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心一旦生出,似乎之前所有不解的事情都可以有新的,可以說的通的解釋了。畢竟新都宗部乃是山越生蠻中的一部,能坐上僅次于蠻王的大祭司之位,或許烏梅所靠的,也不完全是身爲蠻王之女以及大長老徒弟的身份。而且此番武陵蠻欲圖新都宗部的事情,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好解決了。
本來秦旭對于豫章郡之事的解決還是很有底氣的,蠻王烏鳢手下的數千山越蠻兵,就是秦旭的底牌。秦旭以往的作風,就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就算是礙于江東的穩定,短時間内不可能使用雷霆手段來解決,隻能用懷柔的法子拿時間換空間以期同化,也絕不能讓山越蠻人擁有足以抗衡江東的兵力。從這一點來看,其實秦旭同沙摩柯的最終目的還是相同的,唯一不相爲謀的是,沙摩柯寄希望于能吞并或者控制新都宗部增強實力,而秦旭的打算則是讓江東之南再無威脅。
而現在看來,連秦旭自己都覺得自己當真是看的太簡單了些。也太小看了曆史上能通孫氏江東周旋了近百年的山越人的智慧。好在之前不管是借道平豫章,還是“幫助”新都宗部平定内亂,總算是結下了善緣,至少在目前武陵蠻首領之子沙摩柯強加于新都宗部意願時,不管是老蠻王烏鳢,還是決不可小看的烏梅,第一個想到的可以利用的,仍舊是他秦某人,事情大概還有轉機。
“到底行不行嘛!”或許是因爲秦旭兩世爲人練就的喜怒不形于色的臉皮起了作用,盡管秦旭這時候的發現,直令心中翻江倒海,可在同烏梅話語間暗地交鋒之後,表面上卻還是一副平靜的模樣轉過了身去,并沒有令烏梅起疑心,見秦旭并沒有拒絕的動作,還特地又用嬌憨的語氣,拽着秦旭的袖子嘟着嘴問了一句。
“腳長在你自己身上,你上次霸占秦某的營帳,似乎也并未征得我同意吧!”就趁着轉身的功夫,秦旭心中已經想清楚了個大概。雖然已經看破了烏梅此番的用意,是期望借秦旭之手對付沙摩柯,來保全山越新都宗部生蠻的實力,但總歸是還沒有明面上撕破臉,該給的面子,總歸還是要給的。更何況對于秦旭來說,這件事情看明白了其實對于呂布軍在江東的利益,在短時間内,并沒有實質性的損害。無非就是山越的問題早解決還是晚解決而已。有郭嘉這位操弄人心的祖宗在豫章,隻要自己能夠穩住這群山越人不露破綻,專業的問題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去辦比較好。而對于這位瞞了自己這麽久的小丫頭烏梅,秦旭在解了會不會對不起府中四女的心結之後,并不介意繼續與之虛與委蛇下去。這事兒總歸秦某人自認不會吃虧不是。
“太好啦!對了,你剛剛說再給人家十塊玉佩的話還算不算數?”烏梅斜仰着小臉,眼眸濕漉漉的盯着秦旭,咬着嘴唇問道。嬌俏的模樣,幾乎讓秦旭以爲是不是之前從這星眸中閃過的狡黠,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不過這時候正是比拼“演技”的時候,之前整日價在“影帝”呂布身邊厮混的秦旭,自然不會露了怯。裝模作樣的思慮了一會,盡量表情平靜的點了點頭。又換來烏梅一陣歡呼雀躍,真不知道這幾種形态,到底哪種才是真正的烏梅,也直讓秦旭心生不管是什麽年代,女人的心思最好都不要猜的念頭。
烏梅在秦旭的帳中住了下來。一如之前夜奔“求救”時那般,似乎已經是輕車熟路了。護衛秦旭營帳的先登營兵士中,有不少之前就見過這位異族少女粘着自家主公秦某人的,因而反應也并未太過激烈,隻是暗地之餘贊歎一聲自家主公的桃花運之外,同烏梅倒也相安無事。
安置好了烏梅,算時間麹義也差不多該給在丹陽的臧霸發去了信鴿傳書,對于那不過八千餘群龍無首的荊襄水兵,在被放回的一千餘熟知“真相”的江東水兵的攪合下,估計臧霸已經足可以從容應對。秦旭還特地吩咐臧霸不要讓這些軍心士氣因爲黃祖之故降低到了極點的水軍太過“爲難”,這樣一來,就算是劉表大軍殺至,單單整頓這群被困一隅的水軍兵士,估計要耗費的時間就不少,給丹陽郡留出足夠的固守待援的時間,以配合秦旭之前布下的暗棋的行動,時間上應該不是太過緊迫了。
說起來秦旭這一千人,其實起到的作用,象征意義遠遠要大過實際意義,畢竟劉表此番是下足了本錢,第一戰鬥序列就派了足足五萬人,來攻略加起來也隻有兩萬丹陽兵的丹陽和豫章兩郡。隻不過不知道是劉表故意要在軍中黃祖一家獨大的情況下,給本家内弟蔡中造勢,還是當真錯估了形式,在分配兵力上如此的不平均,以至于才有了在丹陽郡黃祖出事之後,給了正苦等的秦旭絕佳的機會。
安排好了丹陽之事,秦旭當即命令已簽狀任命爲徐州兵曹從事的甘甯爲先鋒,全軍拔營西進,過涪關直接折道進入豫章郡境内。現在丹陽郡之危因爲甘甯之故,該頭疼的已經換做是劉表了,關鍵已經轉移到了豫章的戰事之上。有了甘甯八百錦帆賊,以及已經退無可退的數百荊襄降兵的加入,秦旭的大軍的人數已經超過了兩千人,行軍速度上難免有些被拖累。可盡管如此,還是趕在了蔡中對豫章縣城發起總攻前,同固守豫章的郭嘉、孫觀、尹禮等人合兵一處。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就在秦旭一行兩千餘人剛到豫章的第二天,事事總要請示過劉表才敢有所動作的蔡中,終于等來了劉表幾乎是怒罵一通的最後通牒,而從暗影截獲的蔡中發給劉表的密信上看,劉表已經是知道了黃祖及一衆荊襄水軍兵将,除了被秦旭放歸的千餘人外,現在都被秦旭生擒,一鍋端了。幾乎跳腳的劉表,當即便下令要傾盡全州之兵,說什麽也要将丹陽郡攻下以消心頭之恨。最後還是心腹謀士蒯良、蒯越盡力勸住,才沒有付諸行動。直讓秦旭扼腕不已。早知道就該放出消息去,何止是黃祖及一衆水軍兵将被生擒這麽簡單,當日各懷心意,但最終還是敲暈了黃祖以圖性命得保的一衆中層水軍,大部分已經直接被秦旭也沒問“當事人”的意見,就直接命人送到建康新城去了,估計就算最後不降,一身所學早晚也會被郭嘉榨幹。若是拿這些人假說已降,說不定還能再讓劉表更加“激動”一些。而這個時候尚且還不知道自家死對頭黃祖境遇的蔡中,還不知輕重的每日給劉表表功添堵,不找罵才怪。
看的出來,蔡中在接了劉表的軍令以及家兄蔡瑁的私信之後,倒很是雷厲風行的執行了下去。也不顧請來的武陵蠻主将沙摩柯“外出訪友”未歸,也沒有同正從荊南越山而來押運糧草的武陵太守金旋商議,便匆匆第一時間下達了攻城的命令。
蔡中作爲荊襄大族蔡家的一員,其實也是知道一些兵法的,要不然劉表還不算糊塗,也不會如此放心的将四萬大軍的指揮權,全權交給蔡中,讓他代表蔡家同黃祖掰腕子。而一般情況下,擁有四萬大軍,在面對不過一萬三千餘人駐守的豫章縣城,強攻其實也不是沒有可能在拿人命填的情況下,一鼓作氣攻取下來的可能。畢竟豫章地處大漢極南,之前也就是孫策在此時,在原本舊城的基礎上,做了些簡單的加固和擴大,但畢竟時日尚短,就因爲撩撥呂布軍被秦旭奪了基業,因而豫章縣城這豫章郡治所的防禦,相對于中原城池來說,甚至尚且不及一個中原豪強塢堡的防禦,也并非是虛言。所以蔡中盡管莫名其妙的挨了劉表一通罵之後,心中也未必沒有要在這豫章郡中做出一番大事,用最快的速度攻下這豫章郡治所,好好藐視一番世仇黃祖的念頭。
不過蔡中畢竟還是見識短淺了些,同劉表相差不多,都是對于這大漢天下諸般勢力的真正勢力,卻少一個最爲客觀的認識。同時,對于外界的信息,關注度也是不夠。秦旭也就罷了,畢竟不管是一次成名的無名山谷之戰,還是後來的一連串征戰。雖然戰記斐然,但被細細推敲之下,每次以弱勝強的戰例,看上去卻倒都像是運氣的成分居多。盡管一而再再而三的運氣,和層出不窮的詭谲手段,着實讓人不得不有所顧忌。但卻在顧忌之餘,特别還是在手中握有絕對實力的情況下,總會生出若是當時秦旭的對手是本人,自當如何如何這等莫名的輕視之意來。
蔡中自然也不例外。秦旭的到來并沒有瞞過蔡中的眼睛,甚至秦旭在穿過蔡中之前布下的,十分像模像樣的圍三缺一的陣勢進入到豫章縣城時,蔡中甚至連打援的心思都沒有升起過,隻是在接到了劉表随後而來的語氣不善的進攻命令時,才有那麽幾分悔意,隻恨沒有早早的将捷報送到劉表案頭。不過這個念頭很快便被丢在了一邊。畢竟不管怎麽說,豫章縣城中不過就隻有一萬丹陽兵加上一千吳郡新兵而已,就算是再加上秦旭這兩千人,對于蔡中麾下的這近四萬大軍來說,也不過是添盤菜而已。
兵臨城下的蔡中,在還未攻城之前,就似乎已經能夠預料到在擊敗呂布軍二号人物秦某人,又奪了劉表觊觎已久的江東儲糧重鎮豫章之後的美好前景,美滋滋的沉浸其中,渾不知城中尚有一人,此時名氣尚且不見經傳,名叫郭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