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呂布既然有了準備應對或許即将要來的戰事,那麽接下來的事情真的就像是呂布所說的那般,或許隻剩下了實力的對拼。這本就是呂布軍的強項,的确沒有什麽好顧慮的。
但令秦旭心中隐隐不安的是。也不知是山高路遠、道途險阻,還是因爲老劉家這幫子漢室宗親之間有什麽龃龉,本來對曹操來說,當是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壓抑的局勢,竟然詭異的存續了太長時間的平靜。除了一開始搖旗呐喊兩聲,同曹操“友情互動”了一把的公孫瓒弄出了點兒動靜外,這距離天子駕崩,新君甫立之時已經過去了快兩個月,可不管是劉表還是劉焉,甚至是被密切關注的劉備,竟然皆是偃旗息鼓了一般。并沒有任何的異常。
而本應該處在風暴眼中的曹操,也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除了軍隊正常的小規模調動布防之外,仿佛像是又回到了當初一心密謀營救天子時的忠臣模樣,上朝點卯,安撫地方,一丁點兒逾矩的地方都沒有,兢兢業業,一副治世之能臣的做派。而且據消息說,曹操如此的恪守本分,不但同如今女兒已經升格坐了太妃的寶座,被新皇加封爲彭國夫人,儀比太後,秩比親王的董承摒棄了舊日嫌隙,交誼深厚;而且和“一同”擁立新君,一樣有從龍之功的一竿子朝臣,關系也改善了不少,彼此間之前的裂隙也漸趨緩和。
這不科學啊!太不對勁了!難不成曹老闆轉了性子,而不論劉焉、劉表、劉備,這幫子或是豪傑或是枭雄的人物,其實都是謙謙溫潤,禮敬互愛的至誠君子不成?倘若真是如此的話,難道說時人久盼的大漢中興之日,就這麽“嗖”的一下毫無征兆的降臨了?怪事!雖然大漢朝最不缺的便是怪事,從前幾年“帝非帝、王非王”的童謠傳遍洛陽時,整個大漢就從根子裏透着一股子邪門,不過若是說就因爲另立了新的天子,天下便陡然而定,也的确太過于神話了些
老祖宗的話說的好啊!事有非常,必定爲妖。漸生王霸之心,天子駕崩都第一個念頭想的是如何和自己麾下衆臣交代,如何安撫人心,有了王霸之念的曹操,會這麽對四周虎視眈眈的各方勢力沒有戒備之心?兩次同天子寶座失之交臂,如今占盡荊襄風流的劉表,會甘心向個不知道哪嘎達裏蹦出來,走了狗屎運被曹操推上天子寶座的新君劉轶俯首稱臣?還有那個早在桓靈二帝時,就已經心中有了小九九,抛棄了軍事重鎮的幽州,重啓州牧制,而得手據說有天子氣的益州的劉焉,會甘心窩在川蜀之地做他的土财主?而現在,至少眼前的消息,似乎也隻有這一個個不可能的解釋,才能說明白現在這幫人在做什麽。
所以賈诩愈發的忙了起來。或許是因爲上次許昌之事的遲滞,讓這位一貫明哲保身的毒士,都有些感覺很沒有面子,因而難得的将積極性迸發了出來。等到再站在秦旭身邊時,幾乎讓秦某人認不出這竟然是之前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文士模樣,卻是面如平湖心有怒濤的亂漢第一謀士賈诩了。
“主公見笑,诩等不修邊幅,着實慚愧慚愧!”見秦旭驚愕于自己的這幅尊榮,賈诩略帶尴尬的笑笑,不過很快便被凝重的神色所代替,将手中一片竹簡和一張帛書捧給秦旭,說道。
“這是什麽?”秦旭伸手接過,看賈诩這幅嚴肅的模樣,問道。
“這是江東的戰報!自上次許昌之恥後,臣下便改變了暗影的策略,着重将情報源的重點,放在有可能同我軍有摩擦的勢力當中,并以此爲根本向外擴散,效率着實提高了不少。”賈诩抿着嘴,以往古井無波的面龐上也不由得帶上幾分傲然之色,說道。也難怪賈诩會有這種情緒的變化。賈诩何等樣人?那可是動動嘴皮子就令二十萬西涼鐵騎折返回擊,逼得呂布這戰力無雙的天下第一猛将都不得不出奔長安,狼奔豕突的主兒。其麾下暗影更是遍布天下,号稱若是想要了解一個人的行蹤,便是他每天吃幾頓飯,吃飽了打幾個嗝都一清二楚。卻沒來由的先在蔡琰手中折了戟,而之前更是讓人看了笑話。即便是在知道了曹操所采取的手段之後,沒有人會笑話在那等情況下,暗影的無功,可對于賈诩來說,敗在蔡琰手中也就罷了,畢竟蔡琰手中所掌握的底蘊,至今還沒有人能夠說是完全清楚,再者賈诩也是因禍得福,蔡琰成了自家主母之一,也就苦笑幾聲翻篇忘記就是了。可曹操算個什麽?之前就算是賈诩再欣賞曹操的“本事”,可也僅僅是欣賞而已。對于賈诩這等一門心思隻求保全小家,明哲保身的智者來說,趨利避害本就是本能。既然有呂布這等有實力給人庇佑,又舍得放權的主上,又有像是秦某人這般慣作甩手掌櫃的主公,相對于秉性多疑,性子難以捉摸的曹操來說,何去何從,孰優孰劣,身爲當世智者的賈诩,自然有正确的選擇。
“江東的戰報?孫策複出?還是山越作亂?”秦旭聽了賈诩的話後被吓了一跳。現在中原雖然暫免刀兵,依着秦旭來看,更多的原因是因爲現在時是春日,正是春耕用勞力之時。凡是有點心思,能存續至今的諸侯勢力,怕是對日後的局勢都有了個大概相同的推斷,那邊是自此之後,天下或許在無甯日,才如此詭異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暫時齊齊罷戰,目的八成就是要做好在春日之後,動刀兵興攻伐的準備。呂布自然也不例外,當初就算是知道了公孫瓒有動靜,也沒有動本部兵馬,一方面雖然是提防曹操邊路突進,另一方面,也未必沒有要珍惜勞力,做好也許會是建安年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安安穩穩的春耕。而在這個時候,相對的穩定就成了必須的局面。滿天下誰也不肯輕易的打破這詭異的平靜,怎麽就在自家江東,又出事了?
“是劉表!确切的說是劉表麾下大将黃祖的水軍,十餘日前有了異動。”賈诩笑着說道:“據暗影自江東帶回的消息。本是竊據廬江郡劉表軍,本來一直是在同我軍臧霸将軍所率的兩萬丹陽兵隔河相望,對峙于丹陽之左。而被劉表用作廬江鎮守之将的便是這黃祖。半月前,黃祖這厮謊稱有逃卒過河,潛入丹陽郡境,聲稱爲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希望臧霸将軍看在同爲大漢臣屬同僚的份上,容許他們派遣一支小隊過江到我軍防地外搜尋一番。臧霸将軍自然是不同意,那黃祖也就沒了聲息。本以爲這事兒就這麽了了,可誰料才過了幾日,黃祖的水軍便有了動作,幾日裏皆是不分晝夜的将其麾下戰船沿着丹陽郡臨江一面遊弋,卻并沒有任何挑釁和越界之舉。臧霸将軍也是個極細心的,一方面固守城防,一方面派人去求教于奉孝。想必現在已經有了結論了!”
“文和手下的暗影,果然非同尋常啊!奉孝的報書未到,文和便已經了解了事情過往,暗影衆,不愧是大軍之眼。”聽了賈诩所言江東的異狀之後,秦旭心中登時就對黃祖采用的這等後世“那群牲畜”也用過的挑釁辦法而感到一陣心惱,待聽得賈诩所言之後,強壓住心頭對黃祖的厭惡,說道:“那奉孝是如何說的?黃祖又有什麽動靜,别再是什麽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吧?劉表沒有那種魄力的!而擺在丹陽郡臨江處這許多戰船,倘若不是爲了準備強攻丹陽郡,那麽肯定會有所求!”
“主公說的極是!雖然奉孝會如何作答,目前诩雖然還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奉孝也定然看出黃祖此番舉動,必然是有着特殊的目的。”賈诩點點頭,說道:“眼下天下這個局面,雖然表面上有漸趨穩定之象,可明眼人皆知這乃是發力前的蓄勁之勢,怕是沉靜的時日越久,一旦爆發出來時的殺傷力也就越高。而這個時候,黃祖的異動,或許就是劉表欲出兵之前的一個試探。”
“出兵前的試探?文和忒也高看了那位荊襄八駿之首的劉景升了!”或許是因爲劉表趁亂占據了江左之地,秦旭對于劉表的印象并不怎麽好。而且史書蓋棺定論,給這位兩次當選最有資格繼承天子之位的八駿之一的評價,其實并不怎麽好,而且目下的事情紛繁複雜,就憑劉表占據荊襄,十數年除了僥幸謀了廬江外并無寸進的手段,其實也不足以爲慮。笑道:“劉表北有李傕、郭汜的西涼殘兵,以及文和那群老朋友張濟叔侄的大軍盤踞宛城,對襄陽也是虎視眈眈;東臨曹操所據我揚州九江郡,又同豫州重鎮汝南接壤,唯一有可能的援軍便是川地的劉焉,但一來出川不易,而來劉焉未必就甘心屈居于劉表之下,這些難道劉表不知麽?因而除非是這位景升老哥聊發少年狂,想也要嘗試一下被三面夾攻的滋味,否則絕不會……不對……難不成劉表他……”
“劉表的目的便是曹操!而是我們?”這個年頭一經湧出,便讓秦旭同算無遺策的賈诩對視一眼,都驚出了一身冷汗。對啊!之前所有的推論劉表不會出兵的前提,都是建立在劉表是要攻襲曹操的基礎上的。但若是劉表自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要攻襲曹操,反倒是盯上了揚州廣袤之地的話,也并非沒有可能啊!劉表同呂布兩軍勢力中間隔着一個曹操,唯有豫章、丹陽兩郡與之接壤,而揚州地域廣袤,又多水路縱橫,劉表本軍天然就占據了優勢,而就算是有丹陽兵強悍,那也不過才隻有兩萬人而已,甚至不用劉表傾數州之兵來攻,單隻荊南四郡有兵越山而來,攻襲豫章郡的話,豫章這新附之地,怕是……
“報……秦将軍,左軍師将軍自揚州來了六百裏加急函件!主公令您同先生速速前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