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與先生且莫心急麽!本初公的爲人,秦某同主公也是相當敬仰的。當初若不是本初公大度,又焉有我等如今之日?而眼下袁氏家業遭難,河北兩州之地觊觎,作爲曾經受過本初公大恩的我等同僚,又怎麽會當真置之不理?主公你說是吧?”秦旭臉上笑意不減,回頭對呂布說道。
“唔?嗯!”當初在呂布執意要再次出兵河北時,一力阻止的是秦旭,如今又在見了沮授之後,言語間頗露出幾分**之色的還是秦旭,再加上之前秦旭對兩位夫人之事的推诿,呂布的臉色能好看的了才怪。不過好在呂布向來知道自家這位寶貝女婿慣不會作吃虧的事情,而且連他呂布都明了了眼下出兵河北,着實不是什麽好的機緣,秦旭這當初力勸自己抽身的始作俑者,絕不會這般糊塗,肯定是有别的籌謀,雖然難猜秦某人心中究竟在醞釀什麽“壞水”,但可以确定的是,眼前這位沮公與,怕是要吃不小的虧了。因而呂布在聽了秦旭的話後,卻是存了不予置問的态度,隻是不清不楚的嗯啊了幾聲,才沒有太過冷場。
“那……這……”便是經曆了袁家劇變,心智堅定如沮授,也是被這翁婿倆前後幾乎颠倒的态度弄糊塗了。不過好在沮授聽出了秦旭的話沒有說死,就像是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一般,急急問道,這心緒的大起大落,讓沮授說話聲中都不免帶上了重重的喘息之聲。
其實也怪不得沮授也有如此失态之時。眼下袁家看似三子紛争,但明眼人都知道此刻河北的歸屬,實際上已經輪不到老袁家說了算了。沮授此來求見呂布,背後可是背負了袁尚和劉氏的殷切希望,說心不動如平湖,其實也隻能是想想而已,能在這種幾乎是危急存亡之際,還能保持平靜,又豈是當真會有人做到呢?
“公與先生莫怪秦某先前會有那番失禮之處。”見沮授略有失态之舉,秦旭也不在意,仍舊一臉微笑的說道:“要怪也要先怪先生來此并不明言顯甫此刻處境,反倒像是在主公傷勢初愈之際,前來問責的。秦某也是個直性子,先生以惡言相激,也須怪不得秦某冷眼相對了,您說是不是這麽個理兒?”
先在道義上占據上風,然後以居高臨下之勢給對方造成壓力,這本就是後世談判中常用的伎倆,對于秦旭來說,自然是駕輕就熟的手段。果不其然,此話一出,沮授一臉肅然的面龐之上,也是悄然閃過幾分尴尬之色。不過這種事情沮授是絕對不會承認的,仿若不在意似的輕笑一聲,等着秦旭的下文,不過态度上卻是緩和了許多。
“這就對了麽!”秦旭像是極爲滿意的點點頭,讓年紀幾乎比秦旭大上兩輪的沮授頗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這任何事情沒有什麽是不可以談的!就比如說公與先生明明在當初答應了秦某在稷下學宮同田元皓共同執教,卻僅幾個月的時間便消失不見,秦某不也是沒有找先生的麻煩麽?是個人難免都會碰上一些不太愉快的急事,這是人之常情,倘若較真兒的話,那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武亭侯說的是!”雖然真真兒的聽出了秦旭話音裏的諷刺之意,而且把呂布受傷後單方面不遵合約,“擅自”退走邺城之事上,本來袁氏占據道德制高點的事情,就這麽輕描淡寫的化解的無影無蹤,可沮授還真就一時間想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隻能又歎了一口氣,也不順着秦旭的話說了下去,隻是模棱兩可的答了一句,看看秦旭究竟打的什麽主意。
“公與先生的來意,說到底,不就是想要主公出兵冀州麽?”對沮授死鴨子嘴硬不合作的态度,秦旭也不着惱,也不虛扯别的,直接便開門見山的說道。
“這個……”雖然沮授的用意就是如此。可就這麽直接被秦旭這麽說出來,還是讓拐彎抹角用了許多心思的沮授頗有些赧然之意,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去接秦旭的話了。
“倘若隻是出兵的話,這個目前卻是當真不太好辦!”秦旭接上了話,令沮授勃然變了臉色。不帶這樣的吧?你不是說可以談麽?自己好不容易強壓着心中的别扭留了下來,還做出這等低聲下氣的姿态,所爲的,不就是爲了求呂布出兵,讓現下一門心思想要賣了冀州的袁熙心有顧忌,從而給袁尚留出些“運作”的餘地麽!就算是有諸如耽擱于青州事務的各種原因,可哪怕是隻做出個出兵的姿态也好啊!怎麽到最終竟然還是得了這麽個換湯不換藥的答複,這不是耍着人玩麽?别說是脾氣本就不好的沮授了,估計就是聖人被人這麽耍弄,也說不得要火冒三丈的。
“你看你看!公與先生的确該在修身養性上下下功夫了!”眼見着覺着自己被戲耍的沮授的眼都紅了,望向秦旭的目光,幾乎欲要擇人而噬似的,秦旭在呂布滿是促狹笑意的目光中連退幾步,離沮授遠了些,才搖手連連說道。
“不知閣下有何教某?”當下隻覺的氣怒攻心的沮授,冷聲說道。已經被秦旭這颠三倒四的幾番“捉弄”,耗費盡了最後一點耐性,若不是呂布這天下第一猛将在側,沮授還有幾分顧忌,說不得早就要沖上前去和這個笑的讓人讨厭的秦某人厮打成一團,讓秦旭也見識見識他沮某人,雖然讀的聖賢書,可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之輩。
“公與先生同顯甫所慮者,秦某其實已知,不就是擔心袁熙傻了吧唧的要與虎謀皮,被曹操算計而不自知,白白送上本初公所遺基業不說,還極有可能将袁氏最後一絲元氣葬送麽?這事兒其實并不一定要我家主公出兵才能解決啊!”沮授這般激怒狀态,加上呂布十分解氣的笑意,秦旭也意識到似乎自己這玩笑開的有點大。不過說歸說,河北事是無論如何不能攙和的,這點仍舊是前提。秦旭可不想因爲一個已經日落西山的袁家,便将呂布軍陷進去,空耗費錢糧兵力,就算是得了些好處,大頭最終還要被别人摘了桃子去。這買賣也太過虧本了些。
其實早在秦旭勸說呂布放棄亂作一團,已是泥潭的河北,拿出一段時間來先行穩固已經到手的青、徐、揚三州,再另尋時機以圖河北時,就已經和賈诩不止一次的探讨過,即便是不攙和河北事,本軍是不是也可以分一杯羹。隻是因爲呂玲绮的孕事,才暫時擱置了下來,未曾想曹老闆的手這般快,逼得沮授背後的田豐以及那位爲了袁尚可以不惜一切手段的劉氏,也随之有所動作了。
“武亭侯所言當真?久聞武亭侯自初領軍始,便無敗績,當得是年少俊傑,溫候有武亭侯這等佳婿,當無憾矣!”沮授也是屬“狗臉”的!秦旭暗中撇了撇嘴。剛剛還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一聽有法子解決冀州之危,便立馬變成了現在的恭維臉色,若不是秦旭兩世爲人,殊難相信眼前這位神經兮兮的中年人,便是那位名傳青史,讓曹老闆都心慕不已的大謀士。
“不知道公與先生可知釜底抽薪之計?”這時候所謂三十六計尚未成型,還不是後世十塊錢就能買一本研讀的狀态,因而在秦旭說出此計之後,沮授先是楞了一下,不過随即便品味出了這短短四個字的精髓所在。
“武亭侯莫不是說要我等與其同那曹操在冀州對抗,倒不如直接請溫候出兵兖州?”沮授眼神發亮,直勾勾的盯着秦旭的臉龐,滿是歡喜之意的說道。
“啥?”要不是顧忌沮授會發瘋,秦旭真想上前去摸摸這哥們腦袋是不是發燒被燒壞了。爲了你家袁小三,犯得着在呂布傷勢初愈,青州情勢剛有好轉之機,便同曹操不死不休的去拼殺?好讓袁家這幫子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漁翁得利?沮某人倒是真敢想啊!
不好!沮授的“奇思妙想”讓秦旭哭笑不得,而更讓秦旭頗覺無奈的是,原本隻是在看好戲的呂布,竟然也露出了幾分神往之色,似乎對沮授所闡述的秦旭的用意十分上心的模樣。
“公與先生說笑了!”這個念頭可得抓緊讓呂布打消,否則,說不得還真就費盡呂布軍三州物力,爲他人做了嫁衣。曹操是那麽好對付的麽?既然敢帶兵出兖州入河北,傻子都不信在兖州曹老闆沒有後手留下,因而即便是勝了,說不得對本軍的損失,也不是輕易就能承受的起的。秦旭苦笑一聲,拱手對呂布和沮授說道:“許昌現下畢竟是天子行宮所在,我等漢臣,又豈能輕易起兵去攻伐陪都?倘若是真從了公與先生之計,那我軍說不得就要陷入天下共擊之,群雄共讨之的地步了!”
“哎呀,是沮某思慮不周了!”沮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拍着額頭一副慚愧的語氣說道。隻是其中真假,就難爲人所知了。
“無妨!想必也是公與先生太過心念你家公子,才誤會了秦某之意!”秦旭也是暗中冷笑一聲,似是對沮授其實是對呂布說道。
“隻是倘若不是此計,那武亭侯之前所言那釜底抽薪之計,又是何意?”沮授尴尬一笑,卻仍不死心的問道。
“公與先生是身在局中,當局者迷啊!”秦旭笑着說道:“曹操現在大軍在河北,并州雖然名歸袁譚,但實際上已入曹操之手,其勢已成,任何軍勢,想要直接與之争鋒,絕非易事。但若僅僅是要保住你家三公子顯甫,卻是還有一人,甚至不說其他,隻需有此人一言,冀州最終就算是那曹操最終真得了去,說不得也要給顯甫一個滿意說法的。”
“哦?此人是誰?”沮授聞言,眼眸中精光突然一閃,急迫的問道,就連剛剛被秦旭再次頂了心思的呂布,也是露出了一副好奇的模樣來。
“天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