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萬軍中取上将首級?倘若不是這張飛是非人類,那就除非是那所謂的上将就在陣前,被人仗着馬快來個措手不及。否則,在兩軍正面交戰當中,就算是被稱作天下第一猛将的自家主公呂溫候,也不過被人稱作萬人敵罷了,就這,一向狂傲的呂布也難得謙虛數次推辭,不領受這個“榮譽”。百萬人?就算站那讓他殺,看能累不死他!
更别說倘若這張飛真有這等勇力,那當初呂布欲取平原時,怎麽不見明明領了大軍來的劉備哥仨有任何反抗意圖?反倒是連面都沒見,直接棄平原而走?這也忒不把自家勇力當盤菜了吧!
不過,話雖如此,成廉卻還是将這位愛自稱閹人的張三爺的名姓記了下來,隻期望有天能親自會會,見識見識這位猛人,沒料到,在今天這種情況下卻是碰上了。
“燕人張翼德在此,爾等逆賊,可敢與某決一死戰!!”張飛有點郁悶。剛剛的一聲招牌巨吼,眼見着就沒起到應該的作用,對面那名呂布軍将領,壓根就好像沒怎麽在乎似的,反倒是用一種近乎審視的目光注視着自己,似乎對自己很感興趣似的,一幫大老爺們“暧昧”的注視,讓張三爺感覺非常的不舒服,環眼瞪得更圓了。
“對面那将,某乃大漢青州牧,骠騎将軍麾下,行建武将軍,飛騎營統領成廉,你乃何人?”成廉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挑着眉毛說道。眼下平原城雖然甕城被破,但因爲平原輔兵守軍的弓箭狙擊,也爲來犯之兵減員了三成有餘,一時半會也不會有多大的危險,而眼前這位乃是自家“朝思暮想”隻盼見識見識的人物,成廉自然興趣比較大,早知劉備雖然實際上已經掌控幽州,但畢竟自身官職也隻是個被公孫瓒任命的治中從事,登不得台面,那作爲劉備的兩個義弟,自然也不會像跟着呂布雞犬升天的一幫老兄弟有實際的大漢官職在身,因此,成廉故意如此說,也未必沒有調戲調戲眼前這個号稱百萬人敵的黑大個的意思。
“哼!亂臣賊子,竊據高位,大言不慚,恬不知恥!”張飛是個實誠性子,和骨子裏蔫壞的成廉相比,在口頭上自然尋不了好去。雖然明知道成廉的話中陷阱重重,可一時半會卻是也想不出什麽應對的法子。好在張飛此來本就不是和成廉講道理的,手中丈八蛇矛一橫,隻當沒有聽到成廉所言,便要揮軍而上。
“将軍,觀那林中多有浮土塵煙,這黑厮身後莫非還有伏兵?”本來成廉見張飛擺出了攻擊架勢,本就不怎麽相信張飛果然會如傳言中那般強橫的成廉,就欲與之交兵,跟在成廉身後的飛騎營小校卻是多了個心眼,湊近成廉,指着張飛身後的密林說道。
“這黑厮倒是會用小計!”成廉手中長刀本已高高舉起,聽了那小校之言後,卻是頓了一頓。成廉雖然在呂布軍中有性憨無賴而著稱,但能随着呂布轉戰至今,做到身居呂布軍高層的一營統領,自然不會是如外人所見那般無謀之輩,軍法戰略也是知曉一些的。剛剛還不怎麽覺得,被人這麽提醒了一下之後,卻是當真有些顧忌起來。
“哼!戰又不戰,退又不退!卻是爲何?”本來按照曆史上的“劇本”,這個時候作爲張飛對立面的敵軍,最大的可能便是顧忌張飛這等莽撞人不會使計,如此這般的激将,身後林中必有伏兵,而放下幾句狠話退去。而張飛也是如此做想,激将法加“空林”計,張三爺一招鮮吃遍天!任你是無名小輩,還是成名英雄,遇上這招還不都是得乖乖入彀?看成廉像是有些猶豫的樣子,黝黑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冷笑。
張飛自然也是希望能不讓自家二哥專美于前,将眼前這三姓家奴麾下的兵将斬于馬下的,而且既然眼前這人不是自家二哥所推崇的那位張遼張文遠,聽剛剛成廉所說的那一連串官職,想必也是個大官。若是斬殺了此人,必然也将是大功一件,對于自家大哥當初所受的被趕離平原的羞辱,大小也能是個安慰。
“平原左近,藏兵之處無多,這樹林若是能夠藏下許多兵将,文遠定然會告知!而且來兵一共五千多人,已經有四千餘陷在平原北門不得寸進,眼下看這黑厮就算是帶了剩餘所有兵丁,撐破天也不過千人而已,而且這般着急想要誘我等沖殺過去,肯定是虛張聲勢!玩那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的把戲準備陰人吧?”成廉揮手止住了身邊小校還欲再勸的言語,冷笑着點了點頭,嘴角也微微勾了起來。說到陰人,成廉本身那點小手段不算,自家軍師賈文和,以及秦将軍,那可是此道高手,行家中的行家,成廉自逞跟了秦旭這麽久,就算是個傻子,也該學了兩招吧?況且之前秦旭可是一再強調過,這張飛是個高手,盡管成廉對秦旭誇張的表述推崇這張三爺很不以爲然,但畢竟無風不起浪,沒準張飛就真打着要斬“首”以亂軍心的打算呢?成廉可不是個輕易便沖動的人物,要不然也活不了這麽久。
“猥瑣狗才!無膽匪類!三姓家奴家的奴才!你家張三爺爺就在這裏,可敢前來送死?!隻敢躲在軍士身後,算什麽英雄!”張飛的大嗓門罵起陣來,還真有那麽一股子氣勢,不愧是當初涿郡城中豬肉生意最好的。單看這嗓門,比之後世的擴音喇叭也不遑多讓了,而且那滿是市井俚語,粗俗不堪的罵聲,讓此刻成廉身後的飛騎營兵士,一個個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早聽說劉玄德乃至誠君子,卻不想其弟卻是如此不堪,人言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想必劉備那賢名,也不過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吧!”若是論起罵陣來,早年同呂布征戰九原,對抗匈奴時,連匈奴人都難掩其鋒的成廉,除了秦旭之外還真就沒怕過誰來。
“将死之人,安敢辱我大哥!”張飛的性子火爆可是千載聞名的,自己用計時還好說,多少也能沾個外粗裏細的名聲,可一旦同劉備聯系上,那可真是觸及了張飛的底線,性子瞬間狂暴起來。本就是燕颌虎須的面容,頓時抻張了開來,眼眸中狂暴的殺氣鎖定下,即使是早有準備的成廉也是一驚,而跟随在成廉身後的飛騎營兵士,更是下意識的齊齊後退了半步,一怒之威乃至于斯,讓成廉才知道當初秦旭所言不虛。如今在被張飛的殺意鎖定之下,成廉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絲退意,這與勇氣無關,已經完全是一名武者對于危險本能的規避。
“啊!保護将軍!”成廉雖然人品不怎麽靠譜,但對飛騎營兵士卻是相當沒得說,很得兵士軍心,眼見着張飛手持丈八蛇矛,跨着一匹黑馬,竟是不顧這邊數倍于其兵力的飛騎營兵士,向這邊殺來,而目标,瞎子都能看見,便是首當其沖,被“吓傻了”的自家統領成廉。
“壞了!大意了!”成廉在被張飛殺意鎖定時,才明白了秦旭所說的,張飛能在萬人之中取上将首級是怎麽回事。和呂布那般戰意已是和自身武力融于一體不同,借着進入了暴怒狀态的張飛,借着本就高超的武力以及殺意的鎖定,單是給人所帶來的震懾,以及精神上的壓力,幾乎就是難以抵抗的。這樣一來,在張飛暴怒的沖鋒之下,很少有人能在見了這等兇神殺意之後,還可以克制住本能的恐懼,正面抵擋其鋒芒,能如現在,飛騎營兵士還能有所反應,已經足以見證飛騎營在重組之後經過了兩年的訓練,已經足堪一戰了。
“給我破!”就在成廉爲張飛氣勢所攝,一愣神的功夫,彼此間不過三十餘步的距離,卻是讓成廉陷入了危險之中。張飛策馬疾奔之下,人皆馬勢,馬助人威,怒喝一聲,手中丈八蛇矛向着成廉狠狠刺去!
“完蛋了!!”
成廉隻覺自己像是要被奔騰的巨獸撞到一般。在張飛長矛刺來時,幾乎是下意識的雙手擡高,将手中長刀平擋在胸前,意圖将這攻勢化解掉。可才剛剛有所動作,就發現自己原本舞動頗爲輕松,已經伴随自己十數年的手中兵刃,竟然不聽使喚了。就像是突然沉重了無數倍,根本舉不起來。隻能眼睜睜的看着丈八蛇矛和自己的胸口越來越近。
本是護衛在成廉兩側的飛騎營兵士想要出手相助已經晚了,張飛的攻速很快,快到飛騎營兵士才剛剛反應過來,人其實已經到了成廉近前。兩人近到成廉幾乎将張飛臉上的胡渣子都能細看清楚,眼見左右躲閃不開,成廉索性也認命了!
成廉現在隻想苦笑,大意了啊!要是早知道秦旭之前所言并沒有誇張,要是早知道張飛的突然攻襲這般強勢,要是早知道……TM要是早知道剛剛就該在見到張飛自報姓名之後,大軍一擁而上才是,反正這人雖然的确如秦旭所言不可等閑視之,可畢竟也是一個腦袋兩條腿,要是這幾千人也奈何不了他,那成廉也唯有認栽!可惜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
“铛!!”
就在成廉安心等死,甚至手中長刀都已經要松開的時候,久等不至的長矛入體的疼痛感覺并沒有傳來,但耳畔突然爆出的一聲金鐵交加的巨響卻是讓成廉猛的睜開了眼睛。眼前崩出的火花,濺到成廉臉上幾點,疼的成廉幾乎下意識的一個哆嗦,張嘴就要開罵。可就在下一刻,成廉眼中突然爆射出難以置信的神光。那幾乎在一瞬間差點前要了自己性命的丈八蛇矛,就在将及而未及自己胸口之時,被一支突如其來的羽箭正巧擊在矛頭之上,竟是硬生生的将張飛攜快馬沖刺之威的殺招給擊歪了。這得要多重的力道和精巧的控制,才能做到這一點啊!成廉下意識的就向着羽箭射來的方向望去,臉上頓時露出驚愕旋即轉變成狂喜之色來。
不止是成廉,張飛臉上的驚愕一點也不必成廉少。突如其來的羽箭太過迅疾,而且準頭、力道絕非普通人可以做到,直到現在自己的手心還有些發麻的感覺。這在之前是絕對從來沒有過的。
張飛實在有些想不通,剛剛那可是必殺的殺招啊!怎麽可能會失手?
不過張飛也不愧是留名千古的猛将,眼見一擊不成,盡管疑惑,但見成廉身旁兩側的飛騎營兵士也自反應了過來,長刀長槍的就往這邊招呼,反應也是極快,猛的一攏馬缰,竟是将急速奔馳的坐騎扯得人立而起,硬生生的止住了前沖的态勢,幾乎是貼着反應過來的飛騎營兵士的戰刀,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疾走了兩步,總算沒有被飛騎營兵士傷到。
“咦?”就在張飛一擊不成,立地轉馬,用丈八蛇矛抽飛了幾個意圖過來削自己馬腿的飛騎營兵士,就要回歸本陣,以圖将飛騎營兵士誘入林中,無論如何也要能拖一刻是一刻之時。眼角的餘光突然發現了一個讓張飛也難得露出和成廉一般興奮不已的事情。
“哈!三姓家奴!呂丁董布!燕人張飛在此!可敢同俺決一死戰麽!”張飛本就渾圓的眼框這下子扯得更大了,一雙眼珠都要凸出來似的,難掩的興奮之意着實讓人難以理解這位張三爺的心思。敵方都來了援軍了,還能興奮成這樣,說來也真是奇葩一朵了。
來者正是呂布!身邊高順、秦旭、呂玲绮、麹義、牽招皆在,身後三千兵馬雖然皆是滿臉疲憊之色,但卻無人掉隊。
雁翅山中這一夜的折騰,往來好歹算是比預料中的時間快了一個時辰趕回了平原,半路上就碰上了張遼派人送來的賈诩的傳報,呂布心急平原形式,命令全軍再次急速行軍,才堪堪來至平原東門之外,就正巧遇上張飛突襲成廉。已經經受過宋憲之死的呂布,自然不願意再看自己另一員大将,再次喪命于此,在馬上時就順勢摘弓挂箭,射出了那可堪驚動一軍的一箭。
“哼!環眼賊厮!休逞口舌之能!虎牢關下時你三人仗着人多,又是用車輪戰,又是暗箭偷襲,幾番折騰之下才勉強在某手中占了稍許上風!彼時各爲其主,某也不欲同你等小人計較。卻不想竟然被你等三個賊厮惦記至今,如今竟然還敢圖謀某之郡縣,着實可惡!你不是要戰麽!那便戰吧!”呂布騎在赤兔馬上,眼中帶着淡淡嘲諷之色,手中方天畫戟很随意的斜斜指向地上,似乎并沒有将張飛當回事,冷笑說道。
“亂臣賊子!呂丁董布!休要多言。快來和你家張三爺比劃比劃!讓某看看當年那位天下第一猛将,功夫退步了沒有!”雖然面對着眼前足足近七千的呂布軍精銳騎兵,但張飛的眼眸中卻無一絲懼色,身後那本是欲做伏兵的五百名騎兵也被張飛很光棍的喚了出來。
而成廉見張飛身後那被自己一開始也認爲密林處必然會是有伏兵所藏,沒想到伏兵的确是有,但卻隻有自家兵力三成不到的人數,幸好剛剛沒有沖動啊,否則若是被呂布得知自己竟然率領數千大軍不去支援已是頻頻告急的北門,反倒是和這幫人在這玩捉迷藏、躲貓貓,那他成廉往後就别想再混了!
“亂臣賊子?呵!那劉備沒什麽本事不說,不是逢人便說自己是漢室宗親!最愛四處顯擺他那漢室宗親的身份麽?!可卻先是抗拒朝廷論功封賞,是爲不忠!又秘奪同窗基業,是爲不義!就這等不忠不義之徒,如今竟然還想做夢再插手朝廷調停河北事務,卻偏偏一副惹人發笑的大義凜然的模樣!這大漢四百年,最不缺的就是漢室宗親!真不明白他那嘚瑟不已的樣子,是哪裏來的那麽好的自我感覺。咦!環眼賊莫非也和你大哥劉玄德一樣,是個隻會動嘴皮子的家夥?”呂布輕撫着手中的方天畫戟,嘴裏說出的話語聲音雖然不大,卻是損到家了。天下誰不知道張飛關羽哥倆最是緊着自家老大劉備?被個曾經的國賊義子,正兒八經和關東十八路諸侯對抗過的呂布這般斥責,别說張飛了,呂布軍這邊将士,也是驚訝于自家主公對于這曾經在虎牢關下弄出個“三英戰呂布”名号的小強三人組的怨念,竟是如此之深。而且還頭一次發現,一貫善于用武力解決問題的自家主公,好像自從在收了秦某人這個女婿之後,口才愈發有向着毒舌方向發展的趨勢了。
“你……我……呂丁董布!三姓家奴!納命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