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眼中,自打呂布軍入主青州以來,有秦旭賦予糜家的制海鹽策所帶來的巨大的利潤獻金,戰鬥序列兵将的夥食無疑是大漢所有軍勢中最好的。即便是非戰時的二線輔兵,日常夥食中,也有全軍統一制氏配發的鹹肉、幹菜,至不濟也有腌制的牲畜下水,而且還是強制火頭兵每日兩餐中必須有一頓要做這個。讓很多人很難理解。
不過不管是有人非議這完全是在“敗家”,還是因爲爲了保質而添加了大量的海鹽,而導緻口味欠奉這等幸福的煩惱,這條不是軍規的軍規,倒是因爲秦旭的強制手段,和呂布對秦旭“胡鬧”的放縱,倒是一直保留了下來。
不知是否是很難将兩者聯系起來的原因。不論是呂布軍兵士本身,還是爲維持三州行政系統,保障呂布軍後勤補給的大佬,在一邊腹诽诟病無端爲秦旭背了黑鍋的自家主公呂溫侯花錢大手大腳的同時,卻是也很難理解本軍戰力快速平穩的提升速度,還有夜盲這一困擾諸軍勢的問題,似乎在軍中并不多見。要知道,如果沒有了夜盲的制約,也就具有了夜戰的能力,隐形中,戰力提升何止一倍?竟是不經意間,增強了不少本軍的凝聚力,這倒是意外之喜了。
而先登營作爲呂布主政青州時便投效的槍兵,又曾經同秦旭在生死中約爲兄弟,雖然因爲彼時尚同袁紹勢力**不明,而使得一直處在二線戰鬥序列,但作爲秦旭施政的受益人,先登營的夜戰能力,比之丹陽兵要好上很多。
不過給秦旭驚喜的,還是甘甯的錦帆衆,或許和常年在大江之上讨生活,軍糧多以魚蝦爲主食的原因,夜盲的困擾,似乎也沒有加諸身上。而此番因爲考慮到江東多水道,豫章又離着下邳路程不近,并沒有帶糜家研制的飛火流星在身上,人數自然多多益善。而且看甘甯雖然同牽招有和解的意思,但還是别着一股勁,而最能改善關系的莫過于戰場上的袍澤之誼,眼下這麽好的機會,秦旭自然無不答應了下來。
此番秦旭用來夜襲的兵力,達到了近一千七百人。被秦旭分作了兩隊,也就是除了麴義堅持要帶的三百人護衛秦旭之外,牽招同甘甯,正巧各領本部七百人,按照秦旭的話說,正可“公平且友好”的一較高下。
或許是這一連十數日來兩軍之間的“默契”,秦旭來兵雖然人噤聲馬嚼環,但難免也發出的聲響,竟然并沒有引起蔡中所部哨騎探馬的注意,讓一千多人的軍勢,有驚無險的行了近十裏,直到快要接近了劉表軍蔡中所部聯軍駐紮的大營前,才因爲實在難以隐藏而暴露了行蹤。可這個時候等守營的巡哨發出警報時,卻無疑是已經晚了。
“賊頭兒,上次在水中,你家牽招大爺一時不慎輸你一籌!眼下這好機會難得,可有膽量再同某比一比麽!?”面對近三十倍于己的聯軍兵營,牽招臉上并沒有絲毫懼怕之色,多的更是難以抑制的興奮。先登營本就是遇強則強,被稱作先登死士的強軍,之前大江中的那番經曆,就算是已經成了同袍,也讓牽招視作奇恥大辱。既然不能拿自己人開刀見血,換個法子拿敵軍的人頭來讓這幫江賊看看什麽叫天下精兵也是個不錯的想法。見甘甯正默不作聲的同麾下一樣想在新投的主家面前亮亮臉面的錦帆衆布置沖鋒陣型,隻是因爲常年操舟而對馬匹不熟悉而略顯笨拙,牽招嘴角微勾,笑容間頗有幾分秦某人“風采”的問道。
“有何不敢!?上次咱們的賭約最終不了了之,某還自思量再尋個機會和你這厮較量一番,這卻不是個好機會?倘這回你再輸了,可不許再狡言拖沓!”甘甯也是個暴脾氣。即便是自讀諸子百家之後,性子平穩了不少。但被牽招這話一激,雖然知道牽招這話并無惡意,但自慮這關系到能否在軍中不被輕視,也沒甚好氣的回道。
“咳!這是自然!”上回兩人拿黃祖追兵作賭,沒想到到後來竟然是那麽個結局。雖然依先登勁弩之利,牽招所部先登營兵士殺傷最多,可最終卻是甘甯生擒了黃祖,并且俘虜了不少劉表水軍中層将校,兩人皆是不服輸的性子,扯皮一番也未分出個高下,心中也皆是憋着一股邪勁。言語上一锵锵,自然火氣越來越大。
不知若是蔡中和劉表軍中聯軍兵将,知道自己竟然成了兩個在兵力上遠遠落後于自己的渾漢作賭的賭注,會是個什麽心情。此時的甘甯、牽招兩人,已是在秦旭身邊麴義的一聲哨炮作爲信号,各率本部殺向了倉促布防的蔡中大營。
雖然是黑夜中突襲,兩人性格不同,麾下兵士戰力的側重不同,戰術戰法自也不同。
牽招所部先登營兵士,曾經同秦旭一同見識過曹軍的四萬大軍在營嘯之後,混亂自踏的場面,因而很是忠實的執行了秦旭擾之使其自亂的軍令,七百人如同狂風過境一般,一手擎着火把,一手持着直背厚刃的馬刀,專挑那些正湧出乍然而驚,惶惶然不知所措的劉表軍兵士的營帳出手。這時節正是江南風大,豫章郡又臨海,再加上蔡中本部連綿十餘裏的大營中,爲了集中兵力攻取豫章城,前方營帳中擠聚了超過萬人的機動兵士,以至于先登營這火把一點,還沒怎麽人爲擴大,就被火借風勢,幾乎波及了大營前端的所有營寨。
人數過萬,無邊無沿。本來這次襲營竟然是實,各部曲主官又不在,就已經讓夜驚的劉表軍兵士軍心不穩,這一把大火超乎人預料之中借勢而起,就像是滾沸的油鍋中偏偏又被加了一瓢水,瞬間便令原本還極力保持克制的劉表軍精銳,炸開了鍋。而本來還勉強有小股自發組織起來抵抗牽招所部橫沖直撞的劉表軍兵士,有的甚至還沒來得及同先登營兵士碰上,便被本軍同袍慌亂中撞到,消泯于亂軍當中。
“這個牽大頭運氣倒是一直極好!”親眼目睹了牽招七百人沖進至少有萬餘人營帳駐紮之地的前營,非但沒有陷入被動,反倒是攪起了這麽大的動靜,另有打算的甘甯也不得不紅了眼狠狠吐了口唾沫,罵了一句。
“大哥!哦不,将軍,咱們啥時候動手?總不能眼看着被那旱鴨子比下去吧!這若是被咱們的手下敗将給壓住的話,日後弟兄們還如何擡得起頭來!”聽了甘甯憤憤之語,當初曾經被麴義用過“手段”,如今已經成爲甘甯親兵的兩名水賊,義憤填膺的湊過來附和說道。
“少在那說怪話!要想在軍中給弟兄們掙出個前程,靠你那張嘴可是不頂用的。”甘甯笑罵了一句,看着就因爲晚了一步,已經因爲火勢的蔓延而亂哄哄一團的蔡中軍營,目光集中在了中間靠前,一頂迥異于其他兵将營帳的所在,嘴角慢慢彎起了弧度,指着說道:“軍營火起,今夜襲營之事其實已經成了大半,那牽大頭運氣太好,趕上老天都幫他!咱們不和他們這幫瘋子争這小功!弟兄們,看到中間那頂這麽亂都沒有受到波及的軍帳沒有?那裏面的大魚,才是我等的功勞所在,而且某敢放言,必不小于那牽招此功!隻是弟兄們,可有膽量随某去取來麽?!”
“全聽将軍号令!願爲将軍效死!”甘甯被誘降之後,秦旭并沒有按這個年代其他軍勢對待新附勢力通常會将其部曲打散的做法,将跟着甘甯厮混了數年的錦帆賊解散,而是仍舊全數撥給甘甯統帥。這一舉動的誠意,在獲得了甘甯的投效之外,也使得錦帆衆的凝聚力空前提高。若是放在之前,就算是再願意跟着甘甯赴死,七百人面對四萬人,說不得任何正常人都會打個哏,更何況是這群十餘日前還是别人眼中的錦帆賊寇。
“好!功名既然就在眼前!弟兄們且随某前去取之!”甘甯一聲暴喝,一馬當先沖在最前,手中奇門兵刃橫江鐵索在馬上舞動,兩端鐵索頭上築上的銅鈴,發出陣陣叮當的響聲,同身後成錐型的七百騎錦帆衆,殺入了混亂成一鍋粥一般的蔡中營中,所指之處,正是蔡中所在的中軍帥營!
錦帆衆之前多習水戰,除了偶爾的接弦而戰之外,對于兩軍正面對沖的經驗,其實不多。因此此番秦旭的本意是想讓甘甯等人跟在牽招之後,爲人數本就不多的先登營造勢所用。可也沒有料到,甘甯同牽招這據秦旭所知并沒有什麽交集的兩人,竟然好似前世冤家一般的起了賭鬥之心。而甘甯爲了争口氣,竟然将主意直接打到了蔡中身上。
要知道,雖然蔡中所部因爲火勢加突襲,使得軍心生亂,可也畢竟是劉表軍拿得出手的兵力。在反應過來之後,很快便以蔡中所在帥帳爲中心,各部主官領兵彈壓,呼喝後撤,以避火勢,混亂漸有熄止之勢。就這麽直接沖陣的話,很難保證不會被“反包圍”而導緻功虧一篑。更何況,就在甘甯一衆人憑借勇力銳氣,一路沖殺,眼見着就要靠近蔡中所在帥帳時,斜刺裏蓦地沖出一支人馬,爲首一人跨在馬上,手中那兵刃亦稱奇門,卻不正是甘甯的“老冤家”,武陵沙摩柯又是誰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