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的不地道很出名。上一刻同你剛剛把臂言歡,歃血爲盟,一副兩肋插刀的模樣。可一見有利可圖,轉眼就能毫無心理壓力的集結三路大軍、數倍的兵力進擊圍攻。當時若非有秦某人橫空出世,以弱勝強,開挂取巧,沒準彼時之後,呂布軍能否存在都是個值得商榷的問題。更遑論之後的濟南國之戰,徐州之争,可以說,現在呂布同曹操,其實完全就是勢均力敵之下,打出來的同盟。
這種關系的好處,就是彼此都知根知底,不會輕易的因爲一些小摩擦的産生而徒費力氣。而劣勢卻是這種毫無根基底蘊的同盟,重視利益超過了一切,根本無所謂臉面和所謂的情誼。就如曹操當初被袁術威脅時,秦旭坑曹操坑的毫無心理壓力;而呂布重傷之後,曹操也根本無視盟約,直接出手觊觎河北一樣。在對本軍有絕對利益當前時,所謂的盟約也就隻剩一紙空文了。
現在曹操有難處了!而且看來是個根本無解的大“麻煩”。這對于早就看曹操不順眼的呂布軍兵将來說,簡直就是個天大的好消息!秦旭同賈诩聯袂而來時,就從不少中高層武将眼中看到了興奮之意。
至于這麻煩的起源,那位倒黴天子劉協,生死卻是沒有被大多數兵将放在心上,反正也是好久沒有聽到這位由董卓費少帝而立的天子的消息了,管他生或者死,飯照舊得吃,反正供應糧饷的是自家主公,不欠他的。
這種想法,因爲呂布威勢之故,在軍中其實是占據了主流。張遼高順等人不說,隻看如今堂中甚至是那位當初首發義舉,糾合群雄讨伐董卓同盟的大漢“死忠”分子臧洪,除了面帶些悲憤之色外,卻是并沒有有太過激的舉動,還能安坐在呂布府中前堂矮幾之後閉目遐思,就更别提那些本就眼中隻有主上而沒有君上的驕兵悍将了。
秦旭同賈诩來到前廳時,除了奉命鎮守四邊的将領之外,呂布軍高層在臨淄的文武,幾乎是已經全部接到了消息,正在呂布的默許之下,低聲議論着這令人驚詫的消息。天子駕崩,曹操開出的價碼,因此可能會帶來的際遇,對于坐到了如今位置的衆人來說,可想象的空間實在太多了。
秦旭同賈诩到時,見到呂布的臉色并不是太好。顯然是在得知了許昌發生之事的真相後,讓這位從過賊、也救過駕、雖然割據一方卻仍以大漢重臣自居的天下第一猛将,心裏不怎麽舒服。沉沉的臉色,同堂下對此事心事各異,或是憂思或是興奮的心腹文武成了鮮明的對比。而自朝廷改元建安之後,這還是第一次召開這等呂布自成軍之日起,就一直延續下來的“軍事會議”,隻是讨論的話題,頗有些沉重。逢紀、審配和硬挺着傷重前來的許攸這還是第一次以呂氏重臣的身份參與進來,同身邊正低聲議論的其他人相比,多了幾分拘謹。
秦旭的位置在呂布之左,位在高順、張遼之下。這是呂布在當初确定了呂玲绮有孕之後,定下的基調。雖然沒有什麽實際性的允諾,但要表達的意思在一衆文武心中已經十分清楚。可以說現在的秦旭可以說是被呂布承認的本軍二号人物。呂布麾下最精銳的三支勁旅,陷陣、骁騎、親衛三營中,兩支已經被交到秦旭手上。因而秦旭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好了,既然仲明和文和都來了,就将這事議個清楚吧。”呂布的話語中帶着幾分不耐。似乎是被時下這亂哄哄的議論卻拿不出一個具體的章程之事,攪得頭疼。見秦旭和賈诩到來,松了口氣似的說道。堂中衆人的目光也随之加在秦旭身上。
“主公指的是天子駕崩之事,還是曹孟德意圖拉我軍下水以對天下之事?”對于自家老丈人的負面情緒,秦旭還是可以理解的。之前曹操的“誠意”到來時,呂布就已經從蛛絲馬迹中察覺了許昌必然生了變故,隻是并沒有想到會動搖國本而已。當時呂布就曾經召諸将讨論過這事,一緻認爲對于曹老闆的“糖衣炮彈”,最好的辦法就是糖衣留下,炮彈打回去。呂布很滿意,可現在看來,當初的想法的确是太簡單了些,這些留下的糖衣包裹下,也是苦不堪言的毒藥。
“别扯些沒用的,這事分開說一起說不都一樣麽?”若不是隔着高順和張遼,呂布倒是真想一腳踹醒自家寶貝女婿。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有閑心拽文。
“當然大不一樣。”秦旭環視了一眼廳中濟濟的軍中文武,笑着說道:“說來這回曹操也是冤枉的很,事實上是被沮授擺了一道,沒奈何之下,才用這麽個法子,一方面尋宗室幼子繼位以固國本,又以天子遺诏名義,給他自己和主公加了顯爵,以成奉命托孤之勢,這樣一來,至少在失去了天子這面大義旗幟之後,總歸也算是應對得當,扳回一城,即便是那些意在中原之人,并沒有人樂意買賬。因此,若是主公揪住天子駕崩,他曹孟德難辭其咎的把柄的話,便應立刻傳檄反對曹操所選的宗室繼位天子。或是支持劉表,或是支持劉焉,或者幹脆就支持劉備,借樓台之利,出兵伐曹,拼個你死我活再說!”
見諸人目光都集中了過來,秦旭略頓了頓,心下不由感歎。原本呂布軍的這種軍帳會議,不過是張遼高順成廉等寥寥數人參與而已,而現在,偌大的廳堂中,人卻已經稍顯的有些擁擠了。這還是張遼、成廉、郭嘉等軍中支柱大多不在的情況下。按照這勢頭發展下去,說不得再有個十年時間,别說是酣睡塌側的那隻猛虎曹操,就算是讓呂布站到如今焦頭爛額的曹操的處境上,應對上也會從容許多。隻可惜天不遂人願,或許是因爲秦旭這隻小蝴蝶翅膀的力度有點過,現在的局勢,已經向不可控的方向延展的太多了。
“劉表小人也!劉焉廢人也!至于劉備!哼哼!織席販履之徒而已,就算他自诩爲漢室宗親之事爲真,像他這種偏支宗室,大漢朝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某吃飽了撐得去支持他個青州叛臣麽?”秦旭話音剛落,呂布幾乎是黑着臉喝道:“難不成某就不能也同那曹操一般,尋個漢室宗親立爲天子不行麽?”
之前劉備是平原縣國相,名義上的确是青州牧下屬,呂布這般說,倒也是大實話。再加上之前呂布受傷,本就是劉備爲了救張飛而使的陰招,劉表劉焉還好,提起劉備,呂布就是一肚子的火。
“主公難不成忘了袁紹、董卓舊事?還是要替曹操分擔壓力?”秦旭苦笑看着自家老丈人,問道。
“咳!那依你之見,又該當如何?”當初袁紹意圖另立新君,以得從龍之功,結果好容易積累起來的盟主威望,頓時一落千丈,甚至成了他人攻讦的話柄,最起碼呂布就拿這說項罵過袁紹不少次;董卓就更不必說了,肚臍上的天燈着了三天三夜,還是呂布動的手呢!至于現在的曹操,若是他過的舒坦,也就不必費盡心思來誘惑呂布了。因而見秦旭語氣不對,堂下諸将也是小聲議論紛紛,呂布悶聲問道:“難不成要同曹操一起,對抗天下英雄麽?你不是一直說,我等同曹操之間,必然會有一戰麽?這樣給曹操賣命,豈不是有養虎爲患之虞?”
“天下英雄?誰?”秦旭笑着問道:“主公不也說麽。劉表小人也!至今還同臧宣高将軍對峙揚州,竊據我廬江之地!劉焉垂垂老矣,諸子内鬥是一把好手,隻要敢出川,不說其他,被劉焉放在漢中的張魯就夠他頭疼一陣的!唯有劉備,此人慣是個會鑽營的,手下有關張趙雲爲爪牙,也唯有這才是平陽猛虎!但也常自歎無所用武的!主公何苦費自家心力,以我軍現在的實力,同曹操死拼的話,去全了這些人的名聲?再說了,現在局勢其實還沒糜爛到極處,不過就是表個态度,假大空的話說說而已,左右這大漢還是姓劉,至于正統與否,又何勞主公費心?”
“諸君怎麽看?”很明顯,呂布被秦旭的這番說辭說到了心坎裏。爲他人做嫁衣這事,依呂布的性子,是斷然不會去做的。但若是就這樣甘心被曹操耍弄,呂布心中也是極爲不甘心的,因而即便是秦旭的話已經說到了呂布的心坎裏,呂布仍舊還是有些氣不平。
“這個……”堂中諸将,顯然放在戰場上皆是一把好手,但論及這等國本之事,又幹系自家能否在即将無可避免的戰亂之中,争取到夾縫自顧發展的策略,就不是以武力著稱的這幫猛将的長處了。而審配、逢紀和許攸,到底還是第一次參與這等同當初袁紹的一言堂不同的軍議,見原本的老袁家田豐都沉着一張臉沒有說話,似乎對秦旭的話既不同意也不反對,也就紛紛緘口不言。
“呂将軍!天子遺诏呢,左右還是要遵從的!至于到底是認同曹操所立的新君,還是支持劉表劉焉等一衆漢室宗親,其實不管是曹操還是其他人,難不成就隻說說便成麽?”一直跟在秦旭身後,自進來之後未曾發過一言的賈诩,冷不丁的冒出來一句意有所指的話,登時讓呂布一怔,略一沉思,點了點頭,深深的看了賈诩一眼,似乎是定下了心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