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太順了些,總是讓秦某人有些心中難安。見樊稠這足高自己一頭的标準西涼大漢落後自己半個馬頭,打死秦旭也不相信僅僅是因爲賈诩的原因,就令樊稠獻上已然阻擋了曹操所率數萬大軍猛攻月餘的潼關。
賈诩之能,秦旭自是不會懷疑,三國第一謀士的名頭是經過曆史驗證後蓋棺定論的。可若是說樊稠隻是因爲感念當初賈诩對西涼軍的“救命之恩”,卻也隻能讓秦旭一笑而已。受賈诩所出的回擊長安之策而得利之人海了去了,若是較真的話,包括李傕郭汜等人在内,估計二十萬西涼軍都得算上,可也沒見誰自賈诩“離開”長安之後,有哪個人去找過。
而且樊稠曾經是李傕的死黨,鎮守潼關的西涼軍大将,會是個善茬?以求能就近追随賈诩以報恩而降服青州這麽爛的借口而獻出潼關,估計也就隻有樊稠這等腦子中肌肉比較多的人才能想的出來,騙鬼呢吧?
不過說一千道一萬,不管樊稠究竟意欲何爲,總歸是已然趁着天明朝食之際,“約束”了潼關内除了樊稠三千親衛之外的近萬人,隻帶着百餘名西涼騎兵連同随着秦旭一同入關的司馬冒、老許等人以及先登營護衛,大開關門出關,徹底的将臨近長安的最後一抹遮羞布給撕扯了下來。
“秦将軍,來的應該就是顔良的馬軍!真搞不懂這厮究竟意欲何爲?秦将軍你今晨爲了不駁了袁紹的面子,好心也讓末将通傳了他們一句,卻誰知道,這厮一點禮數也不講究,竟然二話不說便立馬拔營,便是道個謝字,也算是知禮,可偏偏……”潼關距離曹軍駐軍之地約莫五裏,也是個不長不短的路程,這才剛走到一半,就聽客串了一把斥候探馬去向曹操通報消息的孔二愣子氣憤不已近到秦旭身前來的回報說道:“區區一個護軍将軍,帶着一萬騎兵便以爲自己是個人物了,眼睛都能瞪到天上去了,狂的很呢!”
“老孔,幹得好!他顔良狂就狂吧!還就怕他不狂呢!”秦旭卻是對孔斌孔二愣子這憤憤之語不在意一般,也沒有多做解釋,笑眯眯的對樊稠說道:“樊将軍,大概可以讓你麾下那三千親兵出關了。”
“諾!”樊稠隐隐的抽了抽臉頰,回頭對身後的親兵校尉吩低聲咐了一句,看向秦旭的目光也似乎有了幾分忌憚之意。
“呃?”孔斌也是同秦旭一同經曆過生死,慣熟了的,正欲再問下去,卻聽得身後馬蹄聲響,顔良已然整齊裝備的萬人騎軍,已然黑壓壓的靠近潼關方向而來,而所面對的秦旭一行百十人,這一萬騎兵就像是一大湖水要覆滅湖邊幾顆小石子一樣,嗆人的馬匹體味讓秦旭忍不住遮住了鼻子。
“秦将軍果然好手段!”顔良攏馬慢行,像是在盯上獵物的猛獸一般,眼神銳利的盯着被緊緊包圍在潼關前空地之上的秦旭等人,緩步來至秦旭面前,先是看了眼秦旭身邊一臉平靜之色的樊稠,話語聲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似的,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對秦旭說道:“看來之前的确是顔某小看了秦将軍你啊!曹孟德數萬大軍攻了月餘,死傷無數也沒有攻下來的這雄關,竟是被秦将軍帶着十幾個人幾個時辰不到便拿下了,能以一己之力成此大功,難怪能被曹孟德這般顧忌!”
“顔将軍謬贊了!”秦旭放下了遮住鼻子的長袖,打眼看了看身邊圍繞的密密麻麻的馬頭以及顔良身後黑壓壓的騎兵,仿若不見的拱了拱手說道:“不過是樊稠将軍識大體,不欲再多做殺傷之事而已,秦旭不過是稍沾了些便宜,須比不得顔将軍全憑戰功立于當世!”
雖然身處萬軍當中,又有顔良這武力至少可排進漢末前十五的猛将在前,但秦旭卻是實打實的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意思,甚至比之前要入潼關面對樊稠麾下的西涼軍時還要輕松一些。說到底,顔良雖然手控數萬大軍,但也隻是袁紹麾下部将,除非顔良瘋了,而且袁紹也瘋了,否則在未平公孫瓒、劉備盤踞在幽州的勢力之前,根本不可能容忍爲麾下部将的一時沖動,而導緻冀州兩面受敵,而且其中一個還是威名赫赫的天下第一猛将呂布的軍勢。更何況,顔良現在同秦旭馬頭幾乎隻隔着一臂,雖說這個距離要取了秦旭的性命,對于顔良來說簡直比探囊取物還要簡單不少,但秦旭身後那二十名手握已然上滿弦的先登勁弩的護衛,也絕對能在第一時間内将顔良射成個刺猬。本就是出自袁軍之物,相信親眼見識過八百先登大坡公孫瓒數萬騎兵的一戰,顔良比誰都清楚,絕不可能這般犯傻。
“顔某多謝秦将軍之言了!”見被這大軍重重包圍之下,秦旭仿佛隻是在意的是戰馬身上散發出來的刺鼻體味,而對于他顔良,竟然連之前見到時那探尋之意也沒有,就好像在看着空處似的,這種感覺讓顔良十分的不爽,再次打量了秦旭身邊的樊稠一眼,冷笑一聲,加重語氣,眼露威脅之意說道:“既然秦将軍不辭勞苦,又立下匹馬下潼關之大功,想必也是疲憊之極。莫如這押送降軍之事,便由顔某代勞如何?左右我主袁冀州大軍将到,攻破長安指日可待,正好拿了這西涼賊子頭顱祭旗!”
“顔将軍好意,秦某心領心領!”好家夥,老袁家這幫子人都是些什麽心性?先是欲搶了曹操的救駕之功,眼下竟又把主意打到了秦某人的頭上,搶别人東西的瘾頭這麽大麽?秦旭心中冷笑,但臉上卻是笑意絲毫不減,倒像是真的對顔良的這番“建議”感激不盡似的,說道:“不過還是不勞顔将軍費心了,樊稠将軍同我家主公呂青州乃是舊交,倘若不見溫候便同袁冀州同去,那豈不是傷了青冀兩家的交情麽?再說了,眼下潼關空虛,莫非袁本初沒有囑咐顔将軍你什麽叫做大事爲重麽?”
“你……”聽秦旭前半截話說的還算是客氣,可到後來卻直接呼喊上了袁紹的字,此中用意顔良就算是傻子也聽得出來。雖然眼下大漢亂起,綱常敗壞,朝廷失統,但袁紹、曹操、呂布,甚至他秦旭,明面上可都是一州之主,至不濟也是刺史級别的人物,而他顔良,卻僅僅是冀州護軍将軍,若是要真論起來,倘若是太平年間,秦某人這徐州刺史能正眼看他顔良一眼,都算是他老顔家走大運。最讓顔良有苦難言的是,盡管明知道秦旭眼裏話外皆是諷刺之意,卻還偏偏還不了口,何況秦旭所言倒也像是摸透了袁紹的心思,相對于同秦旭怄氣,潼關的得失,才是顔良最爲關心的。反正袁紹大軍一到,同曹操撕破臉的日子就近了不少。顔良對秦旭将那晚偷聽到的不雅言論散布出去的影響也就微乎其微了。因此,盡管顔良的眼眸中幾乎能噴出火來,但還是強壓住了一口惡氣,看了眼不遠處的潼關高牆,勉強擠出了幾分笑容來,沖秦旭拱了拱手,徑自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顔良有意要出口惡氣,一萬騎兵加足了馬力沖向潼關時,卻正自從秦旭等人的兩側疾馳而過,像是要威懾秦旭一行似的,襯着秦旭微微勾起的嘴角,倒是令一直在暗中觀察秦某人的樊稠,點頭不已。
“秦将軍,顔良那厮如此無禮,難不成就……就這麽輕易的讓其得了潼關麽?”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奔馳而過的一萬騎兵才算是全部過去。孔斌在之前秦旭同顔良說話時便有些忍不住,倘若不是司馬冒和老許死死的拽着,說不得當時就搶過一具先登勁弩來給顔良“一梭子”了。此時又見顔良示威似的命騎兵奔馳于秦旭等人兩策,而秦某人竟然像是改了性子一般,竟然還能笑的出來,當下愣脾氣有些發作起來,怒道:“都是秦将軍你太心軟,若是換做咱老孔,剛剛一照面就先把他射成個刺猬!哪裏還會容得他這般放肆!”
“好你個孔二愣子!竟然也同死貓學的說話這般拐彎抹角了?”秦旭看了眼孔斌雙眼望天,一副心緒難平的樣子,忍不住笑罵一聲說道:“你倒是隻圖痛快,樊将軍那三千親衛布置善後事宜需不需要時間?整體撤出關外給那顔某人留些‘禮物’需不需要時間?你倒是好,隻顧着自己痛快,他把顔良射成刺猬,你就不擔心我等這百十人被萬餘騎兵踏成肉泥麽?胡鬧!”
“禮物?難不成秦将軍你和老樊有什麽奸計,咳咳,妙計不成?”孔斌一貫是渾人的性子,聽了秦旭這半似解釋半似吊人胃口的說辭之後,果然忍不住心中癢癢的問道。
“不可說!不可說啊!”秦旭笑眯眯的說道。
“秦使君!末将來遲了!那顔良沒有爲難秦使君你吧?”正當秦旭心情頗好的回頭看了潼關一眼,正欲同樊稠一起,去和已然溜着關牆邊出來,刻意避開顔良騎兵的三千西涼兵馬會和之時,就見曹軍營中突然塵煙大起,徐晃正率着數十名騎兵向着秦旭等人而來,而其後,竟然是曹操、曹仁、李典諸将!竟然連曹昂也赫然在列!
“公明勿憂,見仲明這般輕松之色,想必那顔良也未必讨得好去!我等還是同父親一起在那厮得了潼關之前趕到才好!”
“且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