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主簿此言差矣!天子去留自然要由天子聖意裁定,我等漢臣焉有僭越而替天子決定居所之理?我主之前欲救天子于危難,茲意奉天子以伐不臣,也不過是秉持漢臣本心,欲借全州之力,輔佐天子行匡扶大漢社稷之事而已,并無二志。呂青州亦屬漢臣,又有誅董卓首功,得天子垂幸,爵封溫候,倘若困于州事無力行大事,我家主公曹将軍亦表理解之意,又何須妄言此事,徒然令天下側目?實爲不美!”因爲毛玠的亂入,大意之下漏了曹軍底細,使得曹操竟然被秦旭這麽個毛頭小子在話語上壓制的死死的,最終竟然張口就要無端分潤既得之功勞,毛玠畢竟是正牌謀士出身,當即穩了穩心神,滿口大義之語,昂然說道。
“孝先先生言重了,我等身爲漢臣,爲君分憂,本就是分内之事。秦某所言也不過是建議而已,采納與否,還要曹将軍上奏天子之後才能作準。正所謂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況且大漢十三州,軍力強弱各有分别,出兵也好,出言也罷,總歸都是爲了大漢社稷,是否念忠君之事是态度問題,如何去做是實力問題,豈可統一而論?正如那佛家所言,孝先先生此番卻是着相了!”對于毛玠所言中多有隐晦針對呂布的放肆之語,秦旭倒是沒有生出什麽怒意,毛玠是直臣,是在曆史上爲數不多的留下清廉正直之名的人物,值得後人尊敬。而他給曹操謀劃的“奉天子以伐不臣”之策,本意也是極好的,至少比起沮授建議妄圖新立漢帝的袁紹“挾天子以令諸侯”來說,光明正大了許多,隻不過被一首好歌被老曹這五音不全之人給唱歪了而已。此刻見毛玠心生亂意,在曹操面前說出這番似乎也在打曹操臉的話,秦旭笑言開解道。
“仲明所言頗有幾分道理,孝先莫要多言了,既然青州已然發覺大災之象,想必兖州也必被波及,這等關乎民生之事亦非小事,承蒙奉先告知,免卻兖州生靈塗炭之事,曹某足感盛情,便請仲明翌日回轉青州之後,替曹某代爲緻謝!”聽了毛玠同秦旭的一番言語,曹操臉色有些陰晴不定,似乎在權衡得失。畢竟茲事體大,雖說迎據天子借之以成大事,是經過曹操同麾下密臣深思熟慮後定下的戰略,弊端不少,可獲利也是良多,足夠的實力爲依托是重中之重,才不會被人觊觎。而長安原本被李傕郭汜二賊占據,西涼鐵騎戰力之高,輕易不可速勝,因而久托至今。而如今長安有變,雖然被李郭二賊封鎖了消息,但畢竟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遲早必然爲天下所知,正如秦旭所言,對天子感興趣的可不單單是他曹操一人,除了現在已然行事的馬騰、韓遂等人外,益州劉焉、冀州袁紹、荊州劉表,哪一個要麽比他老曹有資格,要麽比他老曹有實力,便是如青州呂布,也曾幾次三番的讓他曹操吃過大虧。天子隻有一人,這麽多勢力觊觎之下,與其四面爲敵,還不如真像是秦旭所言,同呂布合作,先保得四戰之地的兖州後方安穩,才好圖謀大事。好在曹操本身也沒有想着帶别人玩,對将會面對的局面也有了相當充分的準備,眼下若是再有了後方保障,也能多拿出些實力增加些勝算。但若是就這麽無端服軟,答應了呂布要白白吃肉的“請求”,曹操也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最終糾結良久,才說出這麽一番似是而非的話來。
“主公,可這……”毛玠還欲再說,卻被曹操揮手止住,也隻能悻悻的看了似乎早就知道是這結果的秦旭一眼,深歎一聲,徑自退下,臨出門時,跌跌撞撞的毛玠差點還被闖進來的曹仁撞到,看的廳堂中已然無話的曹操和秦旭,竟是不約而同的同時歎了口氣。
“子孝所來可是敢在我陳留行刺殺來使之事的賊子有消息了?”雖然在針對長安之事上,曹操打落牙齒和血吞,勉強認了自家這同盟打着“善意”的幌子搶肉吃的行爲,對秦旭是一刻也不想再見到,但在陳留城中秦旭遭遇刺殺一事,卻是曹操不管再怎麽對秦旭無愛,也必須要強忍着膈應徹查到底的事情。畢竟這種事情發生在陳留,曹操的眼皮底下,就有人敢在大街之上這麽明目張膽的行事,簡直就是拿他老曹的臉來擦地一般,特别這次刺殺的對象還是一向有着一張毒嘴的秦旭,若是在這馬上就要對長安行事的節骨眼上處理不好,無異于平白多了一些變數,就算青州方面和秦旭本人都不追究,也給了其他有心天子去留的勢力以口實,試問連自家治所的治安都處理不好,還有什麽借口來擔保天子安危無恙?
“主公,末将無能!”曹仁進得廳堂之中,看也不看秦旭一眼,氣呼呼直挺挺的跪倒在曹操面前,語帶置氣的說道:“據末将查探被擊殺的幾具刺客屍體,并沒有發現什麽有價值的線索!這些人行事前将自己身上處理的很幹淨,除了能在這些人手上老繭看的出這些人皆是習武多年的使劍好手外,一無所獲!”
“子孝将軍辛苦,隻要查出不是陳留之人便好!”秦旭本來因爲曹操礙于現實情況所惑,入得彀中而頗爲欣喜,畢竟呂布不過動了動嘴皮子說了幾句承諾之語,便獲得這麽大的收益,無論曹操此番成敗與否,這一個大漢義臣的名聲算是坐定了。但聽到曹仁進來所說的關于之前自己背刺殺之事而得出的這些無異于廢話的結論,忍不住出言說道。
“咳咳!”秦旭這話明裏好像是在曹操面前爲曹仁說項,實則用意毒的很,不僅僅影射了曹仁得出結論是否用了心,明顯是在曹操面前給曹仁上眼藥,就算明知道是無用功,也能惡心兩人一頓,再者也當着曹操的面,對曹軍奉命辦事能力質疑之色,絲毫不加掩飾,一句話堵得本就因爲秦旭在側卻偏偏動不得而惱意橫顯的曹仁幹咳不已,立時有不顧曹操阻攔将秦旭擊殺當地的沖動,但看到秦旭身後站立的宛如一尊黑色雕像一般的典韋,沒有必勝把握,還有可能讓曹操陷入險境的曹仁也隻能深深呼吸了幾下,隻能裝作沒有聽到而已了。
“此事一定要徹查!”見曹仁被秦旭的話頂的難受,曹操也是郁悶的緊,先是明知道呂布想要空手套白狼,但爲了後方的安穩,不得不咬牙應承下來,現在又不得不任由秦旭在這“欺負”自家大将兼兄弟,卻也隻能打個哈哈了事。怎麽隻要和秦旭這小子對上,明明己方占盡了優勢,卻總是生不出點優越感呢?曹操現在簡直一刻也不想再見到秦旭了,隻要能在應對長安之事時青州軍别在後方添堵,讓自己能順利的得到所想要得到的東西,便是此刻再憋屈,也隻能忍了!雖然如此做想,但姿态還是要做的,本來還打算留秦旭這呂布女婿同當初自家長子一樣在兖州爲質呢,現在看來能順利将這個災星送走就不錯了。因此曹操幾乎是咬着牙對曹仁吩咐了幾句,便下了逐客令:“因爲兖州之事令秦主簿妄受此難,的确是曹某的不是,但現在線索太少,那賊子爲首之人又已遁去,眼下正如你所說,青州既然正在安排抗災事宜,怎缺的了秦主簿這般智計爲輔?依某看秦主簿還是盡早回青州罷了。至于……咳咳,曹某對呂将軍人品的承諾還是信得過的!”
“哎呀!曹将軍果然心胸過人啊!本來秦某還想着借着這個機會和大公子多親近親近呢,看來曹将軍是不給秦某這個機會了,真是遺憾啊!”秦旭氣死人不償命,兀自慨歎說道:“也罷,曹将軍說的也不無道理,好在秦某同大公子都年輕,來日方長,左右大公子也算是拙荊師弟,過幾日秦某成親,不如就讓大公子随某回轉臨淄如何?”
“早知秦主簿欲要大婚,同時赢取三位美人,當真令人羨煞。至于昂兒,老太公愛孫心切,怕是不能同行了!不過奉先同某亦如兄弟,曹某身爲長輩,豈能沒有賀儀送上!”曹操口頭上占了秦旭一個便宜,總算是小出了一口氣,說道:“一方面賀喜秦主簿大婚,另一方面也爲秦主簿壓驚!還望秦主簿莫要嫌禮薄才是!”
“不嫌!不嫌!長者賜,不敢辭!既是曹老将軍惠賜,定然薄不到哪去,旭怎敢退卻?”秦旭豈是那麽好被沾便宜的人?既然曹操以秦旭和曹昂的年紀對比,秦旭正好趁機撈點好處,總不能白白來陳留一趟不是?再說本來還答應帶着此刻在營地中等候自己的呂玲绮好好逛逛陳留城呢,卻無端遭了這種事情,就算和老曹無關,也得出點血才對啊。
“子孝!送客!”曹操現在是一刻也不想和秦旭多待了,倒背過手看也不看秦旭一眼,說道。(未完待續)