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劉表麾下第一心腹大将,又有襲取廬江郡爲本郡開疆拓土的大功,如今又用暗度陳倉之計,騙過了丹陽郡兩萬餘守軍,成功率麾下兵力占據這可謂是三郡之咽喉的濡陽港,黃祖可以說是志滿意得。
也不怎麽樣麽!都說呂布軍如何如何厲害,丹陽兵如何如何精銳,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這不還是讓他黃祖麾下一萬水軍這般輕易的就突破了大江防線?而且黃祖也得了消息,劉表所命同自己一同攻襲揚州,一直同自己不甚對付的蔡中,也在武陵太守金旋的斡旋之下,成功的同武陵蠻取得了聯系,借道借兵,據說也是已經兵臨豫章縣城之下。雖說豫章、丹陽二郡地處極南,戰線跨度太長注定了短時間内成爲衆矢之的的呂布軍,不可能面面皆顧。可就連蔡中這依靠蔡家勢力才得以在軍中任職的廢物,都能将呂布軍逼得“不敢”出城,之前天下第一猛将麾下強軍所帶來的威壓,無形中在黃祖心中降至冰點。若不是此番劉表的失心瘋還沒有太過嚴重,還多少顧忌一些丹陽兵的戰力,下了死令要等兩路兵勢集結完畢後,夾攻丹陽、豫章兩軍,讓兩郡有限的守兵首尾不得相顧的話,黃祖都有立馬揮兵進擊兵力差相仿佛的臧霸守軍的打算了。
不過黃祖盡管私下對劉表這般謹慎的做法頗有微詞,但對于自己老恩主劉表的軍令,黃祖還是不敢輕易違背的。因而雖然
再說這回劉表留大将文聘鎮守襄陽,命内弟蔡瑁坐鎮江陵以提防曹操,又命金旋配合蔡中那個廢物借道攻取豫章。這三人當中,除了文聘作爲純粹的武将,性子穩重低調,又從不與人争權外,同爲當初依附劉表的荊襄大族蔡家的蔡瑁同蔡中兩人,卻是早在劉表入荊州之前就同他老黃家不怎麽對付了。
但黃祖心理其實明白的很,自己相對于已經爲劉表誕下一子劉琮的蔡氏宗族來說,其實還是處于弱勢地位的。劉表重用自己,多賴當初劉表匹馬入荊州時,黃家毫不遲疑的表示了擁護,而自己又曾經立下過擊殺孫堅、又趁呂布軍平定江東時襲取了廬江郡的大功,而且劉表多少也有要另外扶植一家用來例行牽制、平衡麾下勢力的緣故,才會令自己在如今這顯赫位子上,擁兵過萬坐鎮一方,有實力同蔡家掰腕子。
既然一切實力的來源在于劉表,而劉表在天子駕崩之後,不知從何處聽來一些荊襄乃天下之中心,天下亂時必然有聖主出的童謠野語,于是有絕不再重複之前兩次同那至尊之位的擦肩而過的憾事的緣故。黃祖想要在劉表眼中地位更上一步的話,抓住這次難得的機會,以達到在劉表面前露臉,從而狠狠壓制蔡中、蔡瑁兄弟的目的,就顯得非常重要了。如今的劉表,盡管還沒有完成他那“崇高而偉大”的目标,但已經有幾分不容他人質疑和越權的氣勢了,左右在黃祖看來,同呂布軍的此次交戰“勝率”能達九成以上,因而對劉表的軍令,黃祖盡管心裏自認爲劉表太過“謹慎”,戰場之事瞬息萬變還不容許出半點差錯怎麽可能?但最終因爲太過順利的前奏,還是決定别在這個時候招惹劉表不高興爲好,天知道已經存了問鼎心思的劉表,還會不會将目光局限于荊襄兩個世家的争鬥上。大不了在同蔡中那廢柴一同進擊兩郡時,表現的耀眼一些,這從龍之功的排位上,說不得也能讓已頗有國戚自居的蔡家惡心一陣子也就罷了。
黃祖正在帥帳之中翹着二郎腿,想着一旦此番事成,欲借呂布之名爲墊腳石的劉表果真滅殺了“唯一”同他一樣,有承襲天子之位資格的劉繇之後,該會給這些年賣命賣力效命與他的自己什麽獎賞。至少也該是個大将軍吧?總不至于低了蔡家太多吧?要不然就同自己交好的蒯越無意間漏出的那勞什子帝王平衡之術相悖了,劉表最終規矩,還是想要自己這個唯一敢和蔡家頂牛的大将的。想到美處,黃祖嘴裏連鄉中小調都要哼出來了。
“将軍!”還沒等黃祖取呂布而代之的大将軍美夢作囫囵,就突然聽得帳外有人來見。
“蘇飛?”黃祖正待惱怒是何人擾了自己的美夢,但見是跟随了自己數年之久的同鄉,也是軍中都督蘇飛,臉色才好看了一些:“老蘇,是不是主公下令全線總攻了?!”
說來黃祖雖然爲人有些狂妄,但在對待鄉黨、同袍時,還是相當不錯的。就比如此時來見黃祖的蘇飛,能在未及而立之年,就升至黃祖麾下的荊襄水軍都督,協掌十餘艘戰船,就足可見被劉表重用的黃祖,其實也并非沒有可取之處。
“這個……還沒有!想來是主公還沒有接到蔡中回饋的消息,以爲蔡中還未曾抵達豫章,怕耽誤了合擊兩郡之大事,才沒有對我等下達攻襲軍令的吧?”蘇飛擰着眉頭,一臉恭敬地說道。
“哼!指望蔡中那廢物會果同我等一起等主公軍令?等着吧!再等他十天半月能到也算他利索了!什麽還未曾抵達豫章?是還沒有攻下豫章吧?能騙得誰來?也就攤着個好姐姐有幸能給主公暖床罷了!就欺上瞞下!狂的沒邊了!嘚瑟個什麽?!看着吧,蔡家兩兄弟,和那賤婢早晚……哼!”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回複,黃祖眼眸中暴怒之色一閃而過。本就因爲将此番蔡中率軍攻略另外一路同他“搶功”,又是征調荊南四郡精兵,又是向武陵蠻人借兵借道,足足有近三萬大軍去攻略不足一萬守軍的豫章,而且不是早有消息說已經兵臨豫章縣城之外了麽?怎麽到了劉表面前卻變成了尚未就位?此中的打算,黃祖用屁股想也能想的出來,不外乎就是想打個時間差好在劉表面前露露臉麽?還至于編造這麽個蹩腳的理由延誤軍機麽?蔡家人,皆可殺!黃祖的脾氣上來,話說的順了嘴,等到察覺失态時,卻見蘇飛就好像什麽都沒聽到似的,眼神早就偏向了别處,這才讓爲自己剛剛所言僭越之語凜然一驚的黃祖稍稍放下心來,輕咳一聲,問蘇飛道:“咳,既然主公讓咱等,咱就等吧!左右這丹陽郡中如今滿打滿算也不過隻剩下不過幾千人而已,他蔡中拖得越久,咱們這邊壓力就越小,對了,老蘇你有何事來見某?”
“咳咳!将軍說的極是!”蘇飛見黃祖将剛剛那些話自己圓轉了過去,也就裝作什麽都沒聽到似的,依然恭敬有加的回答黃祖說道:“是這樣,前番末将曾向将軍你推薦那蜀郡郡丞甘某投效之事……将軍前番說讓末将今日來聽回信兒的!”
“甘?哦!你說的可是前些日你推薦于某,希望能将之收歸帳下的錦帆賊首領麽?”黃祖猛的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
“正是!正是!此人姓甘名甯,字興霸,乃是蜀中巴郡人,初爲蜀郡郡丞,後流落江湖,爲人豪爽有勇武,因極慕将軍風采,特欲投效将軍麾下爲主公效命!此番更是主動前往下遊爲将軍你探查軍情,以爲日後破敵之用。”蘇飛并沒有注意到黃祖在說出錦帆賊之名時,眼中濃濃的厭惡之色,隻當是黃祖終于想起了此事,眉梢湧上一絲喜意,連忙說道。
“唔!有印象!有印象!”黃祖連點着頭,看着一臉希冀之色的甘甯,突然吸了口氣說道:“咦,不對啊!好像上回某不是已經對你說過,此人既然來投,你便做主收下便是!你不是早就說所率船中,急缺劃槳的輔兵麽?将他那些賊衆打散,編入各船聽用便是。怎麽?人沒來?”
“這……将軍!不是人沒來!而是像甘甯這般有勇武謀略之人來投,卻隻用作幹苦力活計的輔兵,是不是……呃……”見黃祖對甘甯似乎并不怎麽感興趣的模樣,蘇飛小心斟酌着語氣,一邊看着黃祖毫無表情的臉龐說道。
“老蘇!你不必說了!”可沒等蘇飛将話說完,黃祖卻是一揮手止住了蘇飛繼續要說下的話,站起身來,走近對蘇飛說道:“你我共事也足有四五個年頭了吧?你說某對你如何?”
“将軍待末将恩重如上!”這倒是蘇飛的實話,平日裏黃祖對蘇飛這老鄉兼部下,的确十分照拂,蘇飛趕忙抱拳說道。
“嗯!不忘本!不錯!”蘇飛的态度讓黃祖臉上的不耐少了不少,拍了拍蘇飛的肩膀,黃祖說道:“既如此,那某今天就敞開了和你這個老鄉說說吧。老蘇,你糊塗啊!你以爲我不知道那甘甯是何等人麽?錦帆賊!那是錦帆賊!前幾年他風頭無兩,在大江之上氣焰熏天時,怎麽不見他來投?劫掠我荊襄商賈,勒索我臨江縣治官吏時,怎不見他來投?哦,現在走投無路了,就想學黃巾賊、泰山賊洗白?呵!某豈不知這厮手上有些功夫!眼下用人之際足可借之以憑增戰力!可若是某收了他,還讓他在我等軍中大出風頭的話!老蘇,你可知會讓知曉了這消息的荊襄世家,多少人和我黃家反目成仇麽?說嚴重點,就算是老蘇你,若是被人知道這賊厮是你引薦來投的話,也别想再進襄陽城了!好好想想吧,老蘇!這麽說吧,就算他一個小小的賊頭拿了呂布的人頭來,某也還是這句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