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眼下的形式,卻是不接受也得接受!
眼見着臨淄城内城外差不多要有數千人馬,緩步合圍,卻是将孔融、王越同陶應及兩人護衛加起來也不過三十人硬生生的堵在了臨淄北門長不過二十步的門洞之中,燈籠火把的照耀下,更是讓人無所遁形,即便是對自己武力十分自信,号稱即便是遇上呂布也有一戰之力,一向是于萬千人中潇灑而行的天下第一大劍師王越,也自垂首深歎了一聲,認命般的将手中倒提的長劍“哐當”一聲擲于地上。
“文舉兄,自北海城外一别,雖然你我同在臨淄,卻是一向少見的緊啊!說來倒是某怠慢了!”城中追兵自是以呂布爲首,火紅的赤兔馬在火把的照耀之下,愈發顯得神駿無比,再配上呂布軒昂挺拔的身軀和握在手中寒光閃閃的方天畫戟,端的給人一種莫名的威壓之感。
“呂溫侯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對于呂布不溫不火的“問候”之語,孔融卻是沒有再表現出所謂聖人世家的名門作态,厭惡的看了呂布及其身邊同樣騎在馬上的秦旭一眼,冷哼一聲說道:“隻可惜某一心要效仿司徒王允舍身戮賊的壯舉,奈何天不我予,此身算是舍了,而你這奸賊卻還是健在,蒼天既然不公,某又何惜性命?呂布,孔融大好頭顱,你自可取之,但在這之前,還望你如實告知,究竟是如何得知某這全盤計劃的!”
“文舉放心,今夜左右無事,你想要知道的,某自然會讓你全部知道!”饒是之前秦旭三番五次的叮咛囑咐,隻差絮絮叨叨的要求呂布務必要在孔融面前保持足夠的風度,孔融不可怕,也着實該殺,但且不論孔融的出身及在大漢的特殊地位,單就在稷下學宮中那些速成班的學子尚未撥發各地,青州全境政務主官七成以上皆是孔融門下故吏卻是不争的事實!呂布自也有這方面的顧慮,但孔融的這番動不動就罵自己是奸賊,還拿曾經和自己有過一段龃龉的司徒王允自比,呂布就算是強壓着怒火,也在話語聲中帶出了幾分怒氣:“不過文舉你口口聲聲的說呂某是奸賊,卻是不知自呂布被天子委以青州之後,卻是哪一點做得不如文舉之意了?還望文舉如實相告!”
“哼!呂布,你少拿那些話語诓某!是不是怕某将你之前殺父克主,子烝父妾的腌臜事說出來?”人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自認爲左右已經是個死了,孔融的膽子又一向大的很,因此明面上對呂布話中留的小坑從善如流,卻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直白的講了出來,對呂布勃然而變的臉色也隻當沒看到,竟是有些癫狂似的,接着說道:“大漢天下州郡,自然要有天子所有,你呂布何德何能得以憑矯诏以竊據青州?而且還竟然不顧儒家正禮,不尊國法,偏偏要立什麽稷下學宮,讓一些心性難測之輩,得以有機會入主州政,不就是爲了将整個青州納入你呂布囊中麽?此舉定然會使得日後青州官吏隻知你呂布,而不知有天子,如此不尊天子,妄圖将大漢疆土私入囊中的奸賊,豈不是人人得而誅之麽?如今孔某即便是身死,後世也當記某忠義之功!而你呂布,和你們這幫趨利助逆之徒,這般倒行逆施,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徒然隻會留下千古罵名而已!”
我了個去!以前秦旭對史書之上評價頗高,同呂布并列,有史書稱有漢一代,文有孔融,武有呂布之言還沒有多少認識。卻沒想到在見識了這位漢末文魁詭異偏激的想法之後,秦旭倒是有些理解爲何這孔融會和那裸衣擊鼓罵曹的祢衡成爲至交好友了。合着這位爺竟然也是個大漢完美主義者,對一切有可能危及到漢帝的行爲,天然的抵觸,甚至有爲達這個“崇高而偉大”的目的,不擇手段的想法。在這一點上,孔融剛剛自稱以司徒王允爲“榜樣”,倒是看的出來對自己的定位十分準确啊。
“呵!主公,這孔文舉果然好利的一張口!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的本事,的确是天下少有!說不得秦某還就真長見識了,在尚有欲欺人家眷妻女的君子,獻城于賊的忠臣?是秦某年幼看不明白,還是這些道德君子的自我行爲準則變的太快?”眼見呂布最終還是被孔融拐着彎罵出了真火,秦旭就知道要糟糕!眼下這般态勢,在數千人目光灼灼的盯緊之下,孔融等人想跑是跑不了了,現在孔融八成就是打着以死搏個直名的心思。這時代有時候還就真挺吃這一套。别看秦旭等人這兩年來爲了扭轉呂布的名聲,作了不少事情,但倘若今日讓孔融得逞,說不得費了兩年的力氣才勉強有了的如今局面,就要面臨全部變成無用功的危險了。而對孔融這種極類打不過就撒潑的舉動,雖然讓人膈應的很,卻是不得不說是最麻煩的事情。因此秦旭眼見呂布的臉色已經有轉青的趨勢了,也隻能“親自”出馬了。
“你……你這助纣爲虐的豎子焉識大義之舉?”秦旭的罵人功夫可是曾經有過将人活生生罵吐血的輝煌戰績的。孔融卻是因爲從未和秦旭正面打過交道,一上來就被秦旭抓住了痛腳,直覺的秦旭輕飄飄的幾句話,簡直讓人有種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的憋屈感。孔融幾乎氣的都忘記了此時的處境,顫抖着手指,指着秦某人貌似無辜的臉龐,好懸沒被氣暈過去。
“哦?秦某倒是還真是承教了!原來在出身聖人世家,天下聞名的大文魁孔文舉,竟然認爲欺人家眷妻女,獻城于賊乃是大義?”秦旭這番好容易找到個能讓孔融跳腳,卻又不得不承認的把柄,怎會不大加利用一番,甚至都打定了主意,不管孔融再說什麽,都拿這幾乎是放之四海而皆能駁斥孔融的事情應付了。
“你……哼!”站在孔融一邊的陶應,雖然也被眼下這種态勢弄得心神打亂,但好歹也是在稷下學宮之中,單學科能考第一之人,眼見着孔融一時大意,已經陷入了怪圈之中,幾乎是在由着秦旭耍弄,雖然是不得不佩服秦旭的“口才”,但這樣下去,别說是逃不出這重圍了,看孔融現在的樣子,分分鍾被氣死也并非難事,趕忙暗中拉了孔融一把,總算是将孔融從不知不覺間就着了秦旭的道的狀态中驚醒過來,當下恨恨的看了秦旭一眼,卻是不再和秦旭糾纏了。隻是斜着眼睛看着臉色已經平靜下來,似乎也正在嘲笑孔融不自量力,敢和在這“罵人功夫”上,連曹操遇上都得吃癟的秦某人較勁的呂布,竟是一副隻求速死的模樣了。
在大漢之後一千七百年,開國太祖曾經說過,宜将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秦旭深以爲然!孔融想死很容易,随便往旁邊一撞沒有人能攔的住,可若是想借此拖呂布,或者說托青、徐兩州好容易安定下來的大好局勢下水,這可是秦旭不能容忍的了。
“文舉公難道就不想知道我家主公是如何識破你這欲欺人妻女,讓城于賊的奸計的麽?”見呂布沒有反對自己針對孔融發難,秦旭自然要好好“招待”一下這位曾經在陳留想要刺殺自己的主謀,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了!就在孔融一副哥們的心思你們不懂,隻求速度的臭臉擺出來之後,秦旭隻輕輕一句話,便讓孔融破了功。還欲辯駁,卻被陶應緊緊的拉住手,隻得怒哼一聲,裝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
“其實告訴你也無妨!”像是孔融這般有着說好聽點叫完美主義,說不好聽點就是太矯情,偏偏又被人寵壞的所謂名士來說,打破沙鍋問到底這句話,幾乎都可以當做是一種病症來看待!當時許攸如此,陶謙也是如此,秦旭可是有着豐富的鬥争經驗的!見孔融果然雖是一臉怒色,眼眸卻是不由自主的轉到了秦旭的臉上,秦旭笑着問道:“說穿了也是簡單的很。文舉公可曾發現在你心中,今夜有太多不應該出現的人出現,卻是有應該出現之人,卻是偏偏沒有出現麽?”
“唔?你是說孔昶!他……這厮莫不是被你這逆賊收買了!”孔融畢竟也曾經是一郡之主,不等秦旭說完,便自發現了不對。難怪這幾天總覺的像是有什麽疏漏似的,卻是被曹操答應到約定之日定然會派遣“義兵”前來相助的消息,以及加蓋着天子行玺之寶,通篇上下滿是勉勵之語,據說是天子親筆的書信給高興的沖昏了頭腦。現在聽了秦旭所言,孔融赫然一驚。因爲出身同宗,這年頭又是個極其重視宗族的時代,因此在當初曾經好心辦過壞事,不過也間解除了北海之圍的孔昶來投時,孔融幾乎沒怎麽想就接納了。畢竟當時也可以說是因爲孔昶的“報信”才使呂布得了北海,而對這等“大功”卻不得“厭惡”其宗族的呂布獎賞,憤怒來投孔融的孔昶,怎麽可能生出過太多的疑心?卻不料,最終卻還是栽在了這一時大意之上。
“也談不上什麽收買!不過是文()兄心中尚存大義,不願意欺人家眷妻女,不願意獻城于賊而已!不過也怪文舉公你太過高看了自己。你以爲就算主公不揮軍而回,就可以得逞麽?”秦旭冷笑一聲,沖着高高的城牆上喊道:“弟兄們,亮亮相吧!”
秦旭一聲輕喝,頓時在高達數丈的臨淄城城牆之上,呼啦啦的站滿了手持長弓的兵士,箭矢皆已上弦,可以說,就算是憑借着王越的身手,想從這萬箭齊發之中接近城門,亦或是安然退走,也隻能當個神話來聽。而就在這些人身後的城門樓中,被高順、臧洪、郝昭等護在重重衙兵中央的以呂布正妻嚴氏爲首的幾名婦人女子,卻不正是呂布同秦旭府上爲孔融之計主要目标的兩人家眷麽?
“……噗……”看着秦旭似笑非笑的找抽模樣,孔融終于也步了之前曾經惹到秦旭的前輩們的後塵,一口心血化作一團血霧猛地噴出,在已是雪白的地面之上,留下點點猩紅之色。而孔融原本紅潤的臉龐,竟是肉眼可見的灰敗了下去,若不是身旁的王越、陶應伸手扶住,隻怕當時就要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将這些人同那張闿、餘方二賊收押起來,待某上書天子,再行處置!”呂布這回倒是沒有讓秦旭再“提醒”,英挺的臉上滿是笑意的大聲吩咐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