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留在豫章之内戰兵一萬餘人,輔兵也有數千,除了孫靜爲主将,率孫氏宗族爲将領近七千人分守四門之外,尚有韓當黃蓋的本部也暫時劃歸周瑜調遣,等也難怪周瑜這般大手腳的排兵布陣,不虞人手不足。這一切準備,周瑜自信就算是老孫家祖宗兵聖複生,除非用數倍于己的大軍強攻,用兵士性命來填沒城池,否則,無論是詐降、内應、地道等等任何計策在這絕對的防禦面前,也皆會成爲無用功。
在已經成爲“臨時指揮所”的周瑜府上,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僅僅是周瑜一人,就連留守此處以爲機動兵力,之前怎麽看周瑜怎麽不順眼的程普,雖然嘴上沒說,但從面色上就可以看的出來,這位身經百戰的老将,此刻也不得不佩服周瑜的心思之細膩,思慮之周全,絕非自己可比。
“公瑾兄長,四門皆安,那城外秦賊大軍依舊無甚動靜!隻是……”夜已經三更了,眼下是夏末秋出,天明的早,借着朦胧黯淡的星光,要看清秦旭所率大軍在豫章城外的軍營中的動靜,并不是太難的事情,孫河被周瑜委任每隔着半個時辰,就要奔走四門一趟,此時也已經滿面的疲倦之色了,但仍舊一絲不苟的向周瑜報告着城中同城外的情況,絲毫沒有因爲這是淩晨以及已經重複了數變的話而不耐煩。
“隻是什麽?快快說來!不可有絲毫遺漏之處!據傳言呂布軍中兵士無夜盲之困擾,而且那秦仲明最善夜襲,但凡有一點變化,就極可能是那秦仲明的奸計的開始,絕不可小視!快說!”周瑜的臉色因爲徹夜未眠而變得愈發灰敗起來,強撐着精神壓着咳嗽聽完孫河前面的話,猛然聽孫河的轉折詞,本是已經黯淡無光的眼眸中,突然就迸發出一絲精光,語氣急切的開口問道。
“其他三門倒是沒有什麽,西門、南門皆無甚動靜,北門依舊兵力最爲稀少,但是東門外秦旭主營處,卻是比在上個時辰時,多了些東西!”孫策一臉困惑的模樣,在聽了周瑜的急切詢問之後,皺眉說道:“末将撒出探馬,雖然不敢過分接近秦賊軍營,唯恐引得來兵注意,但就在之前,卻是發現在秦賊主營之外,多出了數堆被剖成數半的巨型竹片,就如同江東鄉民箍馬桶所用的竹片一般。有哨騎弟兄冒死向前,卻是發現這等物件确實無甚出奇之處,而且那些秦賊兵士也似乎并不在意似的将之随意擺在營外,就連本軍哨騎偷回一件來,也沒有引起對方的注意。”
“唔?快拿上來我看!”周瑜的眼眸更亮了,灰敗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紅潤之意,掙紮着扶着書童站起身來,打量着因爲孫河的眼色,走進來的一直在周瑜門口等候的哨騎兵士擡進來的那件,被孫河誤認爲是馬桶的物件。
“公瑾兄長請看,就是此物!”孫河指着放在地上,隻是用麻繩一圈圈密密繞匝在竹片上,如剛剛孫河所言箍成一個隻有一抱圓周,長卻足有一人高的,像是大号馬桶的竹筒。
“這……”饒是周瑜自認博學多識,來回觀量了數圈,絞盡了腦汁卻也還是不認得這東西究竟是作何用處。不過周瑜那敏銳的直覺,卻還是對這稀奇古怪的東西,莫名的産生了一絲恐懼的感覺。
恐懼!?做爲十餘歲便同孫策一同征戰江東的周瑜,不是沒有見過世面。數萬人争鬥,血肉橫飛的場面見的多了,這種感覺本是已經漸漸消散了,卻不料,此刻隻不過是瞄了一眼孫河帶來的這稀奇古怪不知作何用處的大号馬桶,竟然能讓周瑜重生這些感覺,就由不得周瑜不慎重對待了。周瑜沉吟片刻不得法,隻好暫時将這東西的用處之事放在一邊,對依舊恭立一側等候軍令的孫河問道:“除了這東西,還有什麽收獲?”
“秦賊的大營守備極爲森嚴,除了上個時辰搬運出這些東西弄出了些動靜之外,還真就沒有再發現其他的線索。也許……也許秦賊畢竟遠來辛苦,已經早就睡下了吧?”孫河想是也知道自己這一趟趟的,多的隻是一遍又一遍的重複一成不變的情報,好容易有些新的消息,卻最終隻帶回了這麽一個不知道作何用處的大号馬桶,此刻周瑜問起,孫河的臉皮也不由得紅了紅,支吾着說道。
“不可掉以輕心啊!必須再加派人手巡邏,改一炷香時間互相聯絡一次,變爲兩次!快去吩咐吧!”周瑜顫悠悠的被身邊書童扶坐四輪椅上,緊閉着雙眼,沒有人知道這位現在頗有些形銷骨立的曾經江東美周郎,究竟在想些什麽。見孫河頗有些尴尬的沒有立即離開,周瑜歎息了一句,說道:“莫要怪某小題大做,那秦仲明雖然不過是一介家奴出身,托庇于呂布那虓虎之徒的身側,但不得不說此人運道極好,極善于用兵,麾下兵将皆可稱之爲精銳,又有能夠識破我等當初延敵之計的智計超絕之士輔佐,絕對不可等閑視之。甚至某可以料定,隻要我軍稍有松懈,說不得就會被那秦某人趁機有所施計。那袁紹、曹操、李傕郭汜等,前科曆曆在目,切不可掉以輕心啊!”
“諾!公瑾兄長放心,末将省得!”孫河低着頭短籲了一口氣,在周瑜注意不到的側面,卻是忍不住露出幾分哂笑之意來。倒不是因爲周瑜這般謹慎讓孫河這等武将“不适應”,秦旭的“兇名”以及“前科”,已經随着此番呂布軍的江東讨伐戰而爲揚州士民所知,周瑜這麽安排,其實是再恰當不過。隻不過此刻豫章城中,但凡是人所能想到之處,皆已經被周瑜命韓當、程普等人的本部兵馬分成無數支小型的巡邏隊,一方面能夠保證僅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内,就能無死角的巡視每一處有可能存在漏洞的重要之地,再一個,也能保證在倘果然出現突發情況時,能夠在最短時間内,形成有效的防守能力。按說這等布置,已經足可稱的上是天衣無縫了,可周瑜竟然還嫌不夠,現在仍然要孫河加派人手,難不成自家這位大軍師不知道,這種高強度的巡邏,若是沒有後備兵源的話,一次兩次可以,倘若是持續的久了,兵士們的身體受得了麽?不說往後,倘若明天秦旭就攻城的話,周瑜此舉,就相當于戰前就自斷自己一臂,一群毫無力氣的本軍兵将,如何同如狼似虎的秦賊大軍相比?當然,也有一種可能是,自家這位軍師,直到現在東方已有魚肚白出現了,還是有十足的把握,保證秦旭定然會在本軍兵士體力耗盡之前,發動周瑜“期盼已久”的攻城。
不得不說,孫河剛剛的自襯,已經無限接近于真相了。倘若是秦旭得知周瑜竟然大晚上的勞師動衆,沒準還會大吃一驚,沒想到周瑜這麽早就已經料到了,還爲了防禦自己随時有可能發動的“清晨戰”,而設置了這般周密的防守計劃。看樣子這是要固守待援啊!
秦旭想到周瑜極有可能已經猜出了自己接下去的動作,真不愧是漢末有數的智計超絕之士中,能夠排的上号的人物,在某些其他方面,諸如促成眼下情況的發生之事,卻仍舊想要再搏一把的神情,甚至還要強過郭嘉稍許。
“喂!這麽大晚上的不睡覺,難不成你是準備在日出東方之前,攻襲豫章麽?”想到周瑜極有可能已經知悉了自己的夜襲“計劃”,秦旭倒是沒有什麽惱怒的意思,隻是在舒展懶腰之時,不小心碰倒了案幾上的酒觞,将霸占着秦旭行軍床的山越少女烏梅給吵醒了,也不顧因爲剛爬起來的原因而有些衣衫不整的形象,撅着小嘴頗爲不滿的沖秦旭嘟囔道。
“睡你的覺吧!待會你就可能睡不着了!”秦旭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說道。這丫頭也不知道怎麽就這麽相信秦旭不會突然變成大灰狼,難不成真以爲就憑着那條不過尺餘長短的小蛇,就能抵擋住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對于密室美女的興趣麽?慶幸吧!好在咱新婚燕爾便出征在外的秦使君,多少有那麽一些對家中諸女的愧疚感,又正逢江東平定的關鍵時刻,才抽不出手來。
“睡不着?是不是有什麽好玩的事兒?”烏梅能做到山越族一個宗部部落的大祭司,自然不僅僅是倚靠有個好爹、“好”師傅在旁幫襯,最起碼這聞弦歌而知雅意的本事不小,至少能夠聽出話中話來。這下烏梅也沒有了睡意,索性跳下床來,就如之前第一次出現在秦旭營帳一般,光着奶白色的粉嫩小腳丫,半蹲在秦旭身旁,拽着秦旭的袖子不停的問道。
“報将軍,時辰到了,請将……軍……,末将什麽都沒看見!嘿嘿!”秦旭還沒來得及想個措辭将烏梅這丫頭給打發了,卻冷不防一個大腦袋從軍帳門外探了進來,稀裏嘩啦就是一通說,正巧将烏梅拉扯秦旭衣甲的“不雅”之态盡收眼底。而烏梅雖然大膽,但也畢竟是個姑娘家,見被人窺破自己耍小性兒的樣子,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時沒留意而用力不穩,卻是整個人都跌倒在了秦旭的懷中,被來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了個真真切切!
“孔斌……孔二愣子……你要是敢胡說……我了個去!”秦旭本來還想說幾句“場面話”,最少也要解釋一下不是,卻見孔斌撂下話後,早就撒丫子跑遠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