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就在“特進”二字之上!特進本是大漢官名,後逐漸被用作加官所用,意思是你雖然是這個官職,卻是僅僅頂着這個名字而已,并沒有應當的權利義務。比如袁紹,特進爲大将軍的意思就是,你有大将軍之名,可以領大将軍的俸祿,就是不能行使大将軍的職責。曹操的特進太尉,呂布的特進大司馬,秦旭的特進衛尉也一樣,僅僅是個加官而已。
大将軍爲皇帝之下最高軍政首腦,本來這樣封賞也可以理解爲天子被董卓、二賊之流吓怕了,不想在大肆封賞後再培養出第二個董卓,李郭二賊來。但其後所封賜袁紹、曹操、呂布的封号大将軍,卻又有些耐人尋味。骠騎、骁騎、車騎本是大将軍之下的高級将軍位号,本是一貫用作加封的顯貴閑職,并不一定有領兵之權,甚至不一定是軍中将領,甚至詳細論起來,甚至不如賜予秦旭、馬騰、韓遂的四征将軍名号。而此番這等清貴閑職,卻在劉協的聖旨中皆升了一格,加了個大字,還賜予假節钺之殊榮,卻又有了可行外交征伐之事的權力,頓時顯得先後矛盾了起來。
天子這究竟是想幹什麽?曹操、袁紹對視一眼,這一對少年好友現在的死敵,在心中卻是明悟的緊。
平衡!天子在用平衡之道!
雖然名義上給袁紹、曹操加上了尊貴的封号,也知道不可能在眼下亂世之中,真的就令他們偃旗息鼓,罷兵止戈,卻又沒有其他的好辦法,隻好将遠在青州未曾到此的呂布,也抹上了秦旭立下的“功勞”之名,雖然三人的品級是由上而下,卻又皆封爲大漢二十爵位中最高的縣侯,而今又同加封号大将軍,被賦予了同樣有外交、征伐的權力。目的很明顯,就是制衡!這手玩的漂亮啊!大家排排坐分果果,你一份我一份他一份大家平均分配,誰想再多要一點,就要留心一下其他兩位既得利益者會不會不滿,而作爲“果子”的持有者劉協,就可以從三家互争中,至少求得人身安全保障了。這法子,實爲劉協這可憐天子在亂世中的絕佳生存之道。
真的很難想象,這會是一個僅僅有十三歲的孩子能夠想出的辦法!袁紹、曹操自然也不會相信劉協會有這種手段,目光不約而同的向劉協的後方空空如也處望去。
且不管袁紹、曹操對天子旨意中這明着封賞厚待,其實卻防備甚嚴,甚至耍手段的做法如何看待,要說此番勤王之事最爲得利的,卻并非是未來長安便又加官,由左将軍擢升爲骠騎大将軍的呂布,而是秦旭。
自來到漢末至今尚未滿兩年,便已經經了天子禦口,坐實了當初呂布爲了平息陶謙臨死前的算計,而被呂布上表請封的徐州刺史之職,成了名正言順的大漢十三州中最爲富庶的徐州之主,而且稀裏糊塗的便成了九卿之一的衛尉,衛尉,本是守衛宮禁之官。雖然隻是個挂名,但年紀不到雙十的九卿,也足見天子對秦旭的“感恩”之舉。
而且旨意中加封秦旭爲征東将軍,這着實是個不得了的職位。征東将軍,雖然比前後左右四方将軍矮一級,僅爲第三品上的将軍封号,遠不如前者尊貴,卻是可以代天子而掌征伐,懾青、兖、徐、揚四州,而且最爲重要的是,四征将軍中資深者,是可以加大将軍号的。
最爲重要的是,秦旭封侯了!而且一封就是爵位中最高一級的列侯。盡管依舊是列侯中最低一等的亭侯,卻是已然得到了可以名正言順的掌控徐州的軟條件,要知道,曹操在初任兖州牧時,也不過是費亭侯而已。(有争議——維傷注)
“臣等謝陛下!”還沒等感覺出旨意中貓膩之處的曹操袁紹,以及被劉協的大手筆給震了一小把的秦旭緩過神來,馬騰、韓遂卻是率先伏地謝恩了。對于馬騰、韓遂來說,這封賞純粹就是賺來的,本來還在擔心或許知道些兩人來攻長安内幕的劉協會算後賬,卻沒想到竟然還得了封賞,那還不抓緊謝恩才怪。沒辦法,即便是現在實力強橫,之前根本沒有将天子放在眼中的袁紹有甚異議,在此時沒有明确立起來反漢大旗之前,也隻能暫時收攝心意,乖乖的在沮授的攙扶下,同曹操秦旭一起,步馬騰韓遂之後,向年幼的天子伏地謝恩,但其中誠意究竟有多少,那就無從得知了。
“諸位愛卿平身!長安本是國賊董卓所定之都,朕思之久居不詳,況經此番戰火,宮室十有八九皆遭殃及,不知衆愛卿對此有何建議?”劉協面對着眼前行禮的六人,稚嫩的臉上閃過幾分得意的笑容,不經意的向着屏風後看了一眼,突然開口說道。
“唔?”劉協此話一出,倒是使得連同秦旭在内,六人皆吃了一驚。馬騰韓遂自是不知袁紹、曹操曾經打過的小算盤,還以爲劉協當真是不願意在長安這對他來講的“不詳”之地久待,欲回舊都洛陽去。可舊都洛陽已被董卓一把大火燒的幹幹淨淨,眼下又是大旱未去,貿然動土必然又是一番民亂。性子剛直的馬騰就要開口勸阻,卻冷不防被自家義兄弟韓遂偷偷拉扯了一把,沖着站在左側的曹操袁紹秦旭三人努了努嘴,将馬騰的話給擋了回去。韓遂是隐約知道些袁紹當初的目的的,這位曾經爲了争奪救駕首功,欲摘了曹操的桃子的袁氏家主,在“行動”前可是做足了聲勢,恨不得天子皆知他大漢忠臣袁本初,又要再興一次當年諸侯聚盟之事了,隻是事到如今,不知袁紹如何收手而已。
“陛下之言甚是!”眼見袁紹在沮授的不斷使眼色之下,本自猶疑的臉龐上終于凝出一份堅定,曹操心中一突,頓時有了種不祥的預感,果然,就聽袁紹推開沮授的手臂,強撐着底氣說道:“長安先有大賊王莽、後有國賊董卓、今又有李傕郭汜二賊亂政,雖爲高祖建邦之地,卻已爲邪穢所染,不宜爲天子居!然舊都洛陽,本爲光武隆興之都,傳十二帝至于陛下,實乃祖宗福地,但卻被那國賊董卓并朋黨化爲焦土,誠也不可爲陛下幸。爲今之計,實當在如今大漢十三州中,擇一上州之地暫爲天子居所,隻待天災歸去,兆民賦輕之時,歸聚龍氣,引天子還都,重修洛陽皇陵,方爲我大漢中興之兆基。”
“哦?袁卿之家四世三公,世代忠良,爲國羽翼,想必已有适合朕暫居之所?”劉協仿佛沒有聽到袁紹剛剛那一番華麗說辭,微阖着眼睛,稚嫩的臉龐上挂着莊重之意,沒有絲毫表露之情,說道:“袁卿何不試言之,朕也好同衆卿商讨一二!”
“諾!”袁紹下意識的看了眼正圓睜着本是狹長雙眸的曹操,臉頰微微抽動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此番長安複歸,皆賴天子之威德,将士之用命,足可證關鍵時可效死之忠貞之兵士,方才是陛下安危之寄托。眼下天子居所未定,二賊東奔而意不明,紹可舉一地,既有天勢之便利,又有賢良大義之人同在之地,足可令陛下大施天威,隔河威擊逆賊,震懾天下,正是冀州治所,邺城所在!邺城受大河之利,天災無力,感天子之德,而萬民仰望,足可爲陛下臨時駕幸之所!”
“袁本初!”曹操雖然早就知道袁紹的人品不咋地,即便是将袁術得了神器傳國玉玺的消息告訴袁紹,也沒指望袁紹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全力支持曹操所欲迎天子之所,隻希望在自己提出請天子移駕許縣之時,袁紹能少搗亂就已經燒高香了,可沒想到袁紹竟然在短短數個時辰之内,竟然将曾經信誓旦旦的承諾是吞了個幹幹淨淨,竟然絲毫沒有将曾經的許諾放在心上,仿佛算準了曹操是絕對不可能同袁術這個同其有奪地之仇之人共同抗袁的,看來是打定了既要得便宜,又想得好處的打算了。當下若不是天子在場,曹操幾乎就要當面質問袁紹母親貴姓了。
“然而!”高高坐在禦榻上天子劉協對袁紹的話不置可否,也似乎注意到了曹操突然表現出的窘迫之意,嘴角微微勾起,正待露出幾分笑意之時,卻突然見袁紹臉色一肅,卻是突然話鋒一轉,說道:“然而天子畢竟是天子,邺城雖好,卻是安穩之地,倘若陛下果真去了邺城,那便是更令僥幸逃脫的李傕郭汜二賊生出嚣張氣焰,無由助漲了歹人威風,堕了大漢曆代先皇之威,失了陛下的天子之威勢,孰爲不美。所以依臣所見,陛下雖然龍須尚短,但已然有真龍之勢,必不會縱容逆賊猖狂。雖有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事關國體國威,是以臣舉薦之地,乃是臨近逆賊必至之地的兖州陳留曹骁騎治所……”
“本初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