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甄家二小姐來訪,說有要事與您相商,夫人正在陪着,請您趕快過去呢。”正同張遼一同站在平原低矮的城牆之上,微笑“送别”袁尚與成廉所率一千飛騎營陪同西去的秦旭,突然得呂玲绮派人來傳信,登時一愣。
“甄二小姐?甄姜?這丫頭不是才剛離開平原沒幾天麽?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秦旭兀自嘟囔了一句。甄姜的深夜到訪,以及來人所言呂玲绮的急狀,雖然不知究竟出了什麽事情,可秦旭也不得不重視起來,同張遼交代了兩句,便自匆匆而回。
對于甄姜這位容貌絕美,智計權謀卻絲毫不弱男兒,還曾經一心想當自己便宜丈母娘的甄家二小姐,說實話秦旭是真真的不想太過與之有太深的接觸。
越是美貌的女人往往就越是代表了無盡的麻煩,這句話絕對是亘古之真理。
這不,自在河對岸軍營中發生了那樣“誤會”之後,先是甄蹇的一番鬧騰,緊接着又碰上了大河阻路,直到河道之戰後入得平原來,才消停了些。以至于秦旭不得不除了同甄家家主甄蹇父子商議如何執行之前在臨淄時的“約定”外,對甄姜絕對稱得上是敬而遠之,不管何處碰見,一概繞着走,根本不與之有任何接觸,省的再被這丫頭揪住什麽把柄,再想起那晚的“承諾”來,惹得已經有了防火防狼防秦旭意識的老甄頭注意,到頭來還得費腦子去想法子解決。忒也麻煩!秦旭最怕的就是麻煩!
本來還在奇怪甄姜回返平原自己怎麽沒得到消息,又想着若是見了甄姜當怎麽繞過那些敏感話題呢,可當一眼看見偎在呂玲绮身邊哪裏還有半分昔日那位趾高氣昂樣子的甄姜的打扮時,直接就把秦旭給吓了一跳,低聲問呂玲绮道。
甄姜原本常穿着的華貴的衣衫完全不見。隻是一身侍女常見的裙袍裝束,皺巴巴的套在秦旭可以用人品保證是完美的胴體之上。惹人注目的臌脹的胸脯幾乎要把薄薄的抹胸撐破似的,看的出來極不合身。而本是滿頭鴉黑的秀發,也沒有了往日的光澤,蓬松着随便梳攏在背後。要不是見甄姜面色雖有不渝之色,但好歹眼神還算正常的話,秦旭還真懷疑這丫頭是不是被人那啥之後來這兒找安慰來了。
“秦使君!”甄姜注視着秦旭,款款俯下身來,用略帶嘶啞的嗓音,泫然欲泣說道:“還望使君救妾身一救!”
“甄二小姐不必如此,有事不妨直言,倘若秦某能幫的上忙,必然盡力就是。”我了個去,這丫頭不會真被人怎麽樣了吧?怎麽好像突然變了個人似的?不是之前還一副要打要殺的模樣麽?怎麽這會子不光氣勢變了許多,眼眸中也仿佛帶鈎子一般,那楚楚可憐的眼神直叫人膽邊生毛。
“玲兒,甄家這丫頭這是怎麽了?”秦旭模棱兩可的話,顯然并不能讓甄姜滿意。甄姜還是不發一言,隻可憐兮兮的注視着秦旭的樣子,沒來由的讓秦某人心頭一凜,低聲問在一旁蹙着眉頭的呂玲绮道。
“仲明,甄家小姐同家人路上遇到了強人,一行人都被沖散了,幾乎是用盡了渾身解數才逃了出來,又不敢往他處去,隻能又返回平原來。”呂玲绮嘟着小嘴,目光中帶着憐意的看了眼甄姜,對秦旭說道:“要不你派人去尋一下,要是有什麽不測,将來也不好同宓兒去講呢。”
“啥?”秦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感歎真是湊巧還是該笑甄家這幫人點兒背了。甄姜對呂玲绮所言的強人,如果隻看來回路程的話,應該就是之前突然出現,襲擊本軍同曹軍使者荀攸、夏侯淵等的那支黑山賊騎兵了。話雖然想想合理,而且看甄姜現在的樣子,也的确挺像是落在那幫黑山賊騎手中又逃脫出來的,可秦旭卻總是覺得其中好像哪裏有點什麽不對似的。
甄家怎麽說也是河北巨賈世家,就算是點兒背到一路都無甚事,偏偏快到了家門口卻遭此一劫,以甄家護衛之力,至少也不應該令甄姜這位甄家小姐淪落到如此地步才是啊。而且……
而且這時間也太巧了點吧?秦旭腦海中突然猛地一亮,終于想到了讓自己總覺的不太對勁的地方了。
甄姜一行人離開平原,至今已有十餘日,而黑山賊騎卻是日前才突來潰走的。就算是從中山至于此,快馬之下,也僅需三五日便可了。也就是說,就算是甄蹇一行人真的遇到了這幫人,也當是在冀州境内,對方初來時碰上的。那麽,既然來犯之黑山賊騎之前一直都沒有走漏絲毫的消息,足可見這次那不知是劉備亦或是其他幕後勢力,對于此番黑山賊突襲兩軍之事,在大局上把控的極好,倘若真是半道劫了甄家一行人,會不會還留下活口尚且不說,甄姜一個如此美貌的弱女子,能不能在萬餘賊衆手下完好無損,也的确是個非常值得商榷的問題。
再說了,甄姜雖然對呂玲绮說其一行遇到了黑山賊騎,可面上除了有些過分的委屈的之外,絲毫不見哪怕一絲悲痛之色,而且雖然衣衫淩亂,秀發蓬松,可那該遮的地方卻是一點也沒露,臉上的妝容也依舊精緻,面色更是無絲毫疲憊之色,難不成那幫黑山賊如此憐香惜玉,還能容得甄姜在“逃命”時,特地給她留下梳妝、休息的時間?這哪裏是黑山賊寇啊,就算是大漢官軍有這等“福氣”,估計也不會這麽“大方”吧?這丫頭究竟是在考驗秦某人的同情心,還是在考驗智商?
“甄二小姐節哀,人死不能複生,甄家老家主既然去了,甄小姐又遭這許多人欺辱,也當想開,好好活下去才是。”明明有這麽多的破綻,卻偏偏還對玲兒說這些鬼話,看來這丫頭别有所圖啊,秦旭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臉上卻是一臉沉重之色,仿佛同呂玲绮一樣很替甄姜未來擔憂一般的說道。
“什……什麽?”在聽了秦旭一番若有所指的話後,甄姜本是滿臉愁緒的面容上,頓時滿是驚愕之色,旋即好像明白了什麽,臉頰“騰”的一下變得通紅,一雙剛剛還泫然欲泣,水盈盈含着幾分誘人之色的美眸之中,幾分殺氣陡然而出,直欲将眼前這人來回刺個對穿才好。
甄姜本就不是乖乖呆在家中繡花的大家閨秀,再怎麽說好歹也是被自家老爹、身爲甄家家主的甄蹇看重,嘗歎恨不爲男兒身的人物。秦旭那露骨的所言,又怎麽會聽不明白。這個惡棍,竟然詛咒自家老爹去世不說,竟然還……竟然還說什麽她遭遇這麽多人的欺辱,要想的開。言下之意,豈不是說自己被那許多人……
“我沒有……”此刻氣急的甄姜,活剮了秦旭的心思都有了。
“甄家姐姐切莫自傷,仲明說的是,如今左右也是逃了出來,好歹不用再受那些賊子的欺辱,想開就好了!再說了,這裏是平原,難道還怕那些人追來不成?”秦旭話音剛落,還沒等被氣的說不出話來的甄姜有所反應,呂玲绮突然冒出的關心的話語,卻又差點讓剛剛想要爆發的甄姜硬生生的憋成了内傷。
“多……多謝秦使君秦夫人開解!妾身好多了。”呂玲绮的話,卻是讓甄姜想起了自己來此的目的。天知道本來别有所求,但話題卻繞到自己身上,甄二小姐幾乎是咬碎了銀牙,才将心中那股子怨氣給硬生生咽了下去,雖然極端想殺了眼前這個幾次辱及自己的秦某人,卻又不得不強做出一副強顔歡笑的模樣,也真是難爲了這位甄家嬌嬌女。
被氣昏了頭的甄姜,還沒發現秦旭其實已經是“識破”了僞裝,深吸一口氣,略平靜了一下因爲氣急而不斷起伏的胸脯,說道:“秦使君,當日在你帳中所言,妾身不逼你應承那事,可若是有事相求時,你必不會有拒絕之語,是否還算話。”
“這個……且說來聽聽。”前番說了,秦旭之所以一直躲着這位真二小姐走,就是怕這不能以常人思維度之的丫頭事事較真,之前好容易才暫熄了這丫頭一門心思想要當自己便宜老丈母娘的念頭,口快之下許下的話,預料之中的被這丫頭當了真。
“哼!”聽出了秦旭話裏的敷衍之意,不過甄姜這次卻是難得的沒有再和秦旭嗆嗆,隻是送了秦某人一個大大的白眼之後,說道:“隻要秦使君容妾身在平原待一段時間,不管發生任何事也不要将妾身在此的事情透露出去,那麽之前的任何事情,咱們都一筆勾銷!”
“甄小姐是不是誤會了!你我之間本就沒有任何事情!何來一筆勾銷之說?而且,甄小姐若是真有什麽事,還請明言。看在甄家同我軍的關系上,秦某能幫的必然會幫忙。倘若再用這些手段的話,秦某隻能說一句請甄小姐自重了!”不能再和這丫頭玩笑了,這丫頭瘋起來還真是口不擇言啊!不知道照這樣說下去還會扯到什麽上去看,秦旭頗爲心虛的看了身邊的呂玲绮一眼,幸好自家寶貝玲兒好像沒有太注意甄姜的措辭。換上一副義正言辭的面孔說道。
“呃……”甄姜聽了秦旭所言先是一愣,随即便像是明白了什麽,眼眸中怒意一下子便提了起來。臉上哪裏還有半分之前的楚楚之色,眼神也迅速冷了下來。再想不到秦旭之前所言種種皆是在逗她,那甄姜也不是甄二小姐了,當下冷言說:“看來怕是秦使君早就看出了甄姜的把戲,卻故意将計就計,在戲弄小女子呢?”
“仲明,你們在說什麽?什麽戲弄甄家小姐?”也就是呂玲绮還在以爲甄姜剛剛所言皆是真的,眼見着場中氣氛越發冰冷且詭異起來,呂玲绮還頗有些埋怨的問秦旭說道。
“甄小姐還不願意明說麽?”對于呂玲绮繼承了呂布在戰事上的機敏秦旭是極端佩服的。可對于人心的認識上,秦旭還真是對自家這位正妻的慢半拍相當無奈,索性握住了呂玲绮的小手,也不多做解釋,隻是盯着甄姜的眼眸說道。
“尚請秦夫人恕罪!甄姜之前所言皆是假的!”或許是見呂玲绮直到這個時候還在爲她說話,甄姜臉上也是愧色一閃而過,歎了口氣,眼神莫名的看向秦旭,說道:“請恕甄姜不得不如此,實在是我甄家此番之事,頗有些難言之處,本想着用些其他的法子緩和一下,卻不料妾身的一點小計,在秦使君眼裏根本就是小孩子把戲。最終隻落得個徒惹自辱的下場。”
“甄家之事?莫非甄家改主意了?”秦旭本來還是臉上帶笑的開口發問,但見甄姜變得古井無波的臉上毫無表情,眉頭也皺了起來,問道:“甄小姐此言當真?”
“秦使君當知道妾身随父親去臨淄,其實隻是爲了尋我甄家未來依靠的一路而已。妾身大哥甄乾,乃是去了許昌!”甄姜淡淡的訴說着,仿佛所言之事與她無關似的,不帶一絲感情。
“不錯,這事甄老曾經實言相告過。不過這事不是已經解決了麽?而且曹操也算是給面子,非但沒有任何怨意,甚至在秦某認宓兒爲女時,還送來了賀禮!怎麽……”秦旭頗有些疑問的問道。
“并非是許昌曹公!”被秦旭目光注視之下,甄姜下意識的攏了攏幾乎要遮掩不住胸前風光的裙袍,嗔怒的白了秦旭一眼,繼續說道:“本來在家父同呂将軍定下盟約之後,妾身大哥便先我等一步回到河北,不料卻被人半路‘請’了去。”
“唔?何人?難不成還有人也在打甄家的主意?”秦旭皺眉問道。
“秦使君說的不錯!”甄姜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其實剛剛妾身所言也是三分假七分真。妾身随家父回程時,的确遇到了強人。不過這強人之中,卻是有一人乃是妾身熟識的。”
“難道是甄小姐你所言的甄家長子,你的兄長甄乾?可你爲何會反轉平原,還,還如此……”才明白甄姜意圖的呂玲绮突然脫口說道。不過好歹還爲甄姜留了幾分面子,沒有直接問出甄姜爲何爲做這般像是被人那啥之後打扮。
“這卻是要托秦使君所賜了!”甄姜眼神有些莫名意味的看了秦旭一眼,抿嘴露出幾分自嘲般的笑意來,說道。
“和仲明有關?”呂玲绮被甄姜的話繞的有些糊塗,滿臉疑惑的看向秦旭時,發現秦旭也是一般不明所以的神色,開口問甄姜說道。
“不知秦将軍可否還記得,北海孔文舉嗎!”甄姜慢悠悠的說出一句話,卻是如同一道驚雷一般,直讓秦旭半晌緩不過勁來。
孔融?竟然好似孔融?這也太扯了吧?孔融出身聖人世家,一向以謙謙君子稱諸于世,而且極爲好面子。怎麽就會和黑山賊騎攪合在一起?不要他的臉面和家世了麽?就算是在确認有着大漢忠臣光環的曹操竟然真的是黑山賊的“幕後老闆”時,秦旭也沒有這般驚訝過。乍聽之下,還以爲甄姜在開玩笑,不過冷靜下來仔細想時,卻想起自己在初見黑山賊騎時,總感覺其章法有些莫名熟悉的感覺,卻又總想不清未曾接觸過的黑山賊騎,爲何會給自己那般感覺。現在想來,那突襲的法子,以及用意,豈不正是同當日欲奪臨淄時的孔融的做事手法極爲相似麽。
“秦使君是不是很驚訝?”甄姜仿佛對秦旭露出這幅表情的樣子很是滿意。冷笑一聲說道:“但是這位孔北海卻也不是那間真正之主,似乎也是聽命于人,其任務卻也是隻爲那人聚攏錢财、名望,我甄家,自然也早就被其盯上了。”
“莫不是劉備?”秦旭皺眉問道。甄姜的這番話,算是給了一直萦繞在秦旭心頭的疑惑答案,對原本連飯都吃不飽的黑山賊,卻突然之間不但戰力提升不少,甚至連騎兵這等奢侈品都有了的事情,也就不難解釋了。直到聽完甄姜所言,秦旭最後也隻能說一句,還真是國之将亡必生妖孽了。
甄姜并沒有說自己是如何得知這些消息,但從此刻甄姜的打扮上,秦旭也大約能猜到甄姜在得知此事之後,直到來到平原,中間經曆的難度,對于剛剛的玩笑之語,秦某人也難得的有些赧然。
“甄小姐爲何會将此事實言相告?”秦旭還是有點想不明白甄姜的立場了,默默的問道。
“你知道的!”甄姜眼神很是閃爍,眸中神光讓人不敢直視。直讓秦旭以爲這丫頭對當自己丈母娘之事,難不成還沒死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