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摩柯剛剛雖然在同甘甯的第一次交鋒當中并沒有占到多大的便宜,但畢竟身後尚有近萬蠻兵護着中軍大帳,雖然不知道甘甯此番同來的究竟有多少人,但若要自保還是綽綽有餘的,因而很快也就靜下了心來,在亂中同甘甯兩人對峙着,等候着對方露出破綻。
“秦使君有令,賊軍已潰!左路、右路速速肅清殘敵,收束俘虜,直奔中軍,切莫要跑了蔡中!”甘甯畢竟隻有不到八百人,在沙摩柯近萬蠻兵面前,終究在氣勢上處于劣勢,也就是甘甯身後跟着的,皆是曾同他一起在大江上混了幾年生火的生死弟兄,否則别說對陣了,便是還能站着,就已經具有精兵的潛質了。沙摩柯明顯也察覺到了這一點,身爲蠻将,本就對中原戰場上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規矩”不是很在意,在一擊并未得手之後,已經有要催動馬匹退入陣中的想法。可還沒等沙摩柯有所動作,突然自前營之處傳來陣陣呼和之聲,影綽綽的火光之下,沒頭蒼蠅似的亂竄的劉表軍兵士之後,突然響起了陣陣帶着河北口音的傳令之聲。
“臧将軍,你率一萬丹陽兵截去賊兵退路!”
“諾!弟兄們,随某來!”
“太史将軍,你率一萬青州兵去支援甘将軍!”
“諾!”
一陣賽過一陣的軍令傳達,在混亂的蔡中軍營中仿佛四面響起,緊接着便是馬蹄聲陣陣随之而來。臧霸?!太史慈!?這兩人曾經在江東戰事中的威名,沙摩柯是聽說過的。臧霸所率領的丹陽兵是老牌的天下精兵,而青州兵也早在之前秦旭平定江東時,也闖出了偌大的威名。沙摩柯雖然自問并不怵這兩支精銳兵士,但身後這近萬的武陵蠻兵,卻是本部精銳所在,倘若因爲蔡中之事而傷了自身元氣,卻也是沙摩柯心不甘情不願的。
沙摩柯不是沒有懷疑過,既然有丹陽兵同青州兵在,完全可以正面進攻也勝率頗大的豫章守軍,怎麽就選擇了夜襲這種手段。但沙摩柯别看年輕,卻也是久經戰陣的人物,單單從紛亂雜雜,但絕不會少于上萬的馬蹄聲中,就已經将心中的疑問自我腦補解決了。得益于劉表太過看重豫章這江東糧倉,趁着江東新定之初,早已經将豫章城中的兵士配置打探了個八九不離十。要不然也不會膽子那麽肥敢直接就同呂布開戰。在劉表的情報中,豫章郡滿打滿算也就隻有兩三千匹馬便是頂了天了,根本不可能會有更多的馬匹裝備兵士。因而在第一時間做出判斷之後,沙摩柯因爲自身實力而剛剛生出的自信,瞬間便有些動搖了。
“哼!無膽匪類!可敢同某一戰!”見沙摩柯遲疑的模樣,甘甯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一些。别人不知道,可甘甯可是因爲秦旭的看重,這段時間一直跟在秦旭身後的,就算是秦旭同郭嘉的商談,也沒有刻意的避開他。因而甘甯知道所謂的丹陽兵、青州兵兩支出現在此地的軍勢,青州兵不知何處,但臧霸所率領的丹陽兵,卻是早早的便接了秦旭集結在丹陽同廬江交界之處待命,不管出現任何情況也不得擅離開的死命令,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這裏。即便是甘甯也有些猜不到這仿若突然出現的上萬馬蹄踏地的聲音是如何來的,但還是努力平抑了心情,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長刀直指沙摩柯,厲聲喝問道。
“哼!有何不敢!錦帆賊,看某來取了你的腦袋!”沙摩柯輸人不輸陣,雖然并未見向前一步,但還是硬着頭皮回了一句。同時給左右護衛的蠻将使了個眼色,示意麾下蠻兵本是團團護住中軍大帳的陣勢,将防禦的重點悄悄轉移到了兩翼。看來也是在擔心“臧霸”同“太史慈”的奇兵,将這不到一萬的蠻兵包了餃子。
“頭領,有些不對勁!?你看!你看!”正待甘甯見沙摩柯遲遲不上鈎,正向要再加一把火時,突然聽得沙摩柯身後幾名蠻将操着生硬的荊南語指着剛剛因爲陣勢轉動,而不小心撞倒一側的本應是蔡中鎮守的中軍大帳。
“唔?!怎麽會這樣?這些狡詐的漢人!”沙摩柯雖然出身武陵蠻,但并非是傻子。隻看被本軍團團包圍當中,一面“牆”倒向中間方向的中軍大帳,根本就沒有任何動靜,心中就存了幾分驚疑。待見到本打算去“搶救”蔡中的蠻兵,急火火的将那中軍大帳整個拆掉,之中卻是空無一人的時候,沙摩柯臉上猙獰之色愈發沉重。
“哈!這就叫給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吧!”跟了秦旭也有數日的甘甯,學習能力倒是很強,對秦某人的一些口頭禅也是已經到了信手拈來的地步。此刻見傻了眼的一衆武陵蠻兵,頓時大笑道:“你們這幫蠻子還真就是缺心眼啊!拼死拼活的攪合進來,又幫人斷後,又拿人命護持中軍大帳,卻不料人家早就趁着夜色混亂,早早溜之大吉了!當真是好笑之極!”
“哼!錦帆賊!你也休要猖狂!就算是拼着同丹陽兵、青州兵死拼,某也要在之前将你這幾百人斬殺!”沙摩柯聽了甘甯所言,不啻于是被火上澆油,刹那間眼圈都紅了,擎刀指着甘甯,怒氣沖沖的吼道。
“哼!蠻子就是蠻子,隻知蠻力……賊厮,你敢!”聽了沙摩柯賭氣似的話語,甘甯臉上笑意尤甚,正待在開口奚落兩句,給不知道從何處冒出來的那“數萬騎兵”留些空餘的時間時,突然間就覺得危險臨至,多年來爲寇的警覺讓甘甯下意識的便是一個俯身,一支帶着倒鈎的狼牙箭,堪堪擦着頭頂冠束飛過,狠狠的紮在了身後一名錦帆賊衆所騎的馬匹馬首左眼之上,那坐騎甚至來不及悲鳴一聲,便轟然倒地,眼見着就不活了。這個同閻王偶然擦身一般的“際遇”,可是讓甘甯在萬分慶幸自己的運氣之餘,心中的邪火蹭蹭的直往上冒。
不用說,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是沙摩柯下的暗手了!甘甯雖然恨極了沙摩柯的暗箭傷人,但也不得不承認别看沙摩柯五大三粗,但這弓箭之術卻是甚爲高明的緊,一張殺傷力了了的竹藤弓,竟然能射出這般犀利的箭勢,足可見功夫了。沙摩柯的這一手讓甘甯心中微凜,甘甯自是不知道曆史上的自己若是沒有秦旭這攪屎棍攙和的話,最終的下場就是在沙摩柯這種殺傷力其實并不高,但勢頭極準的箭矢之下,被射中了額頭至死。
“咦!沙摩柯你個無膽匪類!”甘甯剛剛不過是心中念頭一轉而過,正待要有所動作時,卻突然發現原本距離自己不過十餘步之遙的沙摩柯,竟是突然消失不見了。一般人眼中,裝束怪異,面容猙獰的蠻人基本上都是一個樣子,也難怪恍惚間不見了沙摩柯的蹤影。甘甯凝目再看去時,昏暗的火光之下,那一騎退入陣中,且退且走且回望之人,除了沙摩柯還會是誰。有數排蠻兵做擋,這時甘甯就算是想要去追,哪怕是這些蠻兵已經生了退意,也不得不要考慮一下若是深陷陣中,自家這七百多弟兄的性命問題。甘甯心中火氣愈勝,探手提起被橫江鐵鎖扣住的沙摩柯的獨門兵器鐵蒺藜骨朵,臂上使勁,橫甩而出,可惜畢竟是隔的有些遠,還沒到沙摩柯身後,便力竭落在了蠻兵當中。
甘甯撒氣的動作,使得本是因爲見了蔡中中軍大帳是空的,而欲退走的蠻人的野性有些躁動起來。不管怎麽說,沙摩柯的退走可能是因爲誤以爲江東兵士大軍來援,可眼前甘甯卻隻有七百餘人,在近萬蠻兵面前,卻是尚不足以令之震懾。當即便有不少緩緩退步的蠻兵,因爲甘甯的動作停下了腳步,眼神不善的盯着甘甯這七百餘人。
“賊頭兒莫慌!你家牽招大爺來助你!”
“甘将軍稍待,某孫觀前來助陣!”
“奉秦将軍、郭軍師令,某尹禮來助甘将軍!”
正在甘甯同武陵蠻又将陷入對峙,錦帆衆人已做好了同十倍于自己的蠻兵拼殺準備之時,已點了蔡中大營前軍幾乎所有軍帳的牽招,奉郭嘉之命來前壓陣收拾殘局的孫觀尹禮,卻是已經趕到。叢叢的火把之下,武陵蠻就算是再剽悍,也當察覺出了對方的兵力,似乎還真就不弱于自己。本身就是客軍,拿人錢财與人消災的武陵蠻,自然戰意大減。再加上作爲主軍的劉表軍前部潰散,蔡中及一衆劉表軍兵将趁亂溜走,後軍也似乎放棄了對于前軍的歸攏,這才一會的功夫,尚爲及同此番來夜襲的兵士交戰,便已經退走了十餘裏外,自家少主沙摩柯也已避之,呼喝了幾聲之後,斷後的武陵蠻兵也是警覺的後退了幾步,見甘甯等人并未有追擊之意,也轉身撒丫子跑開了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