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剛過,許昌朝廷的诏令便已傳檄大漢十三州。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之前被世人所預料的強烈的反抗之事似乎并沒有發生。朝野之中并沒有如同意料之中的那般生出斒斓,反倒是愈加似一潭死水般,寂靜不見回應。被卷進這場風波中的各方勢力,像是事先約好了一般,皆保持了令人窒息的平靜。壓抑的氣氛使得大漢建安元年的春日,就如同久積不下的春雨一般,讓整個天空都蒙上了一層陰霾。
“這鬼天氣,暴風雨要來了呵!”青州臨淄城秦府當中,正腆着臉,想要從正同一隻肉肉的小手争奪颌下胡須所有權的蔡邕手中,接過自家寶貝丫頭的秦旭,左右無功之後,看着陰沉的天氣,對正哄着自家另一個寶貝兒睡覺的蔡琰,讪笑的說道。
“仲明,你現在該去玲兒妹妹那邊,這幾日玲兒腹中胎兒動靜頗大,貞兒、倩兒和嫂嫂都被夫人請過去幫忙照顧了,說是這幾日也将我母子三人也接過去呢。你莫要分心管我,忙好你自己的事情就是。”腹黑姐姐頭也不擡,替女兒遮了遮被角,探頭看了看正統蔡邕打得火熱的小女兒,對秦旭說道。
“昭姬……這個……”見蔡琰似乎知道了些什麽,此番刻意隐瞞這段時間事情的秦旭有些不好意思。說來也是,都這麽明顯的要将秦旭的家眷保護起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明,肯定是有仗要打了。再加上許昌诏書被曹操傳檄天下,弄得盡人皆知,若是再看不出兩者之間的關聯,就不會是連賈诩都至今仍然忌憚深居于秦旭内府的蔡琰了。
呂布府邸中的決議,很順利的便達成了共識。依着呂布軍一貫的作風,這次仍然是既然有好處就收下,責任一概不擔。簡單說就是随便曹操怎麽說都默認,但絕不輕易許諾給人擋槍。這樣一來既能不駁了曹操面子,又能減少吸引天下群雄的仇恨,不管最後哪一方獲勝,或者是兩敗俱傷,其實對呂布軍勢力都有好處。可曹操畢竟也不是個好相與的,敢和曹操掰腕子的,也沒有一個省油的燈。因而在呂布軍有了這等心思之後,必要的防範,特别是針對曹操會不會反戈一擊的防範,以及沒準誰抽風真相信了呂布和曹操會聯合起來對抗天下,從而對呂布軍有所行動的可能,都要有所準備。秦旭一反常态的陪了蔡琰和大丫二丫三五日,這點異常根本瞞不過蔡琰的眼睛。
“二哥,有動靜了!有動靜了!那曹……”其實有個聰明的有些過頭的老婆,對男人來說,既是幸事也是難事。幸的是很多情況下,對于一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費盡心思去解釋什麽,省心;可難處卻是,若是想要瞞些什麽,也根本屬于不可能完成之事,郁悶的緊。這不,眼見着郝昭小跑進來,秦旭給這傻小子打眼色,打得眼皮都快抽筋了,卻還是漏了口風。秦旭明顯就注意到了本是裝作一副不甚在意的蔡琰,抱着秦大丫的手下意識的收緊了一些,讓睡夢中的秦家大小姐有些不舒服,扭動起來。
“說吧!曹操怎麽了?是出兵了還是被人攻襲了?打得哪兒?陳留?濮陽?長安?還是豫州或者并州哪個州縣?說啊!”眼見已經無可隐瞞了,秦旭沒好氣的問道。
“呃……蔡家嫂嫂,老太爺!小子郝昭見禮!”聽秦旭的話中那股子埋怨之意,再見蔡邕和蔡琰皆在,郝昭就算是再傻也知道好像自己說岔了什麽。尴尬的撓撓頭,先給兩人見禮,又見秦旭催促,才略遲疑了一下,急急說道:“二哥,據文和先生所得消息,河北有動靜了。公孫瓒回應稱以袁熙、袁尚之能,不足以撫冀州,發文斥責曹操賣官鬻爵,将大漢爵位、官職私相授受,上表朝廷,請新君治曹操玩忽職守之罪!并請罷免袁熙冀州牧、袁尚冀州刺史之職。”
“公孫瓒?呵!這怎麽越看越像是劉備的手筆?!難不成這本因當初邺城之事有了嫌隙的師兄弟二人,又開始穿同一條褲子了不成?”秦旭一副愕然之色,說道。心中卻是對這猜測一點也沒有不和諧感。畢竟劉備的魅力,在後世暗榮的三國志遊戲中,可是無限接近滿值的,再加上那蓋世無雙的哭功,沒準還真有可能讓本已對他生出忌憚之心的公孫瓒,再次鼎力相助。
“二哥果然就是二哥。說的一點都不錯!”郝昭挑了挑大拇哥,點了點頭說道:“文和先生也說,雖然情報中并麽有直言說此番事就是劉備一手炮制,可從此番公孫瓒的表章中,多話裏行間所謂老成持重者,最好還是漢室宗親的身份之類的不具名舉薦之辭,明裏暗裏的指向,都似乎是有意要‘推舉’劉備擔當冀州牧之職。隻是沒有明說而已。”
“公孫瓒先出出招了,那曹操有什麽反應?”對于公孫瓒或者說是劉備使出的這一手,說實話秦旭還是既佩服又可憐的。佩服的是大耳兄這堪比不死小強的運道,以及逆天到爆的豬腳光環籠罩,總是能讓他可以在盡管是身處劣勢時,找到可能成事的機會。可憐的是那公孫瓒,雖然直到現在爲止,公孫瓒當初自閉于易京城塞中真正的原因究竟爲何還不清楚,但從邺城事出之後,公孫瓒的反應上,倒是可以看得出其實說起對幽州的控制力,明面上劉備很是得手,可真遇到事上,公孫瓒在幽州的影響力,還是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怎麽這位當初也在虎牢關唱過名,敢收留劉備還能掌控自如的當世豪雄,在經曆前番事之後,竟然還這麽費心巴力的爲劉備奔走?當真讓人想不明白。
“聽說曹操已經将下令并州袁譚整軍固守了。同時派了大将曹仁,領至少一萬大軍,駐守在大河對岸的白馬津以爲策應,同時好像也派遣了使者,暗中前去幽州了。可惜此事曹操做的十分隐秘,就連暗影在短時間内都無法探查清楚,此番曹操所派遣何人前去!”見秦旭問起,郝昭苦笑看了一眼蔡琰,對秦旭說道:“據文和先生的推測,并州生出大規模戰事的可能性不大,畢竟之前袁譚及時的同曹操媾和,麾下兵馬并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失,而公孫瓒之所以先拿出這麽一個四六不靠的表文來應付世人,很可能也是有所顧忌,畢竟他公孫瓒也不是後顧無憂,北匈奴、狄人虎視眈眈不說,其治地以東,遼東樂浪玄莬郡等地,現在也被其族兄觊觎,公孫瓒也要保存優勢兵力才固本。因而關鍵便在曹操派去的使者的目的上,文和先生……文和先生說,此中事,有蹊跷,絕不可掉以輕心。”
“文和果然善謀人心啊!”雖然郝昭口中賈诩的話說的并不是很明白,但秦旭卻是已經聽懂了賈诩要郝昭轉達的意思。這種事情的确是不太好明說的,意思或許都明白,可若是明說出來,輕易的下結論的結果很有可能會傷及“盟友”感情的。
“曹孟德世之枭雄,他這是兩手準備,沒準那公孫瓒罵他罵的越狠,對于孟德來說,本來危機重重的河北方面壓力,反倒是會輕松許多,最終也說不定孟德會以河北之地,或者說是将已經‘許給’奉先的冀州,暗中拿來換取北線無戰事也說不準呢!這事情還真不好說。”說話的是蔡邕。眼見這倔老頭說話,雖然秦旭被郝昭口中賈诩的推測弄得有些皺眉,但聞言也是湧上了一絲笑意。因爲呂布軍同曹操軍合合分分糾結難解,讓老頭其實很是爲難。文學素養極高的曹操同海内大儒蔡邕之前在洛陽時,其實算得上是志趣相投、惺惺相惜的,當然也有可能是曹老闆存有“私心”的緣故,可不管怎麽說,兩人當稱得上是一時好友。當朋友和女婿起了“争執”,蔡邕甯願放下政治抱負,甘願留在稷下學宮教書育人,就足可見倔老頭其實心中也是極有原則的。可現在,蔡邕竟然會對秦旭分析曹操的性格以及可能會做出的事情,卻是讓自認識以來,總是被蔡邕無故痛罵的秦旭,真真的受寵若驚。
“爹爹說的極是!仲明,這消息既然連文和先生也一時探查不到具體消息,就足可見曹操所圖甚大。現在呂将軍雖然名義上據有冀州,掌軍政諸事,可實際上卻仍舊是袁熙及一應袁氏舊臣把控。再加上現在袁尚失蹤生死不知,就算是要插手,也需提防被人利用這事挑起冀州同青州戰事,讓第三人得了利去。”即便是正抱着孩子的腹黑姐姐蔡琰,看樣子仍舊還是那個智計超絕一代才女,無論是資質還是反應速度,比起秦某人來,都是要好上不少倍。有這樣的女兒,那麽足可見剛剛她家老爹分析的話,準确率該會達到一個多麽恐怖的比例了。
“曹操這是又要驅虎吞狼,将我等沽個高價以換取北線無戰事了。這老曹,坑盟友坑上瘾了!”秦旭放了個馬後炮,沒來由的惹來郝昭一陣崇拜的眼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