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可并行六馬的厚厚城牆之上,拼死擠上城牆的豫章孫氏兵力,在西線已然成功的站穩了腳跟,正借着愈來愈多,短短數息之間,已經破千的兵力,将不過四百餘人的青州兵兵士,壓制在了城牆一隅,眼看着就要占據了上風。
看到這幅情景,就連程普也不得不贊同剛剛潘璋所言有理,也頗有些自嘲自己當真是被當初噩夢一般的體驗給吓破了膽。就算是這些兵士同當年那群黃巾戰兵極似又如何?張角當年弄出那麽大的聲響,大漢根基都差點給毀了,最後也不還是被鎮壓了下去,就連他自己,到頭來也落得個開館戮屍的下場?眼下豫章孫氏兵力強勁,有那一年兩熟的稻米支持,軍糧也是充足的很,将士用命之下,看來也并不比這些守軍悍卒弱了多少,加之在兵力對比上,孫氏大軍占據了絕對的優勢,雖然傷亡頗大了些,可也是将對方兵兵勢磨弱了不少,涪關片刻可下,或許正如潘璋所言,這買賣,太值得了。
“德謀!快快整備軍勢,火速令黃公覆、韓義公所部步騎急行來涪關集結待命,待涪關一破,便是你我同公瑾、文矽合兵一處,長驅直入之時了!”孫策也是爲眼下自軍占據絕對優勢而欣喜不已。連對程普說話,也不由自主的帶上了歡快的語氣。說道:“還有,此番涪關得破,也令薛綜、虞翻等佐官安排好功勞簿、慶功酒伺候,另外傳令下去,其他人也就罷了,如今涪關能堅守至此,定然那太史慈也在關上,倘若生擒了他,務必給某毫發無損的帶來面前,這太史慈是條漢子,我甚愛之,留之将有大用!”
“諾!隻是少主!黃蓋如今正押運糧草來此,韓當所部騎兵,也在防禦丹陽,貿然抽調兩軍來此,倘若丹陽有變,那我等本營就将危如累卵了!”程普雖然也對如今已經是一面倒的戰事頗有信心,臉上喜色愈顯,卻是還能沉得住氣,在應諾之後,還不忘沉聲對孫策谏言說道。
“哈!德謀!你是沒有同秦旭打過交道!所有才有此言!”孫策笑着搖了搖頭說道:“雖然策僅僅同那秦某人有過數面之緣,但也是同公瑾好生分析過這不過家奴出身的秦徐州生平。此獠行事看似最愛弄險。但其實卻是走的穩紮穩打的路子。如果不然,在當初曹操兵困長安,亦或是此前曹軍幾乎抽調了所有兵力攻略河北之際,秦某人有太多機會趁機攻伐後方空虛的曹軍勢力,卻平白放棄。不管是不是因爲那呂布賊子仍舊心念漢室之故等諸多原因,都可以看出這厮絕不打無準備之仗。因此,除非蕭關已破,丹陽陷落于其手,否則秦旭絕不會在涪關将破,會稽、吳郡兩地勢危之時,出兵攻打豫章!可若是當真如此,此番我等又怎麽會有如此大好的機會,有如今的戰果呢?怕是那秦某人早就該揮兵殺來了吧?哈哈……哈?!”
“咚!”“咚!”“咚!”
孫策話音未落,臉上的笑意還未散盡,卻突然就如同定格一般,将一抹殘笑留在了嘴邊,側耳向着涪關方向聽去。
剛剛兩軍戰事激烈時,這地面輕輕震顫的聲響,便已經存在。彼時孫策隻以爲是因爲戰況太過激烈而産生的錯覺。畢竟當時無論是在無數雲梯推架到涪關城牆,還是在兩軍交兵不停有人自涪關之上慘叫着摔将下來之時,都充斥着那令人膽顫的聲響。那微微傳來的顫動,因而也就不那麽被人所注意。
現在,戰事已經呈現了一面倒之勢,刀兵之聲漸消,城牆上的太史慈軍勢,已經被緊緊的擠做了一團,同本軍對峙,眼看着接下來将要面對的,就是豫章孫氏兵力一面倒的屠殺之際。這源源不斷的地面顫動聲傳來,便不那麽令人愉快了!
涪關背後究竟發生了什麽?孫策突然有了種不太好的預感。
“吼!吼!”就在孫策心生疑窦,程普臉色複生凝重之際。在涪關城牆之上,那曾經令程普爲之心顫的隸屬于曾經張角麾下黃巾戰兵的嘶吼聲,卻是再次響徹起來。隻是同剛剛聞之令人心感絕望的嘶号不同,這次這些将死的守關兵士喊将出來的,總是令人在其中聽出那麽幾分歡欣鼓舞之意。
歡飲鼓舞?!是自己聽錯了吧?自孫策以下,幾乎所有的孫氏兵力都在内心中生出這麽一縷錯覺來。
涪關戰事持續至今,已經足足有半月有餘。在豫章孫氏兵勢連番不斷的攻襲之下,就算是涪關守關兵士個個皆是鐵打的身軀,銅鑄的體魄,估計也已經是強弩之末,在孫氏新生力軍加入的情況下,等待他們的,無疑将是關破人亡的結局。怎麽還會有如此的歡呼之聲?
“不好!少主!莫不是正如你之前所言,那秦旭賊子其實已經……”程普的智将稱謂絕不是白給的。其實在聽完剛剛孫策的解釋之後,心中便有了幾分不安。此刻又見這迥異于敗兵應有的歡呼聲調,臉色登時大變,脫口而出說道。
“啊!!”仿佛要給程普此番之言加上個注腳似的。又是一陣突然響起的呼喝之聲。隻是這次出聲的主角卻是換了陣營。聲音的來源,正是剛剛費了好大力氣和無數同袍的傷亡,才得以登上涪關城牆,将太史慈等守關兵将死死困在女牆之内的本軍兵士。那超絕的興奮之後,突然變得夾雜着沮喪和恐懼等諸多負面因素的驚呼,着實讓孫策心頭煩亂頓起。
“快去打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關鍵時刻,還是老将程普靠譜,見一貫豪爽甚有主見的孫策,也在一時間被這突然的異變弄的有些六神無主,程普趕忙代爲發令,吩咐身邊兵士前去打探究竟是怎麽個情況。
“主公!主公!……”還沒等那親兵起行,孫策同程普突然見之前千求萬求,此刻本是應該在涪關城牆之上“刷”軍功的潘璋,這才剛剛不到兩柱香的時間,竟然一身盔甲頗爲不整的奔跑了回來,臉上的惶恐之色,竟然也能出現在這位一貫桀骜難馴的勇将臉上,使得孫策同程普對視一眼,臉上皆是出現了不安之色。
“文矽,快說,涪關之上究竟發生了何事?竟然令你等如此失态?”潘璋一貫是以在軍中貪财豪奢出名的。對于衣甲的整潔威猛等“要求”,甚至已經到了變态的地步,除了上次同孫策被秦旭惡整那回,何事還有過如此狼狽之時。孫策如今也顧不得守護在身前的程普了,三步并作兩步趕上前一步,拽住潘璋的手臂,急聲問道。
“主公!伏兵!伏兵!涪關之後,有伏兵!”潘璋好歹也是員勇将,究竟沙場,能讓潘璋這舍命不舍财的主兒出現這種表情,孫策心中的不安愈發濃重了聽了潘璋前言不搭後語的回話,孫策猛然揪起了潘璋衣甲的一角,大聲沖着潘璋說道:“文矽!冷靜!告訴我,什麽伏兵?涪關之後怎麽會有伏兵?若是真有伏兵,這涪關戰事,爲何會在之前那般模樣?你也是本軍将領,當知謊報軍情,亂我軍心,可是必斬之罪!”
“主公!末将絕不敢謊報軍情。”被孫策這番呼喝,潘璋才總算是穩住了心神,用力的咽下一口唾沫,才将所見之事簡短說了出來。
就在孫氏兵力好容易登上涪關,打算建功立業,爲孫氏效死殺“賊”之時,也不知是誰眼見,突然就發現了就在口字形的涪關後關之外,一支絕對不輸于之前所見到的吳郡兵士打扮的軍勢,正在向涪關靠攏。雖然看到的這些人皆是步卒,可行軍速度之快,卻絕非普通步騎可比。隻不過幾個喘息的時間,便已經離着涪關不足五裏了。也就是說,依着來兵的行軍速度,最慢也再隻要短短一炷香時間,就能趕至于涪關之下。
“嘶!來兵有多少人?”作爲孫武子的後人,孫氏一族直系自幼皆是受過家傳的軍事教育,當然明白在這種情況下,猛然出現在涪關後關之外的,絕對不會是所謂的伏兵,而很大的可能将會是,援兵!孫策現在擔心的,已經不僅僅是眼前這本軍付出了老大的代價,眼看着馬上就要能攻破的涪關結局如何了,現在孫策更爲關心的是。剛剛同程普所言的那番話,究竟有沒有可能一語成谶。因此,涪關援軍的數目多少,便成了周瑜此刻并不在身邊,而孫策在短時間内能拿出什麽對策的關鍵了。
“末将慚愧!一時間隻顧着抓緊趕回來給主公報信,并沒有細數來兵人數!”潘璋脫口而出說道,但見孫策同程普的臉上頓時都露出了不渝之色,趕忙又加了一句,說道:“隻不過末将雖然在匆忙之中隻顧着主公安危之想,倒也是能從來兵軍勢上估摸出個大概來。來兵身着兩種服色,一種是之前我等曾經見過的白底黃縧的丹陽兵,約莫至少也有一萬多人!而一軍則是……是曾經,是我等曾經打過交道的,玄色衣甲的……青州兵!像是比丹陽兵還要多,兩軍并行而來,當前的大蠧之上,大大的寫着一個秦字!隻怕瞬息可到了!……”
“什麽?”孫策臉色頓時大變!這個時候的孫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狠狠的抽自己這烏鴉嘴兩個嘴巴。秦!除了那位特進衛尉、征東将軍、武亭侯領徐州刺史的秦旭之外,還會有誰?秦旭來了!?
孫策現在最爲慶幸的是,總算剛剛好歹聽了程普的規勸,沒有強令正守衛丹陽一線的韓當抽兵來此。否則,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隻是……,正如之前孫策自己所言,秦旭都到了,那麽丹陽之事,會不會還是周瑜同自己之前所謀劃的那樣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