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皆知太史慈槍戟雙絕,當初在北海被如今的徐州刺史武亭侯秦旭招攬,統領青州兵一部駐紮徐州。以背上雙戟、手中鐵槍幾次在同袁術、孫策等外敵交戰中立下赫赫戰功。卻是很少人知道,在弓術一道之上,弓馬娴熟的太史慈也是很有稱道之處的,隻不過是在秦旭有意無意的引導下,太史慈的目标從立志成爲一員猛将,漸漸開始向着成長爲一軍統帥的方向發展,才使得本是超絕的弓術,并未爲人所知。此刻一使出來,非但是山越新都宗部叛亂的蠻兵,就連太史慈本部所率的青州兵士,也是一臉的驚訝之情。
太史慈本是被秦旭派來斷後狙擊孫策援救豫章大軍的。依着秦旭從嚴氏潰兵口中得到的情報猜測,孫策很有可能是在驅逐嚴氏兵将“探路”的同時,誘使秦旭做出動作而攪亂奇襲豫章的圖謀。卻不料秦旭在得知橫亘在豫章縣城同臨山中間的萬谷縣城這等小地方中,竟然藏着兩員日後孫氏的中流砥柱和一位智計超絕的“大拿”而臨時改變了注意,使得太史慈肩上的擔子又重了不少。不光是要斷後,阻住孫策大軍回援豫章的步伐,還擔負上了要盡最大努力,來反誘孫策兵勢輕敵大意,貿然進擊以達成秦某人圍點打援的目的。因此,太史慈索性放棄了被動防守,坐待孫策大軍到來的策略,化被動爲主動,順着嚴氏兵将口中的奔逃路徑,帶着嚴白虎以及本部兵馬,一路向南,一邊收攏嚴氏潰兵,一邊時刻準備同孫氏兵勢來場遭遇戰,卻不料,才剛剛從萬谷縣邊境離開,就遇到了這等腌臜事。
蠻王烏鳢,太史慈是見過的。當時烏鳢向秦旭出難題的時候,當時傷未養好的太史慈就在秦旭身邊。說實話,太史慈很不喜歡這個在本軍借道時,态度暧昧卻又閑事頗多的外族老頭,差點耽擱了行軍速度不說,還搞出那麽多花活。不過此刻那山越少女烏梅,可就在秦旭“帳中”,雖然太史慈對于秦某人的某些方面不置可否,但此刻見了烏鳢遭難,太史慈還是不介意出手救一救結個善緣的。
太久沒用還沒有絲毫落下的奔射弓術,讓太史慈美須髯的俊朗面孔上,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漢人!是漢人?!”原本就礙于烏鳢平日間的威壓而不敢輕易有所動作的山越叛兵,此刻更是驚惶的叫了起來。有氣勢爲來兵所迫的,甚至連手中的蠻刀掉在了地上猶未察覺。
其實也不怪這些蠻兵如此失态。
兵力上的落差太大了!爲了令烏鳢成功“上套”,蠻度同本部長老并此番沒有帶出太多人來令烏鳢生疑,滿打滿算也就有三十幾人而已,還皆是要麽近來從他部投奔而來,要麽就是平日不得烏鳢看重的本族兵士,人數少還好,要是讓烏鳢看到身邊人皆是生面孔的話,就算是聽了蠻度同長老添油加醋的“勸說”再擔心烏梅的下落,也會有所防備。可就這本是促成此計成功的誘因,此刻卻成了這些人緻命的短處。太史慈本就是爲了抵禦孫策那一萬大軍而來,自然不會再分兵給自己制造麻煩。除了本部被秦旭補齊的五千兵士之外,再加上嚴白虎一路上收攏的敗兵也有兩三千人,總數已經直逼八千之數,就這麽浩浩蕩蕩的向南開進,爲的就是就算孫策那一萬大軍戰力再高,有五千擅長野(外)戰的青州兵外加嚴氏兵力,至少是在兵力總數上達到了平衡,就算是硬抗,也足以給秦旭大軍制造出相當穩妥的攻略時間來。因而此刻出現在這不過百人的山越蠻兵面前的,是足足超過去近百倍的大軍,也難怪這幫本不知恐懼爲何物的蠻兵,吓到連兵器掉在地上都不知了。
“這位漢人将軍!請不要幹涉我等族中事務!”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倒還是那位同之前烏梅一般詭異打扮的山越新都宗部長老,率先緩過神來,小心前行了兩步,向着仿佛天兵突降的太史慈一衆,甚爲恭敬的彎腰行禮,用帶着蹩樣音調的中原官話,不卑不亢的說道:“待我等處理完族中内務,将軍定然會獲得我部的友誼!”
“這個……可不大好辦啊!”太史慈本是個嚴謹的性子,可眼下這位打扮怪異的新都宗部說的也極爲在理。之前在起意攻略江東時,秦旭就不止一次的說過,不管因爲何等原因,都不要插手江東異族的内務。畢竟呂布軍需要的是一個相對穩定的大後方,而不是尋求一個時刻會威脅到自家本營的亂地。可此間陣中那位蠻王烏鳢,在太史慈的眼中太過特殊了。太史慈可是親眼看到某位女子,在大清早的從秦旭的軍帳中出來,優哉遊哉的去采集野花朝露,還同秦旭共進早餐的。盡管秦旭沒有明白這女子的身份,可衆軍卻是早已從孔斌那大嘴巴當中,隐約聽到了不少的“勁爆”内容。再加上一副親兵打扮的烏梅,可是一直居住在秦旭帳中,這在太史慈眼中,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因此,太史慈決定,暫時改變一下自己的“信念”,說什麽也要“幫”秦旭一把。
“明白!明白!明白!”太史慈話沒有說完。那新都宗部長老卻是已經是一副我明白的眼神。配上那一臉的黃綠相間的淄泥,差點沒讓太史慈将早飯吐出來。就聽那長老拽着兀自愣着的蠻度,對太史慈說道:“将軍放心!我等山民雖然窮困,但本部産鐵,又多同會稽、豫章之地漢民有所來往,該奉上的些許微薄之儀程,還是有的。隻要将軍容我等處置了族中叛逆,我部新立之蠻王,絕對會給将軍一個滿意的答複!”
“新立的蠻王?哎呀呀,這可不好處理了!”太史慈看了眼站在那山越長老一旁,此刻才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忙不及點頭的蠻度,故意的遲疑了一下,迎着山越長老同蠻度兩人頗含期待的目光,故作爲難的揶揄說道:“我家秦将軍爲了緩和同爾等山越蠻族之間的關系,爲日後治理江東理順關系,才剛剛新納了一房據說是爾等山越新都宗部蠻王之女爲側室,怎麽你等換首領主上這般頻繁,可叫我家秦将軍如何是好?”
“唔?什麽!”太史慈的一番話才剛說完,本是一副淡然模樣的蠻王烏鳢,同此刻正一臉謙恭之狀,隻期望能将太史慈糊弄過去的蠻度,兩人同時發出一聲飽含不可思議神态的驚呼。烏鳢還好,隻是在難以置信般的驚訝中帶着幾分莫名無奈的意味,可那據山越長老所說的“新立蠻王”蠻度,可就直接眼中迸出火來。
看的出來。盡管蠻度觊觎烏鳢的族長之位,但對于那位山越少女烏梅,還是存着幾分真心的。要不是那山越長老死死拉着,直有不顧一切也要上來找太史慈說清楚的架勢。
“将軍莫要說笑!”那山越長老卻還是一副冷靜的神态,一手拽着兀自扭動不已,被對面青州兵死死盯住的蠻度,一邊頗爲防備的看着烏鳢,對太史慈說道:“越漢不通婚,這是我等江東山民,區别于那些所謂熟蠻叛徒最根本的一條鐵律!更何況是掌管祭祀族規的我部大祭司烏梅?再說,大祭司前日才剛剛離開我族本部,怎麽就會莫名其妙的成了貴上的側室。還請将軍轉告貴上詳查清楚,切莫被人用言語騙了去。必要的話,我等山民,也可以幫助将軍辨認一番,以示我等順伏之意。”
“就不勞閣下了!”太史慈本就隻是要戲耍一番這幫山越叛兵,好尋機将那當初不怎麽友好的蠻王烏鳢拯救出來,見這山越新都宗部的長老也是個人精,根本就不怎麽相信太史慈所言不說,還三兩句就抓住了自己話語中的破綻,太史慈笑着說道:“其實是不是你等所言的什麽勞什子大祭司也不那麽重要了。我家秦将軍雖然頗爲有爲,但畢竟年紀青少,久在外面領兵,有個女子照顧,也無傷大雅!再者我等麾下兵将,也不好太過過問主上私事,其實側室之語,也不過是我等在見到那女子同秦将軍一起出得軍帳,相攜吃早餐而已,也許是我等誤會了也說不定。”
這話誅心之極!看蠻度那粗喘着氣的面龐,眼眸中都要噴出火來的狀态,怎麽聽太史慈這話都像是在火上澆油。一起吃早餐?還相攜?這是唯恐蠻度不向歪處想啊!剛剛這山越長老恰恰又在原本在這臨時營地中間主帥軍帳的“遺址”上,探查到了烏梅所豢養的靈蛇覓食過的氣息,更是從旁佐證了蠻度自行腦補的畫面。這可令盡管已經有心要将烏鳢取而代之,卻依舊想讓烏鳢親口将烏梅許配給自己的蠻度,心中怎生能好受的了。
“該死的漢人!”蠻度的力氣,足足要比這幹巴巴的山越新都宗部長老要大上無數倍,剛剛在理智尚存的情況下,或許這長老還能阻止的了蠻度,此刻因爲太史慈有意爲之的話語所激,本就一根筋的蠻度,又怎生受得了,當即怪叫一聲,就要撲過來同已經近在三十步之内的太史慈“理論”。而在面帶微笑的太史慈身後,手持着丈八長槍的青州兵士,見了蠻度這般動作,臉上也皆露出了揶揄的微笑,将槍尖暗中放低了些。不少人想要看看,這位仗着神術一般的神打之技,差點就讓被秦旭任命爲身邊侍衛長的郝昭差點吃了大虧的蠻度,那強橫的身軀,對上鐵槍長矛,是否還能越戰越勇!
“蠻度,大事要緊!不可胡來啊!!”那山越長老隻覺的自己的嗓子都要喊破了。冷不防被蠻度掙脫出去時,就感覺要壞事。卻不料這平日間頗爲聽得進自己命令的蠻度,在真正發起狂來,真不太好控制,情急之下,連剛剛向太史慈介紹說這是自家新蠻王之事也抛之腦後了,直接沖着蠻度“找死”的背影,怒吼起來。
“不自量力!”望着疾奔而來的蠻度,太史慈的嘴角不由的挂上了一抹譏诮之意。這人難不成還真以爲那勞什子“神打”之術,在對上真刀真槍時,還能刀槍不入麽。也罷,好歹這蠻漢雖然不識大體,但也算的上是條漢子,被身後兵士亂刃分屍的下場,的确是有點過了。“善心大發”的太史慈坐在馬上搖了搖頭,已經随着放下的手臂握着的垂在馬身一側的巨弓,在那山越長老絕望的眼神注視下,緩緩的舉了起來,箭矢目标所及處,正是仗着一胸怒氣,蒙頭向前沖的蠻度所在。
“太史将軍!你看!”箭已在弦上,将發而未發,太史慈卻突然聽到身邊兵士低聲一喝,随着擁目望去,手中本是指向蠻度的箭頭,有意無意之間,稍稍向上偏了偏,随着一聲撕裂空氣發出的尖銳響聲過後,箭矢便如流星般離弦而出。
“孫!潘?哈,是孫伯符的大軍到了!”因爲太史慈的箭矢所懾,漸漸神志有些恢複清明的蠻度頓時在離着仿佛一眼望不到邊的青州兵槍陣尚餘不到十步之處,堪堪強行止住自己的步伐,剛剛帶着一股一往無前沖勁的眼眸中,此刻也是不由自主的湧上了一抹怯意。見出自太史慈手中的箭矢,并未如内心所懼的那樣,從自己前胸穿胸而過,臉上帶着疑惑和驚喜向後看去。
隻見就在遠處南方地平線處,一杆據說是自家新都宗部長老早就有所聯系的孫氏大旗,帶着同樣黑壓壓一片軍勢,正快速的向着自己這邊湧來,剛剛心中的懼意,此刻也完全從正警惕着緩緩而退的蠻度胸中驅除。這一緊一松氣氛,瞬間天堂地獄的轉換,簡直太刺激了!讓蠻度幾乎要舒爽的叫出聲來。正待要回頭同自家長老“分享”這一絕處逢生的喜悅時,卻突然發現本應該同樣欣喜的長老,臉上表情古怪的緊,竟然是驚愕中帶着痛苦之色的表情,完全沒有即将有所屏障而欣喜的意思。正自猶疑之間,蠻度赫然發現了爲何自己感覺長老不對勁了,就在長老的喉頭處,那抹仍舊在微微顫抖的白色物件,不正是之前擊中了自己欲要橫劈向蠻王烏鳢,卻被太史慈一箭射歪時,那屬于太史慈箭壺中雕翎箭的箭尾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