中一員的秦某人,自然不會相信甄家在付出了這許多代價之後,還是一副道德君子不求回報的虛僞樣子。說不得在這個時候說的越是輕松,讓秦旭辦的事情就越是棘手。隻是就連秦旭也有些想不大明白,怎麽甄家有事不求脾性暴躁,最不耐麻煩,卻偏偏耳根子軟的呂布,卻是又和自己牽扯上了關系。就算是還欲同之前一樣,同糜家争地位于呂布面前,此番借着獻河北地形圖的大功,呂布怎麽也應該會給些面子才是啊!求秦旭?說到底雖然糜家的乍然而起有秦旭在背後謀劃,但說到底,秦旭也不過是糜家妹婿而已,不是家主,一些事情的處理上,卻也是不太好太過插手的。不過秦旭畢竟是兩世爲人,又身居呂布軍高層這數年,同曹操交過手,同周瑜鬥過法,又同郭嘉、賈诩等這個時代頂尖的智謀之士爲友朋,盡管甄家父子百般遮掩,又付出了這麽大的誠意來作爲嚴氏,但還是讓秦旭察覺出了一些不對勁來。
“怎麽不對?仲明,既然甄家老家主有意請你相助,你好歹也同甄家有些情分,若是順手,便搭一把又能如何!”到底還是嶽父老子,呂布雖然搞不懂甄家到底有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不需他這天下第一猛将幫忙,卻偏偏看上了秦旭,但也是察覺出了幾分不太對勁來。奈何之前嘴快已是在甄蹇面前應承下了此事,待發覺秦旭警惕模樣時已是爲時已晚,隻能是開口盡量替秦旭在話頭上留下了回旋的餘地。
“甄家一片赤誠之心,還望秦将軍成全呐!”甄蹇老狐狸一般的人物,縱使在武力上,呂布對這等老貨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弄死成百上千,但單論心計上,甄蹇卻是完勝的。呂布話語中有後悔頹唐之意,甄蹇焉能聽不出來,笑眯眯的捋了捋胡須,明裏像是要消除秦旭的警惕,另一番明擺着的意思卻像是在提醒呂布,這可是剛剛吃下甄家送給呂布軍的大禮啊,就算是不同意,也不至于轉眼就翻臉拆台吧!
呂布隻是懶得動腦筋而已,本身又不是傻子,甄蹇話中之意哪裏會聽不明白。卻是正如甄蹇所隐喻的那般,剛才笑納了甄家的善意,這麽做也的确有些不太地道。再說該說的其實也說完了,對秦旭,呂布也就隻能靜觀其變,好在這女婿自“出道”之後就沒有讓自己失望過。
“哈!……未想秦某不過後學末進,竟能得甄老先生如此錯愛,真真是受寵若驚!”甄家父子的笑容,在秦旭眼中怎麽看怎麽像是别有用心,隻是畢竟甄蹇的年紀擺在那裏,人老奸馬老滑這老話還是有一些道理的,讓秦旭一時間就算是明知道甄家肯定另有所圖,但一時間還真就想不通此中就裏,就仿佛甄蹇吃定了秦旭同呂布就算是爲了河北這等大事後有所成,也肯定會答應其所求一般。現在是人人皆知河北事,呂布軍若是當真能得了甄家的全力相助,對于河北三州圖謀之事上,成功的把握至少能增加三成,秦某人幾番思量無果之後,也就隻能打定主意走一步算一步,先尋機看看甄家究竟想要如何再作打算。再說了,呂布之前所言用意雖然被甄蹇看破,但畢竟話已說出了口,多少也能爲倘若甄家所求“協助”之事太過棘手留下一條後路。
“如此甄家上下便多謝呂将軍成全之恩了!”見秦旭答應了下來,甄蹇父子對視的眼眸中情緒看似頗爲複雜的笑意竟是濃重了幾分,似乎是怕秦某人人品不好反悔一般,當即便将之前的兩名家将進帳,對被呂布召來的張遼、成廉等将詳細交接河北地形圖諸般事,這父子倆一左一右,将秦旭夾在中間,擁着便将秦旭推出了帳外。
“我說兩位甄先生,現在可以告訴秦某究竟是爲何事了吧?”被甄蹇父子兩人一人一條胳膊幾近推搡着走,在本就不大的平原城中已是轉悠了快半天了,終于到了一處位于城南角的大宅院門前。秦旭曾經幾次來過平原城,甚至于是平原城新建的圖紙,都是秦旭托稷下學宮中的能人學子幫成廉弄的,知道這地方是平原城被軍管之後,所剩不多的居民區之一,而從這座府邸的豪華程度來看,八成是甄家在平原城中的據點了。秦旭倒是不擔心自己的安全,一來是甄家雖然在河北三州有幾近呼風喚雨之能,但畢竟隻是商賈,所是欲謀害秦旭這呂布女婿,軍中第二号人物,又是大漢朝廷九卿之一,封侯爵爲一州之主身份的重臣,也着實高看了甄家的膽量。二者此番秦旭的“衛隊”先登營雖然被留下休整,但呂布可是帶着陷陣營出行的,有那位極善陰人的司馬冒在,秦旭完全相信或許就在三人背後不遠處,就有被司馬冒調.教出來的陷陣營兵士相随,除非是這一老一小當真是把偌大一個甄家完全視若無物,否則,但凡隻要敢動秦旭一根毫毛,說不得在平原城中所有同甄家有關聯之人便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秦旭可是放心的緊。
“秦将軍,甄家的麻煩就在這裏面了!還望秦将軍……一定要鼎力相助才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秦旭的錯覺,總感覺甄蹇老狐狸此刻看向他秦某人的表情有些……有些難以言喻的複雜,頗似愛恨交加的意味。
“這個……秦某盡力便是!”愛恨交加?别鬧了,這種眼神出現在一個年逾花甲的老頭眼中,本身就已經是件很恐怖的事情了。再看一旁的甄坤,卻是一副難掩笑意的模樣,這父子倆的古怪,一時間讓秦旭面對眼前近在咫尺的新修府邸,有了幾分抵觸之意。但話已出口,又是在呂布面前答應了下來,秦旭便是再覺得不對勁,此刻也隻有硬着頭皮一探究竟了,好在此刻是在平原城中,倒是不虞有性命之危,秦旭幹咳一聲,沖這對父子拱拱手,舉步向裏邁去。
裏面的情景證實了秦旭之前的猜測,這的确是座新近才建成的府邸,在一名仆從打扮之人畢恭畢敬的牽引下,繞過木味尤新的九曲回廊,隻覺地上鋪着鵝卵石還泛着濕意,使得這本是燥熱的天氣,也平添了幾分涼爽。
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才來至一座涼亭之外。還沒等秦旭開口發問,那仆從沖秦旭一個大禮,便自退去。秦旭不由得失笑搖頭,一時間也着實猜不着甄家父子這又是唱的哪一出。也隻能既來之則安之,靜觀其變。
能在如今這戰亂紛紛首當其沖的平原,占了這麽大塊地,如此短的時間裏,就修起便是在如今的新都許昌也絕少見的豪華庭院,身入其中,耳中隐約有琴聲悅耳,下意識的便會使人平心靜氣的這等豪奢之所,除了富可敵國的河北巨賈甄家來說,還真就沒有第二家會有這等閑心。既然甄家父子不說明其用心究竟如何,秦旭倒也有幾分随遇而安的心思,循着若有若無的琴音,踱步向着涼亭中走去。
隻是還沒有等秦旭進入亭中,對這府中疑似後院的風景做出評價,便突然看見涼亭中似乎另有人在。涼亭地處較高,那人又是跪坐在地上錦墊之上,以至于剛剛秦旭并沒有察覺到。但當秦旭看清楚亭中人面目,正自驚疑欲張口時,又忽然聽得剛剛來時路處,隐約有腳步繁雜之聲,登時便是心中一凝,一抹苦笑不由得出現在了秦旭臉上:“TNND,中計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