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袁術兩路大軍足足五萬餘人不宣而戰,悍然突襲徐州的消息傳開,袁譚、袁熙在佩服自家這位一向同老爹袁紹不怎麽對付的叔父大人果然膽識過人,竟敢和呂布掰手腕的同時,也猛然才意識到,自家老爹袁紹這麽一去,袁氏家主的“寶座”,其實也未必會落在自己頭上,不管是資曆、實力亦或是那膽敢藐視一切的“膽量”,貌似自己哥倆加起來,也未必比得上。甚至更是令原本沖勁勃勃的袁譚猛然間生出幾分欲要退縮的想來來。
總歸袁譚就算是再狂妄,也還沒有蠢到家,也自有他的一套“算法”。之前袁譚敢去撩撥曹操,很大程度上是因爲兖州所處的境況所緻。兖州以西,有剛剛從長安“撤”下來的李傕郭汜二賊夥同久占宛城的張濟虎視眈眈,以南有同這二賊行止間頗爲暧昧的袁術在其大後方以爲禍患,而且曹操也遇到了當初呂布在初入青州時所遇到的難題,地盤猛然擴大了近兩倍,官員、兵力嚴重不足。在這種情況下,袁譚才有底氣,有十足把握料定曹操在這種情況下,也許也會同之前事事都“讓着”袁紹那般,遷就自己。
可是現在情況突變。心思活泛的袁術自在當初得了廣陵、下邳外圍數縣囤積的糧草,以及很有可能還有其他“外援”支援的無數兵器、甲胄之後,竟然還真的打上了徐州的主意。平白給曹操空出了好大的後方戰略縱深空間來。而那宛城的幾位,也尚且沒有就内部問題磨合好,而且尚有宛城以南的劉表在時刻“看顧”,短時間内是無力東顧,興不起什麽風浪來了。也就是說,此番袁譚自以爲天衣無縫的計劃的最終結果,很有可能會令并州軍勢,單獨同自家老爹的這位故友,之前也曾經親切的稱之爲“曹叔父”的兖州牧正式對上。袁譚是聽狂的,但彼此實力的差距有多少,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雖然現在并、兖二州之間,因爲袁譚的躁狂,已經頗有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态勢,但因爲袁術進犯徐州而惹得呂布出兵的動作,卻是令不管是袁譚還是曹操,都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不約而同的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呂袁兩家會獵于徐州之事上。
袁譚的并州離得遠且不必說,曹操其實對徐州還是很有“感情”的。畢竟自家老爹曹嵩差點就把老命交代在那裏。而且天下皆知,徐州雖是四戰之地,但卻是因爲甚少戰亂,實爲一等一的大州。人口、土地、商業的發達,使得徐州無異于是中原的糧倉加錢庫,在周邊諸侯眼中,活脫脫一塊肥肉一般,誰不眼饞?
眼看着青州已賴之站穩了腳跟。而且被明眼人都看在眼裏,呂布軍因爲得了徐州鹽業之利,簡直是富得流油,而且因爲徐州所産的海鹽無論是質量還是價格,幾乎将原本占據大漢子民鹽業命脈,并且以之号稱天府的川蜀井鹽、池鹽幾乎踩踏進了泥裏。倘是吃慣了精細潔白的海鹽,誰還去再碰那苦澀多泥沙的井池之鹽?而糜家這樣原本隻是州裏稱雄的商賈,也因爲主導了這項“大買賣”而跻身于大漢數得上的豪商前列,足可見利潤之豐厚。
鹽鐵本是國之根本,一支無法保證食鹽供應的軍隊是根本不會有戰鬥力的。以至于盡管其他人依舊對呂布這等人驟登高位,官拜骠騎大将軍之事不怎麽認可,但在不知不覺之中被青州抓住了命脈的各路諸侯,其實在實力沒有把握,對青州占據壓倒性的優勢之前,誰也不會傻到去招惹還算安穩的呂布。也就是被那傳國神器惑了心神的袁術,才會隻想吃肉而不去考慮會不會因此挨揍,傻了吧唧的湊過去打明顯是呂布勢力籠罩下的徐州的注意。
這下可好。虓虎怒了!傻眼了吧?沒退路了吧?不說兩家所控兵士的素質如何,單單在人數上,這回呂布所率青州兵力足有兩萬,加上徐州本身的四萬餘大軍,總兵力已經直逼七萬,幾乎比袁術那兩路大軍還要多上不少。而且在戰力上,根本就沒有什麽可比性。袁術方面除了從南陽一直跟随來到淮泗,卻被袁術用來作成了一筆好買賣的幾千老兵之外,不管是袁術賴以維持強烈“自信”的本軍還是孫策所率的兵士,皆是新招募不久的新兵,甚至孫策所募之兵好歹還有相當一部分是收攏的江東被破家士族的家族私兵,多少還有些令行禁止的意思,而袁術所率領的這些打算攻略徐州的兵丁,卻大多數是隻爲大旱災年能吃上軍糧的流民。而且,袁術一門心思的隻顧着追求人數上的威勢,甚至還廣發“善心”,收攏了不少老弱在内。說實話,就這麽一支軍隊,稱之爲烏合之衆都是擡舉了袁術。袁術還一門心思的想靠這些人攻下徐州爲根基,便是此番自家先鋒大将紀靈在見了這些所謂袁氏義兵之後,也是直皺眉不已。沒奈何現在袁術根本就聽不進半句勸谏之言,紀靈身爲武将,見言路不通,也就隻能作罷。
這廂袁術軍這些“精銳大軍”行進速度不過一日十裏,而呂布軍卻是頗爲給袁術面子的精銳盡出。僅天下知名的精銳戰兵就包括陷陣營、先登營以及呂布本部親衛狼騎三支,倘若加上下邳城中的丹陽精兵,的确足夠袁術這兩支進攻徐州的兵力好好喝一壺的。就這還沒有算上在呂布軍中已被認可步戰之力不弱于陷陣營的青州兵營戰兵呢。
所謂兵貴神速。憋久了呂布軍兵士自然是很好的诠釋了這個詞彙的真正還以。自出臨淄開始,三百多裏的路程,僅僅用了一日便急行軍到了濟南國城下,同早就耐不住寂寞,早早的變點齊了兵馬時刻等待的成廉會和。
不過在同成廉所率麾下韓廣兄弟來迎接呂布軍大軍到來之人中,秦旭卻是将目光鎖定在了曾經揚言隻專心民政,不再參與征戰之事的三位袁氏舊臣的身上。看來袁紹這番蹊跷暴斃,而袁譚袁熙随後便“驅逐”了自家三地袁尚,一人占據并州,一人龜縮冀州,并且将袁紹不知費了多少心思,打了足足兩年,眼看着馬上就能壓垮而得到的公孫瓒所據的幽州,在關鍵時刻白白放棄,任憑已經是袁氏鐵杆盟友,早就栓在一條船上的“幽州牧”劉和及鮮于輔所率的漢胡聯軍被緩過勁來的劉備哥仨好一頓猛虐。反制在幽州治所薊縣附近,苟延殘喘。
而在許攸、審配、逢紀這三位難得一緻的看法中,身爲慣爲冀州軍方看好的袁紹長子的袁譚,也不知道究竟發了什麽瘋,看來是隻顧着争搶繼承袁紹的遺産了,竟然不假理會自家盟友的連番求援置之不理,在什麽情況都沒有摸清楚的情況下,竟挑着同當日袁紹在全盛士氣也頗爲忌憚、不欲輕易招惹的曹操下手。簡直不知讓人是說袁譚初生牛犢不怕虎好,還是笑已非昔日的袁紹庇護下的大公子蚍蜉撼樹的好。總之是令這三位當初身在呂營心在袁的三位老臣,着實是死了心。
算算被“抓”來濟南國下“苦力”已經有一年多了。這三位袁氏舊臣,也算是親眼目睹了青州的崛起路程。一步步的走來,平黃巾、控徐州、救天子,不得不讓人在贊歎呂布運氣好極之時,也見證了現在呂布的威風來的着實不易。
許攸等三人雖然各有各的優缺點,相互之間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龃龉,甚至可以說彼此間也是相當不怎麽對付。但通過這一年多來的“冷靜”和磨合,彼此互争也淡了不少,而且見青州并沒有如之前那般得之快垮的也急,原本打算給袁氏當死忠的心思也活泛了許多。隻是還對當初沒怎麽給身爲呂布軍“高官”的秦某人好臉色看,而且現在秦旭又身居一州之主,并且做了呂布的寶貝女婿,三人以己度人,也是擔心秦某人會給自己等人小鞋穿穿。也因此雖然有了那份心思,卻也隻能是暫時擱置下來。
眼下河北雄主袁紹已死,剩下的老袁家之人,皆發了“瘋”,而且三人也皆是智謀之輩,預料到了這大漢天下或許也會因爲老袁家這幫人的“導火索”而愈發混亂。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倘若自己等人還無所動作,怕是就真的隻能在格局已成定式之後,再錦上添花做些陪襯了。
說不得這番想法一生出來,就仿佛在三人心中紮下了根一般,瘋狂的開枝散葉起來。
當初三人棄舊主韓馥而投奔袁紹,不就是想着要憑借胸中所學一展抱負,博一個名臣将相,封妻蔭子麽?就窩在濟南國中整日處理瑣碎之極的政事,讓三位曾經被袁紹倚爲盟主的大謀士情何以堪?
因此,得了呂布出兵臨淄,将路過濟南調兵的消息後,這三位也終于做不大住了。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不甘平淡的三人索性也将所謂的面子這種不值錢的玩意丢在了一旁,最終也出現在了迎接呂布到來的隊伍之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