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豹當然認識孔融。當年前徐州牧陶謙意圖染指青州,同時任北海太守的孔融互爲盟誓,相約交好時,曹豹正是作爲徐州的第一戰将,同時又是彼時徐州第一大将的身份,同孔融相識。
不過當時的孔融雖然算的上同曹豹相識,但若強說有什麽交情,便是連曹豹都有些不敢相信了。一來因曾是十八路讨董諸侯之一而自承身份,二來對于聖人世家這等大漢第一顯赫門閥來說,曹豹所在的曹家,撐破天隻能算是個土豪,上不得台面。也就是在徐州能有些場面,就這還被陳家、糜家掣肘,根本入不得孔融的法眼。因而雖然在結連青州北海系政務官員時,曹豹也不止一次的想過,若要借用過孔融的大旗,局面或許還能再弄的大一些,法不責衆之下,即便最後失利,也能令秦旭投鼠忌器,爲了青州穩定而不敢輕動。可到底,曹豹終究還是無甚把握扯虎皮做大旗,擔心自取其辱,最終作罷。
卻不料,孔融竟然自己尋上了門來。
當初孔融在青州的一系列動作,被秦旭颠倒乾坤之下,可以說是弄巧成拙。非但沒有完成其所謂的效司徒王允舍身飼賊以爲戡亂的大任,還最終在天下人面前留下了笑柄成全了秦旭的“威名”。按理說,孔融這輩子不在青州出現都是常理之中的事情。可如今,孔融非但出現在了青州,而且就在臨淄自己府邸之中,這讓曹豹一時間也有些搞不明白這位老哥究竟是何用意了。
曹豹也知道,自己因爲一己之私怨,趁着呂布病重之機,借自己身份的特殊而搞風搞雨,造出了偌大的聲勢,肯定會有各種本就對青州垂涎欲滴之人上前“湊合”。不過曹豹更清楚的是,今時不比往日,如今青州、徐州、揚州已爲呂布所據,氣候已成,絕非當初在徐州時可以手握重器以待買家了。青州局面,即便是呂布重傷之下不能視事,可隻要戰神不死,軍心未散,就絕不可能生亂。否則足有十餘萬的呂布軍兵丁,但凡有一人反對,那麽“伸手”之人,所面臨的,絕對就将是報複性的毀滅打擊,以呂布軍之強悍,就算是強橫如曹操,也不敢輕掩其鋒。因而曹豹的舉動外表雖然出格,卻也在秦旭可承受的範圍之内,或者說反倒是樂見其成。
曹豹雖然心大了些,卻并不傻!傻子不會在老狐狸陶謙麾下混得風生水起,還能成爲除了陶謙之外,統領原徐州治下三分之一兵力之人。更不會在彼時徐州強而青州弱時,燒冷竈選擇将女兒嫁給呂布以結秦晉之好。甚至可以說,除了在被秦旭從丹陽兵中救出來後,因爲臉面大失而一時沒有壓抑住心中的私欲而言語出格之外,曹豹一直将自己的情緒克制在可控的程度之内。即便是攪起青州風雨來算計秦旭,也能讓人在其未曾成事,抓不着一絲把柄。
可現在,孔融來了!
孔融的來意不言而明。因爲之前孔融召徐州叛将、外州敗兵、以及招安的山賊流寇組成所謂“義軍”意圖攻襲臨淄未遂時,這位當世文魁,至少在青徐、或者說是在呂布軍所治勢力範圍之中,已是名聲掃地,幾有人人喊打之勢了。臨淄,對于孔融來說,無異于龍潭虎穴,稍有不慎,在王越棄孔融而走之後,都将有粉身碎骨之危。這些,統軍治政數十年的孔融絕不會看不出來,可孔融還是來了!結合青州初現的亂象,來意自然不言而明。
“孔……咳,來者安敢到此?”曹豹對孔融當初在相見事,眼眸中隐藏的并不怎麽樣的蔑視之意記憶猶深,所以在見到孔融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跪坐在桌塌前品着茶湯時,曹豹的口氣并不怎麽友好。
“某特來救曹将軍性命也!”孔融對曹豹的口吻似乎渾不在意,起身平視曹豹雙目,好整以暇的淡淡說道
“什……什麽救某性命?一派胡言!”這句話,倘若秦旭在此,聽到孔融的這句言辭,說不得會啞然失笑。這年頭底氣不足的謀士,出門去當說客時,大多都愛這個調調,秦旭已經見過不止一個了。可曹豹明顯是沒有秦某人那番經曆,所以在聽孔融說出這句話時,心中還是下意識的漏跳了一拍。
倒不是說曹豹就這麽輕信了孔融的話語。隻是自秦旭回到青州,曹豹開始放出消息攪亂民衆視聽開始,随着秦旭以呂布之名調撥軍隊各地加強駐防,先是有稷下學宮學子擺出一副拒不配合的模樣,又得青州政務系第一人的司馬臧洪暗助,本來還是有些勢頭的一些謠言迅速破滅,原本在曹豹想來可以借身份以結連的,之前青州留任卻不比之前得志的官員,也有些搖擺不定的意頭。這讓本打算隐藏在幕後,出謀劃策最後摘桃子的曹豹,頗有些要措手不及遮掩不住的慌亂。
曹豹不知道秦旭的謀算,隻以爲倘若此事敗露,讓本就傳的沸沸揚揚的謠言反而坐實在到自己的身上的話,别說是呂布的老丈人了,就算是呂布的親爹,估計也是在劫難逃。所以曹豹在見到孔融時,已經是深陷其中,難以自拔了。而現在孔融的出現,卻是讓隐隐已經猜到了孔融來意的曹豹心中,多了幾分慌亂。因而在孔融說出來意是爲了救曹豹性命時,才會露出這般失态之象。
“曹将軍此時身處之勢,已經如滴水将落沸油,怕是不須許久,便要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吧?又何必顧念孔某安危?”再臨臨淄的孔融,已經遠不是昔日那位滿臉和氣、神采風流、身寬體胖的北海太守姿容了,一身青袍下裹着已然消瘦不少的身軀,臉色蠟黃難掩憔悴,滿頭灰白的頭發也顯得幹枯無甚光澤,唯有一雙精光熠熠的眼眸,才有幾分當日虎牢關下群雄相聚時的威勢。此刻在見了曹豹被自己一句話說的神色大變,孔融臉上露出幾分淡淡的笑意,在曹豹頗有幾分驚愕的目光下,沖着本是臨淄府衙依着曹氏的面子,撥出本是在徐州時曹家的老人,來照顧曹豹起居的家仆揮揮手,待那人畢恭畢敬的沖着孔融長揖到地,才一副渾不在意模樣,開口說道。
“你……這……他們?”說實話,曹豹自認也是見識過風浪的,對于自身的安全,自然也是絲毫不會馬虎。要不然也不會在有曾經賣了陶謙以讨好呂布的“壯舉”之後,在徐州的丹陽兵窩子裏足足待了一年才因爲壓迫的太狠而失shen于亂兵。即便是無奈被遣返回臨淄之後,加上謀劃此事,更是謹慎非常。而這家仆據曹豹所知祖孫三代都是效命曹家的,不料卻是孔融的人。這要是想要自己的性命的話,曹豹根本不敢想下去,再看向孔融那淡然的模樣時,内心中那幾分躁動,卻是又顫動了幾分。
“良禽擇木而栖,曹将軍家風嚴謹,誠爲孔某所敬佩啊!”孔融沒有在這上面多加解釋,模棱兩可的淡笑說了一句,反客爲主的向曹豹示意安坐,起身道:“隻是可惜,曹将軍這般英明人物,卻要不久于人世,實爲大憾!看曹軍意思,想必也不想聽孔某贅叙,罷了!且請容孔某提前祭奠一二,好歹圓了之前相識之緣!便自告辭!”
“且慢!與文舉兄久别重逢,即便分不同屬,但好歹也有幾分香火情分,何必小坐即走。況且剛剛文舉兄所言之事,曹某也想聽聽文舉兄的高論,看曹某這番爲我青州的誠心所爲,怎麽就在文舉兄口中,成了取死之道!”曹豹下意識的喊出了口。好家夥,這從見面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自己就在孔融眼中是個死人了?剛剛不是還說來救自己性命麽?本來曹豹已經隐隐意料到了孔融突然出現在這裏,必然是有所圖,本打算就算自己不會被其所用,也當有些言論來證實自己心中的想法,哪知道這當年的孔北海,根本就不按照常理出牌,自己臉色稍異,便立刻變換了臉色,起身就要大搖大擺的走人。眼下青州底下暗流湧動,各方勢力都繃緊了神經,天知道有多少人的目光注視在自己周圍,隻是礙着自己的身份,才沒有輕舉妄動。孔融這樣出去,會不會被人看到不說,但凡有點不好的消息傳出,對于他曹豹都是天大的麻煩。更何況,孔融的一番連暗示帶明示的話,已是讓曹豹心中不自覺間竟泛起了在當初徐州時一般的漣漪。
“呵!曹将軍難不成還以爲你這一番舉動,那秦旭小賊身在局中而不知麽?”孔融本來也就是做做樣子而已,在被曹豹叫住之後,也未有贅述客套,冷笑一聲,直接問道。
“秦……,咳咳,文舉兄,曹某究竟做了什麽能惹得文舉兄親自下榻寒舍以教,曹某尚且不知。而且不說曹某當真并不知道文舉兄你這番所言究竟何意,曹某所爲又和秦旭有什麽關聯?再說,某乃奉先嶽丈,而仲明乃是奉先佳婿,如此說來,曹某同仲明亦沾親帶故,又何如文舉兄口中所謂身在局中之語?”說實話,孔融的來意曹豹能猜到一些,也的确讓曹豹心中泛泛,但孔融這态度,卻是讓曹豹有些心中很不舒服。人言得意貓兒強勝虎,落毛鳳凰不如雞。而他曹豹,之前不說在徐州時呼風喚雨,即便是此時身困臨淄,卻也因爲身份特殊而不敢有人輕易冒犯,别說是如孔融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奚落之語,因着同呂布的關系,在偌大的臨淄,便是連個大聲沖他說話之人也無,便是那秦旭,除了當初在廣陵時的一番“沖撞”之外,此後再無折辱之語。反觀孔融呢,本也稱得上是同爲天涯淪落人,可“待遇”就大大比不上他曹豹了。先是北海被黃巾圍困,求爺爺告奶奶的無人來救,隻能混吃等死,到頭來卻是在秦旭逼降了圍城的黃巾之後,被迫白衣獻城,束頸相投,受足了屈辱。雖然被呂布表爲青州長史、稷下學宮山長,可誰都知道,聖人世家出身,名聲煊赫一時,被稱作當世文魁的孔北海,卻是實實在在的拜在了呂布,或者說是秦旭這個名不見經傳,不過是個家奴出身的少年手下。足可謂是裏子面子丢了個幹幹淨淨!其實北海歸屬的各種客觀因素太多,孔融雖然蒙上了這幾個雖然位高,卻足不太光彩的頭銜,倘隻這般下去,畢竟也是大漢高官,名義上的青州第三号人物,時日久了,聖人世家的光環再現,對孔融名聲的影響其實并不算大。可偏偏這位仁兄不甘失敗,趁着呂布出征徐州時意圖搞事,卻又手段不及,有司徒王允之志,卻無天時地利相助,最終反被扣上了國賊的帽子,留下了偌大的笑柄給世人,若不是王越舍命相救,怕是連性命都要搭進去。可就是這樣的悲劇人物,如今站在他曹豹面前,大言鑿鑿的說東道西,即便是曹豹也知道孔融在青州北海一系的政務官員中,其實還有不小的情面和影響在,也難以忍得住孔融這般明顯不是玩笑的奚落了。
“哦?怎麽?曹将軍以爲孔融是危言聳聽?哈!”曹豹眼神中的不滿,孔融自然是看的出來,但此刻孔融卻是絲毫不爲此而着惱,已是略顯清癯的面容上,仍舊帶着淡淡的笑意,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下身上的儒衫,說道:“想必曹将軍所依仗者,無非是同呂布那逆賊的翁婿關系吧?”
“哼!”曹豹悶哼一聲,似乎是對孔融這般稱呼呂布而頗有不滿,但卻沒有再因此而出聲,默認了這番言語,等着孔融的下文。
“也是,當日陶恭祖沒有參與關東諸侯讨伐國賊的壯舉,曹将軍你也就無緣如此盛事,此實爲憾事!”孔融嘴角微微翹起,仿佛在回憶往昔的榮光,端起面前的茶蕹抿了一口茶湯,慢慢的說道:“隻是不知曹将軍可知當初是誰人妄拒義兵,護那董卓奸賊呢?”
“文舉兄說這些陳年往事何意?”見孔融七拉八扯也沒有說道主題上,曹豹本就不怎麽善于傾聽言辭,語氣中也帶上了幾分不耐之意,問道。
“哈哈!當日的心腹義子,日後的要命閻王!曹将軍自比同丁原、董卓如何?”對曹豹不耐煩的模樣,孔融也不着惱,兀自像是在自言自語般的感慨說道:“呂布者,虓虎也,可共患難,決不可共享樂,世人早有定論。而呂布據青州,雖有一時之榮,可曹将軍早投呂氏,當也知曉,目下青州北方失利而呂布敗歸,南方初定卻孫氏未損,本境不穩,徐州空虛,空有精兵悍将卻兵心不穩,受辱之仁人志士無不暗中設謀,稷下學宮使得綱常輪亂,重商輕農必是取禍之由,可以說,青州眼前之繁華,不過是空中樓閣而已!想必曹将軍也是因爲看破了這虛妄之後的本相,才有近來之舉動,意圖撥亂反正的吧?”
“某……自是如此!不知……不知文舉公有何指教?”孔融的一番話,就仿佛是一記猛藥,直接就擊中了曹豹最不願意示人的擔憂之處。是啊!青州用了足足三年的時間,費了不知多少的氣力,才将呂布當初的那般惡劣名聲給撥轉了過來。可問題是無論怎樣掩蓋美化,說是大義滅親也好,說是盡心忠君也罷,終究是擺脫不了呂布乃是“義父殺手”的事實!在曹豹看來,自己和那秦旭小賊終究是不同啊。曹豹出身大族,自然知道這年頭“妾通買賣”的大漢律!倘若曹氏一直無所出的話,有陪伴呂布近二十年的發妻嚴氏,有能讓呂布沖冠一怒爲紅顔,不惜同天下爲敵的貂蟬在,曹氏的影響力,幾乎可以說是無限趨近于零!自己這所謂的老丈人,也就是呂布不計較罷了,否則當真深究起來,也不過是在當日欲賣徐州時,拿女兒來換出身的商賈而已。要不然怎麽自己就身在臨淄,也就是呂布這段時間被小人毒箭所傷,才使得能同自家女兒相見幾面,平日裏别說見了,就算是離徐州入臨淄,都是要被治罪的!但秦旭呢?世人皆知,這厮之前不過是區區一介家奴而已,可“搭上”呂玲绮之後,非但呂布府邸進出無阻,聽說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住在其中的,這也就罷了,再怎麽說也是半子,這曹豹不與之争。可就光青州民衆知曉相傳的秦旭逾矩不尊、頂撞呂布、甚至私募精兵之類的小道消息,幾乎就可以車載鬥量計!抛開這些真的假的不說,隻他曹豹親身經曆就是一個明證!駐紮徐州的青州兵,那可是典型的隻認秦旭,别人,不,任何人都是一概無視的!這也罷了,可就連原本是自己所控的丹陽兵,他秦旭也是說搶就搶!這樣加起來,僅僅秦旭手中,粗略算算就有了足足五六萬的兵馬,這還沒算上幾乎全部官吏文武都同秦旭關系密切的新得的揚州,那可是足可當得上近兩個青州加徐州疆域的地域,呂布連問都不問,難不成就願意讓這些都稀裏糊塗的姓了秦麽?這一樁樁加起來,再能放權之人也該超過了容忍了吧?可也邪門了,怎麽就是不見傳說氣量不大的呂布有絲毫疑心!當真不帶這麽玩的吧?難不成這也看臉不成?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就這麽大?曹豹簡直就是被孔融的話勾起心中的“傷心”處,随之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說來曹将軍當日在陶徐州麾下時,其實孔某也是甚爲愛之的!隻不過彼時将軍你乃是恭祖麾下愛将,徐州頂梁,孔某就算是有心結交,也是隻能避嫌則個!可那秦旭呢,不過一介家奴,不過靠着些許運氣竊據如今高位,僥幸用些奸計,得了些功勞,如今便已經騎到了将軍的頭上,更别說就算真算起來,秦旭的輩分……難倒将軍你便甘心不成?”見曹豹的臉色變化越來越快,孔融心下暗笑,口氣也是一變,一副話趕話到此,生出爲曹豹抱屈的情緒來,搖了搖頭語焉不詳的點了一句。
“秦……那秦某人是呂布女婿,又是個慣會見風使舵之人。唉……文舉兄有所不知,呂布止有一女,視若掌上明珠,愛屋及烏之下,對那秦旭頗有寵溺。因而軍中諸将暗揣呂布心思,又見那秦旭憑空因陶恭祖之故得了徐州,心中皆是以爲呂布此舉是對那秦旭有了安排,所以軍心所向,而那秦旭也是有些手段,得了那賈诩、郭嘉之助,青州流民策、徐州安民策盡得兩州民心,已成了氣候!也不瞞文舉,曹某其實同秦某不合久矣,隻是有些事誠不可爲啊!”曹豹此刻被孔融的言語牽引着,不知不覺便已是将眼前這青州之敵,當做了至交好友一般,慨歎一聲,像是瞬間老了十歲,苦笑一聲說道:“誠然!曹某不甘心!可又有何用?就算是此番事,其實也是想給那秦某人在呂布面前上點眼藥,多少出口胸中惡氣而已!可即便如此,曹某卻也有自知之明,卻是已經做好了同秦旭兩敗俱傷之下,待呂布傷好之後的清算了,隻盼望呂布當真如傳言中那般,極爲重視家眷,以期别給我那孩兒,帶來不便最好!”
“哈哈哈哈!孔某前番剛剛說了曹将軍大禍将至,将軍還頗有怨言,想不到竟然也看破了如今将軍所處這九死一生之局啊!看來此番孔某前來,卻也不會作無用之功而失望以歸了!”孔融臉上的笑意漸漸濃了起來,顧盼之間,在曹豹眼中,似乎也回到了當初北海太守府邸中,孔融大宴賓客時的豪爽風采。
“文舉有何良謀!還望能不吝賜教!曹豹感激不盡!感激不盡!倘若過得此劫,必當有所厚報!決不食言!”曹豹眼眸中閃過幾分決然,起身快步行至孔融身邊,長揖到地,孔融的話說得模棱兩可,聽上去似乎有些幸災樂禍,可曹豹畢竟也是能在陶謙麾下混過的,自然聽得懂這幫子文人話中有話的意思。九死一生?不是十死無生?那就是說,孔融其實有辦法解了這必死之局?曹豹其實在青州事情開始出現不可控的局勢之時,就已經有些悔意了,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隻能硬着頭皮強趕硬上,卻不料,在孔融口中,竟然還有斡旋餘地的意思,曹豹當即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就算是明知道有可能是飲鸩止渴,卻在此刻已是入了孔融的謀算之局中,不得不順着孔融的意思想下去了。
“唔!曹将軍何必如此!何必如此!此事……咳咳,其實倒也不難,隻是敢問曹将軍志向如何?”見曹豹入彀,孔融臉上反倒是升起了一副略顯矜持之意,扶起了曹豹的手臂,語聲淡然的問道。
“志向?文舉公此言何意?”曹豹臉上閃過幾分難以掩蓋的懼意。孔融的話曹豹自然聽懂了,隻是這聽得懂和敢聽懂還是兩碼事,因而在孔融話音落後,幾乎是帶着顫音問道。
“呵!也罷!是孔某言之過早了!也太急了些!待孔某助曹将軍安然度過此事之後,再同将軍探讨志向如何?!”孔融也仿佛才恍然察覺自己失言,毫不在意一般的轉移了話題說道。
“還請文舉公教我!”曹豹雖然隐隐覺得有些不妥,隻是現在被孔融話語懾住,也沒功夫再向深處去想,聽孔融說有法子解了目下這進退兩難的尴尬之局,曹豹當即急急問道。
“唔!要解決此事易爾!”孔融眯着眼睛看了此時已是一臉急切的曹豹,笑着說道:“孔融就先恭喜将軍愛女有孕,這青州未來有主罷!”
“什麽!?”曹豹溫言登時一驚,激起羞惱同愠怒之後,卻是似乎悟出了些什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